暑假开始后,非/典也渐渐结束了,人类终于战胜了疾病,取得了胜利。
李成武跟妻子达成一致意见后,又一次跟李修德商量要辞职,这次他甚至已经提前找好了工作。李修德看他话已至此又态度坚决,只得同意了。
八月开始,李成武跟着装修队给顾客的新家搞装修,走水电,这是经亲戚介绍的工作。
没活儿时,他还开始学驾照。
炎热的天气里忙忙碌碌,几天下来就被晒黑好多。
清圆放暑假了,和表弟在李家新房。这表弟是舅舅黄有志家的大儿子,名叫黄智聪,今年6岁。
这小孩儿可能是在家霸道惯了,来姑姑家做客仍然没有收敛。
他不准清圆坐那个带有动物的小凳子,不让清圆喝酸奶,买来零食儿更不让清圆动。
凭什么,这是我家的,这是我妈买的,清圆偏要气他,就坐就吃。
他就撒泼打滚,乱哭乱叫。
这里不像农村,家家户户面积大,离得远。
邻居一定都听到了,太丢人了,真是太丢人了,清圆心想。
他还很挑嘴,正常做饭他都不吃,给他买鸡柳、汉堡、鸡蛋糕,肉串,鸡腿等好吃的他才吃。黄素芹想着侄子就住几天,总不能饿着他,就每顿给他带好吃的。
他很不拿自己当外人,翻橱柜开冰箱拉抽屉,凡是他够得着的地方都想动一动。duwo.org 比奇小说网
烦死了,清圆心想。
他很不珍惜东西,用断了清圆的蜡笔,扯断了黄素芹的项链,在墙上乱写乱画,还摔碎了相框。
这几年流行点播台,暑假一直有人点动画片。他同时霸占电脑和电视,有人点播他就看电视,没人点播他就玩电脑,既不准清圆看电视,也不准清圆玩电脑。
清圆不跟他一般见识,锁了父母卧室和自己卧室的门,出门上爷爷家写作业去了。
写完作业回来发现电脑不知道咋惹着他了,他在发脾气踢电脑主机。
清圆终于忍不了了,大声制止了他,把他拽出卧室。
这小孩儿就发脾气拿玩具乱扔,差点砸在电视屏幕上……
这天黄素芹回家,清圆跟妈妈反映了情况。
第二天,黄素芹就带着清圆骑电车送黄智聪回家。
在外婆家,妈妈黄素芹和外婆周秀莲正在厨房做饭,黄志聪趴在他爷爷黄中贵耳朵边,在嘀嘀咕咕说些什么。
清圆在院子里逛了一圈儿,又走进堂屋,外爷黄中贵见她进来,开口挂刺:“谁要是敢欺负我家孙子,我轮着那顶门棍【1】,打折他的腿,再不让他进我家的门。”
清圆见黄智聪躲躲闪闪的眼睛,就知道是他告的状,肯定还歪曲事实模糊真相。
清圆很生气,她还没有跟外婆家人告状呢,黄智聪怎么有脸恶人先告状。
清圆很委屈,明明不是自己的错,却不明不白挨了数落,她还从来没有受过这么重的话,她真犯不上受这么重的话。
她跑到院子里,边哭边想,外爷不好,外爷不疼我,他偏心。
要是自己的爷爷,就不会这样。爷爷会把小孩儿都叫到自己跟前来,听听双方的说法,然后再做出判断,该罚罚,该批评批评。
清圆没有告状,她隐隐有感觉,即使告了状外爷也不会认错,表弟也不会改,只是为难了自己的妈妈,只会为难妈妈。
哭完了,她没回堂屋去,上厨房看妈妈做饭去了。
黄素芹见清圆进厨房,虽然女儿什么也没说,但她只是瞟了一眼就发现了女儿的不对劲,眼睛红红的,像是哭过了。
她什么也没说,吃完饭没多待,就骑车带走清圆。
路上,黄素芹问清圆今天中午怎么了,她不问还好,一问,清圆“哇”一声就从后面搂住了她的腰,紧接着就感觉后腰湿润了。
哭了?
黄素芹吓了一跳,忙捏闸停车查看清圆的情况。
听清圆哽咽着,磕磕绊绊的讲完出了什么事儿,黄素芹也陷入了沉默。
她要怎么跟女儿解释,不是所有的人家都像李家一样有评理的地方,不是所有人都能明事理懂道理做出理性的判断。
即使有再多证据,再多说辞,更多的人就是习惯性偏心,帮亲不帮理。
清圆还小,在李家她又长期被偏爱,遇到这事她才会难过。
黄素芹自己,早早就对父母没有了期待,心放得很平,反而不会难过了。
黄素芹不想和稀泥糊弄女儿,她开始组织语言,想尽可能地跟清圆讲清楚这件事。
她告诉清圆:“这个世界上没有绝对的公平,过度较真儿,只会为难自己,让自己伤心。”
她让清圆想一想:“人有亲疏远近,况且人的心本来就是偏的。总是习惯相信最亲近的人,爸爸妈妈爷爷也会永远相信你,不是么?”
她教导清圆:“你还小,遇到不会处理的事可以问一问大人,家人都会很乐意帮助的。”
“不论遇到什么事儿,不要一个人忍着,说出来,说给父母听,大家一起想办法。”
清圆好像学到了什么,她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倒是不哭了。
黄素芹骑上车子,继续回家,给清圆一点消化的时间。
大概当父母的就是这样吧,费尽心力想让孩子保持纯净,恨不得让他们永远待在温室里,不被风吹雨打,不被外界伤害。
但孩子总要长大,终有一天要走出父母的庇佑,独自成长。
面对孩子的成长,家长们总是既心疼又欣慰。
黄素芹想,既然孩子总要经历风雨,那么提前感受和体验一下,也没什么不好。
她愿意永远做女儿的后盾,但终究不能代替女儿成长。
希望这些小小的挫折,能够帮助女儿塑造更加坚韧的意志品质,能让她在风雨来袭时,不惧风雨,更加勇敢坚强。
……
时间过得飞快,一转眼,到了2004年的清明节。
学校按照惯例组织学生去烈士陵园扫墓,三四五年纪的小学生们,以班级为单位,按照班级顺序,排成长队走在路上。
这些身穿一致校服,头戴小黄帽,手持小白花的小萝卜丁们,对集体出校门感到很新鲜,一路上叽叽喳喳,甚至放声歌唱。
“我们坐在高高的谷堆上面,听妈妈讲,那过去的事情……【3】”
“走在乡间的小路上,牧童的歌声在荡漾……【4】”
“是他,就是他,是他,就是他,我们的英雄,小哪吒……【5】”
“猴哥,猴哥,你真了不得,五行大山压不住你,蹦出个孙行者……【6】”
“猪呀羊呀,送到哪里去,送给那英勇的八路呀军……【7】”
“星星眨着眼,月儿画问号,彗星拖着长长的尾巴,彩虹来架桥……【8】”
童声清脆,欢乐的气氛也感染了路人,不少人会心一笑。
烈士们在天有灵,看到新世纪祖国的花朵,如此朝气蓬勃,能够健康成长,也会觉得欣慰吧!
清圆在三年级的时候因为疫/情,没能去烈士陵园,上了四年级才第一次去。
班长李阳在队伍的最前面举着班级红旗,清圆和林可薇又聚在一起叽叽喳喳,班主任走在队伍左侧,时刻关注有没有人掉队。
临近烈士陵园,道路两旁的万年青上扎满了白花。
老师们提醒大家要肃静,队伍逐渐安静下来。
各个班级按次序走入烈士陵园大门,整齐排列在空地上,工作人员讲话,学生代表讲话后,各个班主任跟学生约定好一会儿的集合位置,就可以开始自由参观了。
前面是展览馆,因为人多,清圆和林可薇就直接到后面去。
后面更加安静,只能间或听见几声鸟鸣,郁郁葱葱的绿色之中整齐地排列着墓碑,草丛中散落着祭奠的白花,有学生在挨个抄烈士的名字……
青山有幸埋忠骨。
国旗是用烈士的鲜血染红的,红领巾是国旗的一角。
少先队员是共产主义的接班人……
清圆脑海中闪过了很多话,她突然很有感触,眼眶发胀,想流泪。
林可薇突然拽了拽清圆,示意清圆看向一个墓碑。
1927-1943,算了算年龄,居然只有16岁,清圆眼中的泪意终于止不住了,她弯下腰,把手中的小白花放在这个墓碑前,眼泪啪嗒啪嗒地往下掉。
林可薇也是一样,俩人默默地伫立,静静地缅怀……
接受了这样一场特殊的爱国主义主题教育,回去的路上,队伍明显沉闷了很多。
什么叫战火纷飞尸骨累累;什么叫奋不顾身英勇牺牲;什么叫今天的幸福生活来之不易……
今天似乎都有了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