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最重要的是,绝对不能让通天神木醒来!
这玩意儿要是醒来发现许洛的所作所为,别说他这个罪魁祸首,只怕整个神木洲都会陷入一场浩劫!
看着已经近在咫尺,有意无意朝自己瞳孔刺过来的气根,那前端尖锐处,分明就如毒蛇吐信般青光湛然,许洛却是心如止水。
这纯粹就是这尊庞大灵物,对自己这个破坏者自发做出的反击!
身体、灵识、神魂……
所有一切都被通天神木苏醒时,无意识散溢的气机镇压禁锢,可自始至终,许洛都没有半分担忧情绪。
因为他知道哪怕通天神木再强大,只要没有彻底苏醒,那它绝对奈何不了一样东西!
就在气根即将触及到许洛的刹那间,一抹细小柔弱却又坚韧无比的勃勃生机,突兀从许洛身上昂扬升起。
无数扭曲气根顿时如遭雷噬,直接在许洛眼皮子底下疯狂打着摆子,甚至如临天敌般疯狂回缩。
一模一样的青光从许洛眉心间急速浮现,冰冷气机如同潮水般瞬间充斥全身,让他迅速重新掌控身体。
前方郁郁葱葱巨树通体剧颤,刚刚生成的青翠枝叶还有那些密集气根,齐齐无风自动在虚空中席卷出呼啸声浪。
可许洛身体恢复自由后做的第一件事,就好像攥着千钧重物般朝巨树狠狠抽下。
随着手臂挥动,浓郁青光在他掌心处汇聚成一根三尺青竹。
这玩意儿和前方看不清首尾的巨树比起来,就如同三岁幼儿拿着木头玩具,想要斩断村口那株看着他阿爷长大的老树一般。
可通天神木哪怕还没有彻底苏醒,却发自本能的严阵以待,刺目青光骤然暴起,璀璨若烈日。
原本就已经蠢蠢欲动的无数气根,几乎是瞬间咆哮而起,在前方汇聚成一头狰狞长龙,张牙舞爪朝许洛扑过来。
刚刚恢复自由的许洛,只觉得神魂一僵,浩浩荡荡凌厉杀机,已经如同实质般要将身体再次凝固。
想到自己苦熬这么长时间,现在成败就看这一哆嗦,许洛骨子里狠辣瞬间淹没所有理智。
他想都不想,整个神魂之身就轰然炸成一片璀璨光芒。
雷鸣般巨响声中,黑、灰两色光芒夹杂着一道黯淡五色毫光,毫无任何保留的灌入三尺青竹之中。
枉生竹通体剧颤,下一息就如同抽疯般飞速膨胀生长,密密麻麻无形青须也第一次在空中显形。
原本被彻底凝固的青光海洋,宛如天翻地覆般掀起巨浪朝四周弥漫。
在清脆至极的抽节噼啪声中,一株青黄相间、宛如撑天巨柱般的青竹,瞬间出现在许洛身前。
狰狞长龙如同流星般撞在巨大竹身,顿时绽放出无量青光,可青竹却仅仅只是轻晃几下,就又自顾自的继续膨胀生长。
无数青光才刚要朝四处溅射,可竹身上却蓦地生成一股巨大吸力,生生将所有青光拉扯回去。
仅仅只是眨眼功夫,枉生竹尖梢竟然与通天神木一样,直接伸入上方无尽虚空中,再看不清具体模样。
就在这一刻,原本停滞不动的玄冥长河如同受到刺激般,发出轰隆闷响开始围绕着枉生竹奔涌不休。
无数青须悄无声息融入漆黑长河,河水颜色竟然变成一种极其古怪的暗黄色。
水流最前方激涌浪花之上,九幽浊煞发出欢呼雀跃意识,就好像已不知沉睡多少年的神灵重新苏醒,散溢着幽远深邃气息。
已经大变模样的暗黄长河,这时候仿佛都已经与它彻底融为一体,浩浩荡荡淹没一切。
虚空大地、青光海洋、灵气洪流……
甚至连通天神木的本体神魂巨树,在这暗黄长河面前,就如同河滩上沙砾般被淹没。
也就是巨树实在是太过高大,水流暂时还没有将其尽数淹没,可即便这样,它还是下意识疯狂挣扎起来。
无数青翠枝条在海量灵气灌输下,变幻出各种奇形凶兽、灵物宝贝,如雨点般砸向暗黄长河。
可惜无论什么样的攻击,只要一落入河水,除了溅起几朵浪花外,就再没有任何动静。
若是许洛此时还有清醒意识,就会发现,神魂空间这一幕,跟他开灵时感知的那幕幻景何其相似!
随着时间过去,青竹还有那些源源不断青须,像是不知疲倦般朝虚空延伸。
早已被扎得像个筛子般的虚空,不时闪过一幕幕似真似幻奇景,各种奇花异草、古树青石、甚至是茅屋山峰纷纷自虚空中挤出来。
万千条大大小小瀑布自天而降,可下一刻又如同抽疯般齐齐断流。
一望无垠的茂密老林,突然就如画卷般四分五裂,上清下浊、阴阳两分的壮观景象,这时候更早已是混沌一片……
自从许洛全部神魂融入本体之后,自始至终,枉生竹竟然连看都没多看通天神木一眼。
汹涌河水不停上升弥漫,密集气根、青翠枝叶、年轮旋涡……
巨树神魂所有的一切,在这片可以无物不噬的暗黄河水前,仿佛什么都不是。
世界在这一刻,彻底变得死寂无比!
落仙屿、通天国。
此刻整个城池早已陷入一片躁动兴奋情绪中,无论是什么人,只要见面都会下意识笑脸相迎。
哪怕是平日里高高在上的修行者,这时面对着普通百姓,也不会吝啬一个笑脸。
这种景象在通天国已经许多年都没有出现过,确切的说,是自从凶兽潮出现的那一天,就再没有出现过。
这段时间来,不光是城外那些凶兽诡异的销声匿迹,让通天国所有人着实享受了好些天安稳日子。
更重要的是,国主早已昭告所有百姓,二月初二,赫赫有名的周泽周法师,要与绝顶天才苏仙子喜结连理。
通天国白、赵两家甚至整个修行界,都已经决定要大肆操办一番,以示庆贺!
苏渺渺不用说,这么多年来由于美若天仙、性情温和,再加上其绝顶天赋,在整个通天国都已是家喻户晓,不知是多少男儿梦中情人。
周泽虽然只是后起之秀,可前段时间带领玄武营,让凶兽潮不得靠近城墙半步的气慨风姿,也是声誉鹊起,令人尊崇有加!
这等郎才女貌、强强联合,对于早已被凶兽潮折腾得快要绝望的通天国来说,就跟强行打了鸡血般着实振奋人心。
白言虚、赵本山这等老狐狸,要是还不知道借此好好操作一番,那才是怪事!
而明天则正是二月初二,这个万众期待的良辰吉日。
周泽盘膝坐在竹林中,清秀脸庞上明显透着股不健康惨白色泽。
自从那日强破雷劫,最后却又自残拒绝晋升合气境,他的身体情况便每日愈下。
原本强壮至极的肉身不仅越来越虚弱无力,甚至连已经能行动如常的双腿,都好像又开始恢复原样!
这般局面就连周泽自己都是所料不及,明明那股簇拥在身周的灵乞暖流,没有半分减弱,依旧时刻不停往肉身灌输着灵气生机。
可他的精气神魂却是愈发虚弱,随时随地都有种极其困乏,想要彻底沉睡的错觉。
也只有呆在聚灵岛这片青竹林中,这种情况才会有所好转。
可能是身体上的极度虚弱,反而让周泽感知神魂愈发清醒,他很清楚这种情况究竟是因为什么!
随着时间过去,或者说随着他不甘情绪日益高涨,这具肉身已经在开始排斥自己的神魂意识。
再说简单点,这具身体的真正主人,已经快要回来了!
“咳、咳……”
想到这里,便是心里早有准备的周泽也不禁有些心烦意乱,下意识干咳出声。
他缓缓抬起头看向上方苍穹,自从那天雷劫将符阵轻松破开,通天国所有修行人几乎是全员上阵,这才勉强将符阵修复。
可由于这段时间各处异象频现,为防万一,护城大阵索性随时都处于运行状态。
此刻在普通百姓眼中,上方就是熟悉至极的白色防御光幕,可在周泽眼中,却又是另一副景象。
光幕之后,头顶那片苍穹早已是支离破碎,无数大大小小的漆黑裂缝一直延伸至天际。
每一处裂缝之后,显露出来的各种稀奇古怪景象,都已经远远超出通天国所有修行人的认知。
庞大若小山的狰狞巨兽、一眼看不到顶的巍峨山峰、各种珍奇宝药、鲜艳毒虫……
说实话,这些跟修行沾边的东西,周泽虽有些惊骇,可心里倒也还能勉强接受。
可什么破旧茅屋、小溪流水,却着实让人摸不着头脑,这一幕要是落到普通修行人眼中,怕是会认为那些高人大能混得比自己还惨?
周泽自然不会跟那些平庸之辈想法一样,画面中所有的东西,他同样是初次见到。
可直觉却告诉他,这景致中出现的每一样事物,自己应该都是亲眼见过的。
特别那破旧茅屋一出现,他心里立即就警兆大生,就宛如那天遮天巨掌出现时一模一样。
这些看似普通之极的事物,竟好像比那些狰狞巨兽还要可怕些。
看看天色,周泽从地上艰难爬起来,由于保持盘坐姿势太久,此刻他竟然有些腰酸腿麻错觉。
他先是在原地呆愣片刻缓了缓,然后才满脸苦笑朝竹林外蹒跚走去,杂乱无章的拥挤竹林随着他一步步前行,如有灵性般主动分开一条小道。
周泽习以为常的穿过竹林,小岛边缘处停靠着一叶扁舟,正随水波上下起伏。
听到动静,扁舟上曼妙身形突然扭头看来,那张清纯小脸下意识笑靥如花。
刹那间,原本心神沮丧颓靡至极的周泽,只觉得眼前一亮。
萦绕心头的诸般烦躁恶念瞬间消失一空,眼中已经只剩下苏渺渺那张天仙般绝美容颜。
“周泽,你回来了!”
见着周泽那副痴傻模样,哪怕苏渺渺已经见过无数回这种场面,心里依然下意识涌起一抹羞涩。
由于看得过于入神,原本就是心神衰竭的周泽只觉得一阵头昏脑胀,身躯不由自主摇晃起来。
可才刚刚晃动几下,一个温软怀抱已经将他整个人包裹起来。
“你这人,明明伤势还未好,偏偏还要逞强进这古怪竹林,你又不是不知道,最近这些青竹尖笋究竟闹出多大动静!”
苏渺渺满脸嗔怒,轻车熟路将周泽抱起重新跃回扁舟,她玉足轻跺,扁舟便如离弦之箭般朝着湖岸驶去。
周泽缓了口气,又无所谓的轻笑出声。
“可是又有人在你耳边嚼舌多嘴,这回又在嘀咕夫君什么话?”
苏渺渺没好气的,将他头颅垫在自家修长双腿上面,又小心翼翼的将有些凌乱衣裳整理好,嘴里嗔怪出声。
“咱们要到明天才拜堂成亲,现在你可还不是奴家夫君……”
说到这里她好像又想到什么,眼中闪过一抹怒意转瞬即逝,又温和笑道。
“至于那些有眼无珠的庸俗之辈,他们说什么又有谁会在乎?”
周泽好像没听到她的话一般,眼神直愣愣盯着天边快要落下的残阳,嘴里下意识呢喃出声。
“残废、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还有什么急功近利之辈……
啧啧,这才多长时间,你家夫君竟然已经有了这么多名号!”
苏渺渺对他的身体情况自然是知之甚深,知道此刻周泽心里肯定也是难过至极。
这世上一样米养百样人,有人欣赏看重周泽,自然就有人羡慕嫉妒恨,何况这么长时间过去,他身体什么情况总会露出几分端倪,这下子肯定就有些风言风语。
苏渺渺有些心疼的将他头颅抱入怀中,又挤出一抹强笑劝道。
“那又如何,奴家相信夫君现在就是潜龙在渊,终究有一日会腾风扶摇直上青天,到那里你再回头看看那些人,又是何等作态?”
说着说着,她娇美脸庞浮起一抹发自心底笑意,俏皮至极的偏偏小脑袋。
“不对,不对,我家夫君破茧化龙的那一日,眼界又是何其高也,怕是想看那些人也是早已看不到才对!”
小妮子一边说,一边还小脑袋连点,好像在肯定自己的期盼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