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重逢

第七十七章 重逢

从烈士陵园出来,冷娃就迫不急待地要往凤凰镇赶。

“冷大哥,我知道你急着要见胡子,可你好歹也要把门牌地址搞清楚吧,偌大的凤凰镇,不说是茫茫人海,现在也有十几万人了。”小虎子,现在的李厅长,怎么也劝不住冷娃。

“老冷,风风火火,这可不是你办事的风格。”秀娟知道他的倔脾气,但凡事未雨绸缪,深思熟虑才是他的作风。

“谁说我风风火火,我早已是胸有成竹。这点小事还能难倒敢在太行八陉路上跑过的老交通?!”冷娃的眼中闪着神秘、狡黠还带点孩子般顽皮的光芒。

“老冷,我看吹牛倒是你的风格,没听说过,几十年没联系刚听见名字就知道人在那儿的,小心可别把牛皮吹爆了。”秀娟咯咯地笑着,干脆也开起了玩笑。

“到了凤凰镇你们就听好吧!不过约法三章,进了凤凰镇一切听我调遣。”

“就依你。”众口一致地回答。

凤凰镇,这座从火的沐浴中诞生的小镇,自从最后一缕战火从大地上消散以后,才真正变成了金凤凰。这座曾是三教九流的麇集之地的小镇,现在成了商业集散地,由于明、清时期的各种建筑没有受到更多的破坏,让它更好地保留了古镇的风貌,现在成了旅游的丰富资源。

冷娃一直关注着这座小镇的变化,也许他的淡定并非吹牛。

汽车穿过瓮城,开进了镇中的主大街,冷娃望着车窗外记忆中依稀可辨的景物,竭力地回忆着……

“停下来,请停一下。”冷娃招呼着司机。汽车在街边停了下来,冷娃下车望见了离车不远的“说书人茶馆”。

“你们先等在外面,听我的信号。”冷娃回头对车里人煞有介事地说。然后,他忐忑不安地走进了茶馆。

“不该变的都没变。”冷娃不禁感叹道。一样的门脸、一样的木楼、说书台、八仙桌……冷娃想起了几十年前那天进门的情景。

“该变的都变了,”一个胖堂倌肩搭毛巾,手提瓷茶壶凑了过来,“先生要点什么茶?”

“台上正在说哪个段子?”冷娃所问非所答。

“三岔口。”

“能不能点个‘林冲雪夜奔梁山’?”

“先生见谅,说书人不会这个段子。”

“好吧,那就先来‘三炮台’吧。”

“三炮台……”胖堂倌拖着长腔高喊了一声,惊得满座的茶客们都回过头来望着这边。那胖堂倌又俯下身,轻声轻语地对冷娃说“跟着门口那个穿兰花褂子的女人走。”冷娃抬头向门口望去。

“冷大哥!”

喜凤没有看见冷娃走进茶馆,但很快注意到丈夫那身奇怪的装扮,跟一个茶客嘀嘀咕咕地说什么,胡子冷不丁的大喊一声“三炮台”,更让喜凤感到奇怪,早年茶馆里做的老法,多年都不用了。她抬头向胡子那边一看,正赶上胡子和茶客往她这边看。

突如奇来的惊喜,让她三、二步奔了过去,三个人紧紧拥抱在一起。

“就你一个人来了?”

“都来了,在门外等着呢!有……”不等冷娃让下说,胡子和喜凤已经跑出了门外。

“啊!秀娟!小虎子!”

“胡子!!喜凤!!”

大家喜做一团。

“冷大哥,你可真行,你怎么就知道胡子哥在这儿,用你们的行话说,怎么就接上了头?”小虎子不得不从心里头信服。

“问你胡子大哥。”

“嘿,嘿,当年的接头暗号没错呗。”胡子憨实地说着,这让刚才的一幕更添加了说不出来的戏剧性幽默。

“还是让我来说说咱老交通的判断吧。当年,你,胡子,偷偷看着喜凤就像那秋天的蚊子一样死盯着不挪眼,我早就注意到了,大家想一想,这么盯下去,还能有什么结果?!再者,咱西北汉子,要做什么事,犟得几头牛都拉不回来,要说爱,也是一辈子不回头;三者,说书人茶馆是八路军重要的情报站,这地方既成全了他们的好事,也成全他们的事业,非它莫属了。”

哈,哈,哈……众人都笑了,“真不愧是当年的地下工作者!”小虎子在众人的笑声中插了一句,不知他说的“地下工作者”是他的幽默呢,还是赞扬。

大家一路说说笑笑赶回胡子家,急着要见喜凤娘。众人刚开门进了院子,喜凤娘就从房子里冲了出来。

“冷娃、秀娟、小虎子,你们都来了。”喜凤娘说着,不停地擦着激动的泪水。

“老大姐,身体还是当年那么棒,真不愧是练功之人呐!”

“功是不练了,再练就真成了女娲,要上天了。”喜凤娘的这一番话,把大家都逗笑了,“怎么都只有大人,孩子们呢?”

冷娃回答:“大姐,这里没有光棍,都有孙子了,现在的孩子们忙得我们都见不着,别说你了。”

“好吧,那就一家一家地跟我细细地唠一唠。”

夜深了,月光像一湖水面,世间所有的一切,森林、山岗、城郭、村庄,连同他们的声音仿佛都沉到了湖底,只留下了湖面上闪闪发光的静谧。

众人都已歇息,只冷娃和胡子面对面坐着,不时呷一口酒,说着心里话。

“老冷啊,当年你怎么一下子就人间蒸发了呢?”

“自从消灭日本的钢军以后,秀娟和杏花很可能成为日本间谍组织的刺杀目标。我向吴宇要求把秀娟带走,吴宇答应了。当时的情况很复杂,咱们就连凤凰镇那帮有舞鹤刺青的杀手的来历都搞不清。吴宇说为了秀娟的安全,让我们以后切断与任何人的联系。于是我俩就作为一名普通战士,随着部队走了。吴宇既是我的老首长,又是我和秀娟的恩人,从此就没了联系,也不知他后来怎么样了。”

“吴宇后来在公安部工作,还是他的秘密工作。后来在一次侦破敌特准备搞的爆炸案件中,几天几夜没合眼,就在爆炸前一个小时才把特务抓住。案子办完了,人也累得不行了。葬礼是内部办的,很隆重,但知道的范围很小,我也是在打听消息时,老战友告诉的。”

“……”

“对了,富民,也就是张一鸣有信儿吗?”

“没有。他呀,一个大侠,来去无踪,我想,一定过得潇洒着呢!”胡子接着说,“对了,我还想问你呢,冷大哥,知道不知道杏花的消息?”

“多少年前了,有一次我去上海出差,事办完了,闲着逛商店,突然看见一家大商场的门口有一个身影闪过。干咱们这行的,认人辨物,只须一眼,我马上认出是杏花。我几步跟了上去,不想,她一下子汇入人流当中,我又追了几步,她几闪,几闪,没了,我到底没跟上。后来,我收到一封莫明其妙的来信,从上海寄的,我的地址详尽、准确,但没有寄信人地址。我打开一看,信封里只有一张照片。就是这个。”

冷娃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张照片递给胡子。

照片上是一个漂亮的少女,长像与杏花几乎一模一样。

“你看看背面。”

胡子翻过来一看,上面用钢笔写着:冷大大留念。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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