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青鱼修长的指尖轻轻地叩着石桌，她沉默片刻：“启明星集团没有这个本事。
集团如果有这个能力，副本早就消失了，集团内部也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是的。”白火缓缓的说出自己的猜测，“所以，吾觉得，规则，是它给的。”
此刻，微风吹来，昨夜未干的水珠沿着爬墙虎的藤蔓滑落，滴在苏青鱼的手背上，让她打了个寒颤。
“它为什么要给人类规则？”苏青鱼轻轻擦去手背上的水珠。
副本因为它而诞生，它确实有这种能力。
但苏青鱼想不通，它为什么要这么做。
白火说出结论：“它是有智慧的。”
“这……你谈到这里，我正好有些资料，想要和你分享。”
“请说。”
苏青鱼娓娓道来：“我在研究员的职工宿舍里，认识了一个小姑娘，名字叫做祁芙。
祁芙的父亲是研究员，她从小就在启明星集团里长大，是A班的学生。
如果有机会，你可以让你们组织里的小毛接触她一下。
祁芙告诉我，启明星集团在前期的时候，有两个部门的实验成功了。
第一个成功的实验，叫做新人类实验，这个实验还有个别名，叫做人诡杂交实验。
我们一起去猴神山，你的师父告诉过我们，庄晓蝶就是这个实验的产物，而我在其他副本里还认识一个与众不同的诡异，叫做杜宇，他同样也是在那一场实验中诞生。
新人类实验成功之后，我所在的这个部门又做了情感实验。
同样，也获得了巨大的成功。
当时，参与情感实验的志愿者活着出来。
可奇怪的是，我并没有找到情感实验成功的档案。
后来，我在集团的档案室里找到了一号档案。
一号档案是情感实验后续的失败档案。
里面的志愿者，是来自朝夕孤儿院女老师，名字叫做董梦洁，她不到五天的时间，就重度污染，发疯而亡。
之后，无论是人诡杂交实验，还是情感实验，再也没有出现过成功的案例。”
轻而易举的成功。
塑造了虚假的希望。
之后，就是一次又一次不甘心的失败。
“你所说的这些，更加印证了吾的猜想。”白火对于眼前的局面有了新的认识，“吾综合之前到手的所有资料，发现它其实是可以理解人类的行为方式的。”
苏青鱼问：“怎么个理解法？”
白火缓缓地说道：“这个叫做登门槛效应，它知道，如果让启明星集团在开始成功两场实验，集团里的研究员就会看见希望，加大实验投入，让实验继续下去。”
苏青鱼顺着他的话往下说：“确实，实验一旦加大投入，就是大笔资金，中途一旦停止，前期所有的投入都会打水漂。”
“它很聪明，知道人类很难割舍下沉没成本，所以让人们在最开始成功两次。”白火语调微微下沉，“错误的实验，导致志愿者污染，志愿者把污染带出实验室，就像是病毒一样在外界传播。”
苏青鱼笑道：“如果是这样的话，你想要从源头清除掉它，很困难。”
它能了解人类的行为方式，就可以和人类斗智斗勇。
难对付了。
白火继续说：“在副本中给出规则，同样是它的智慧。”
“规则是帮试炼者提升存活几率，破除污染源的。”苏青鱼微微皱眉，“我一直觉得，规则和它是对立关系。”
“吾之前的想法和你一样，但把那一堆资料看完之后，吾有了不一样的想法。
大侦探福尔摩斯曾经说过，排除所有的不可能因素，即使剩下的那个答案有多么的不可能，都是正确答案。”
说到这里，白火停顿了一下，突然问了一个不着边的问题：“苏姑娘，你有没有想过，它的目的是什么？”
苏青鱼脱口而出：“目的就是污染整个世界呀。”
“没错，规则的存在，同样也是为了实现这个目标。”
“这……”苏青鱼在白火的提示下，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一种可怕的想法，一股骤然而至的战栗感涌上心头，她心脏怦怦跳，嘴唇微微张开。
两人目光交接，白火对她点头：“正如你心中所想。”
它的目标，并不是杀人，而是污染扩散。
污染扩散的越大，它的力量越强。
启明星集团越来越疯狂的实验，扩大了污染的影响范围。
它的力量得到增长。
它需要更多的人类进入副本，把污染扩大化。
所以，在它力量足够强大的时候，就有了后面的诡异全面复苏。
诡异和污染因它而生。
但它的立场，即不站诡异，也不站人类。
可以把它想象成新世界的创造者。
人类和诡异，是它左右手分别握着的两把工具。
人类可以消除污染，也可以将污染带入现实世界。
所以，污染没有遍布全世界之前，它不能让人类死绝了。
诡异可以吃掉人类，也可以保护人类。
它需要利用诡异和人类这两方的势力，把污染扩散最大化。
不能让所有进入副本的人，都被诡异吃掉。
也不可以让人类进入一个副本，就消除一个污染。
它所需要做的，是平衡。
人类可以在副本里获得规则，可以契约诡异，可以花冥币规避契约的代价……这些都是为了让人类不死光的手段。
规则被污染、契约的诡异需要索取代价、通关副本可以获得冥币奖励……这些是为了吸引人们不停地进入副本，也是为了防止人类赢的太多。
奖励机制和惩罚机制同时存在。
使得副本游戏更顺利的进行下去。
通关规则里，除了最高的S级通关方式，其他的，对它都没有什么损伤。
而S级很难达到。
那种通关方式就像是彩票里的特等奖，真实存在，但概率低，摆在那里给试炼者看看，给他们树立起一个希望。
“苏姑娘，我们越接近启明星集团，副本连接得就越紧密。”
来到启明星集团，连直达的道路都没有。
苏青鱼眉头越皱越紧：“你是说，这一片的情况，就是它所期望成就的那个世界。”
副本连着副本。
直到整个世界都变成一个大的副本。
白火点头：“是啊。”
苏青鱼捂着脑袋。
她和白火的出发点不同。
苏青鱼来到这里，出发点是为了追寻自己的过去。
而白火来到这里，出发点是为了消灭世界上的污染。
白火关注的是全局，所以比苏青鱼更快地意识到它的目标。
“那你接下来准备怎么做？”
白火的唇角勾起一抹苦涩的笑容，他轻声叹息：“苏姑娘，吾越是了解这一切，越是感觉到人类的渺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