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章

许倾落交代这件事情,一个是真的担心那些后来维护自己的淮县百姓。另外一个则是不想要杨谦再卷进来,不论前世杨谦如何的惊艳官场,他现在只是一个没有任何功名没有后台的普通人,他和复家,耗不起。

杨谦不知道许倾落的心思,看着许倾落这么郑重其事的交代,重重的点头,眼中全是坚毅:“你放心!”

杨谦大步离开,许倾落望着他的背影完全消失了,才转身面向一副看好戏很过瘾样子的公子衍:“衍公子,我想你和我一般不想要这件事情牵连到琅晟身上所以才会隐瞒的对吗?”

她的声音很轻,明明是在为对方找借口,却莫名的让公子衍都感觉有些危险的意味。

男子歪着头望向许倾落,笑而不语。

“若是让琅晟知晓了这件事情有复家插手,他又不能够长留五洲城,不能够短时间内对复家如何,最可能出现的情况便是他对复家妥协......”

聪明人不需要说的太清楚,许倾落只是点到即止,她望着公子衍,突然微笑着道了一声:“多谢。”

公子衍愕然。下一瞬他笑出了声,笑的连连咳嗽,笑的满面涨红:“好,好,好!”

男子抚掌而叹,连道了三个好字。

“公子!”

千岁焦急的连连拍抚着公子衍的背部:“公子你快别笑了,医师不是说过你的病最忌情绪大起大落吗!”

“你这个女人究竟是什么用心,若是我们公子有个什么,我要你好看!”

说这句话的时候,千岁的眼中有愤恨,却也有一些别的什么,比如说是一种笃定。

许倾落微微眯起眸子,望着千岁,突然间发现这个跟在公子衍身后性情暴躁不够沉稳的小厮,也许也不是那么简单的。

不过这样的话,许倾落反而是一点儿不意外了,公子衍深不可测,他带在身边的最贴身的小厮,怎么想也不会是那么简单的。

“千岁,闭嘴。”

公子衍好半天才停住了咳嗽,对着千岁倪了一眼,千岁动了动唇,憋着嘴走到一边自己生闷气,好像普通少年,却是他的脸色虽然惨白,眼中却是极精神的,他望着许倾落的目光满是赞叹与认同:“你说的一点儿都没有错,咳咳,若是被琅晟知晓了这件事情的首尾与复家有关。以着他的性子还有表现出的对你的在意,恐怕是真的要被复家要挟着做些什么的。”

“只是你不怕吗?”

若是没有琅晟在,许倾落独自面对复家可不是危险了一点半点了。

公子衍歪着头,虽然是笑着,许倾落却觉出了他身上那一瞬间散发出的危险意味。

许倾落勾唇浅笑,没有害怕公子衍身上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识散发出的危险气息,淡定至极:“我害怕,我害怕他被牵扯进来。”

少女垂眸,望着自己纤细好看的指尖,看似弱质纤纤,却没有人知晓这双手若是决定了要抓住什么,便不会容许任何人破坏了去,即便是付出再多的代价,她不会容许复莹莹和琅晟牵扯上一丁点儿的关系,更加不会容许复家利用她牵制住琅晟进而利用他:“复家现在的对手是我!”

既然复家已经出手了,那么她也不会客气!

“琅晟到了今天的地步不易,他不能够和五洲城的人扯上关系,尤其是复家更是不能够牵扯上任何一丁点儿关系,很高兴我们两个达成这方面的共识。”

公子衍微笑,身上危险的气息悄然消散,又是一个翩翩公子,身娇体弱的很。

许倾落望着这个男人收放自如的气息,一时间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心中将公子衍的危险难测等级再次提升,并且将他现在这些似是而非的话语尽数记在心中。

这个男人也许知道些很重要的东西,而她不知道。

只要与琅晟有关,许倾落总会想办法知晓的。

许倾落摩挲了一下指尖,又望了公子衍一眼,对方悠闲的扇着扇子,对着她的视线友善一笑。

观他现在的表现,起码现阶段两个人还算是同盟,有些疑问与其去胡乱猜测,也许直接问当事人更加有效:“衍公子,我想——”

许倾落的话音才刚刚出口,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后面传来。

百草人还没有出后厅,失措的声音已经传到了许倾落的耳中:“小姐不好了,夫人,夫人上吊了!”

许倾落的面色煞白,一瞬间全身冰凉。

下一刻许倾落几乎是跌绊着向后厅跑,一阵桌椅倒落声,噼里啪啦一片,若不是公子衍及时扶住她,少女恐怕当场便要摔出去,即便被及时扶住,许倾落的脚踝还是一疼,只是现在这点疼痛对她来说又哪里感觉的到。

“放开!”

许倾落再也没有了方才面对公子衍的时候那种镇定与理智,此刻的她仿佛真的成了一个普通少女一般面上全然都是惊慌无措:“我要去看我娘,我要去找她!”

公子衍望着许倾落面上的脆弱。眼眸中有些异样闪过:“我和你一起去。”

说着话扶住许倾落便往里去,迎面正好与百草对上,她还要说些什么,却在看到许倾落惨白的面色时一时间被惊住了,无论任何时候,即便是生死关头,百草也没有见过许倾落如此。

许倾落对百草视而不见,只是加快了速度,千岁看到自家公子和许倾落离的那么近,还扶着她,面上现出点怒色,瞪着许倾落的背影恨恨的。

——

刚刚进入后院,便听到了房中男人的怒吼声,那是许良的声音,许倾落面色一紧,下意识的便快走几步,要推开房门。

“等等,你不想要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吗?”

公子衍拦在许倾落的跟前,如此道。

“让开,我娘——”

许倾落眼神一冷,对着公子衍便是一声反斥,她这个时候若是还能够保证自己的理智才是怪事。

“你父亲在里面,难道你觉得他会让许夫人出事吗?”

公子衍一句话让许倾落顿住。

“看的出来,不论如何,许先生对许夫人是真心在意的。”

这一点东西,公子衍只是一眼便能够看的出来。

许倾落的身子顿住,是的,她可以不相信公子衍,却相信自己父亲对母亲的在意,许良不会让自己的妻子有事的。

她想要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儿,胡氏的事情背后定然有复家捣鬼,可是却也定然是真的跟许良有关,许良的反应,许母的反应,骗不了人,她不相信自己的父亲会辜负自己的母亲,想要解决这件事情,只有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许倾落握紧了拳头,没有再反驳公子衍,而是放轻了脚步,将耳朵贴在门上。

其实便是不放轻脚步也是无事的,因为里面的人很显然根本没有心思去关注外面了。

房间中,许良抱着从凳子上拖下来的梁芸,面上满是怒色,她望着妻子苍白的面色,抿紧的唇,望着她脖颈处的一道红痕,方才若不是他转头回来,妻子现在也许已经——

许良抹了一把脸,面上的怒色渐渐的化为了苦涩,双眼通红,声音嘶哑:“芸娘,你这又是何苦,你明明知道,我这辈子最爱的女人是你,我在意你,只在意你!其他的人,我说过不承认就是不承认,落儿是我的女儿。我这辈子就只要这一个女儿便心满意足了!落儿不是男孩儿,可是落儿比任何一个男孩儿都要出色,便是有十个百个男孩儿和我的落儿换我也是不换的,你若是真的在意我,真的为我好,你但凡还在意落儿一点,那就不要逼我,不要逼我去接受自己不愿意接受的人,我再告诉你一次,五年前,我和那个女人什么都没有发生!不管你相信不相信,我没做!”

许良的声音嘶哑的近乎破裂,许倾落在外面听着,眼角一点点的变得酸涩,她的指尖牢牢的掰住房门门框,半晌都不能够呼吸。

她从来不知道,她的父亲是如此看重她到这样的地步。

一直呆呆的躺在床上像是神魂出窍的许母的眼眶一点点的变红,她的喉头传来低哑的压抑到极致的呜咽声。

下一刻,许母翻身从床上落到地上,却是双膝跪地,跪在许良的面前,她抱住他的腿:“我相信你,我相信你爱我,我相信你不在意那个女人。我甚至相信你和她不是有意的,可是郎君,我也爱你!我爱你所以我不能够让你绝后,我不能够再继续自私下去了,求求你,算我求求你把那一对母子接入府中吧,夫君你需要一个儿子,需要一个传承香火的儿子,你那么好,你不应该绝后,所以把那母子两个接进来吧,我生不出男孩儿。即便落儿真的很出色,比所有男孩儿都出色,她也还是女儿,她早晚都要嫁人的,她早晚都是别人家的,我不能够让你死后连一个摔盆上香的子嗣都没有!”

梁芸大吼出声,面上全是泪水横流,她的声音中是决绝,是认定,可是她的眼中却是全然的痛苦与涩涩。

许倾落楞然,她听着自己母亲的话语,想笑,却笑不出来,她突然间有些不想呆在这里了,呆在这里做什么呢?

原来在母亲的心中,她女儿的身份始终便是差了一层。

她想走。

公子衍始终在一边陪着许倾落,在听到屋子中许母的话语之后,又看到许倾落那恍惚的神色,唇角微微勾起,脚下一错,拦住许倾落离开的方向,事情越来越有趣了,如何能够让对方离开呢。

公子衍以为许倾落会就这么离开,因为对方眼中的脆弱与彷徨。可是下一刻他发现自己失算了,因为一瞬间的苍白之后,许倾落却是更紧的贴近房门,她的眼中全是坚决。

不论母亲是怎么想的,她都不能够让任何人伤害许父和许母。

既然已经听到了这里,断然没有半途而退的道理。

公子衍眼中现出意外。

“你说的什么混账话!”

房间中短暂的沉默之后,响起的是许良不敢置信的怒声:“落儿是要嫁人,但是她要嫁的人是阿晟,有这样一个女儿和这样一个可担半子的好儿郎,我许良这辈子没有任何遗憾!那对母子,我绝对绝对不会承认的!即便这是......我母亲的意思,我也绝对不会承认的!”

梁芸怔住。

许良眼睛越发的红,双手握成拳:“我会亲口告诉母亲,我许良这辈子只有一个妻子,一个女儿,若是她还要有什么不满,让她尽管将我的这条命拿去!”

许良这辈子从来没有这么厉声对梁芸说过什么话,这是第一次,他呵斥她,他吼她,却只是这一句誓言。

那一刻,梁芸的唇怯懦着,望着神色坚定到可怕的许良,蓦然间喊出了声:“夫君。夫君,我对不起你,我对不起你,是我作孽,都是我做孽无能——”

梁芸扑到在地,失声痛哭,是为了许良的深情,更是为了自己的愧疚,他对她越是好,她便越是无法心安理得的逃避,享受他独一无二的在意,她已经逃避了二十年,她不想要再愧对许良下去,可是此时此刻,面对着许良的掷地有声,她再也无法说出方才那些琢磨了许久的话语中的任何一句。

是她自私。

许倾落心底因为许母先前的几句话而产生的那些许芥蒂在听到房中对方那崩溃一般的痛哭之后尽数消失,剩下的只有疼惜,只有愤怒,疼惜母亲的不易,愤怒于本来好好的夫妻,好好的一家,生生被逼迫到现在这个境况,何其残忍!

许倾落的双手紧紧的握住,甚至能够听到隐约的骨骼颤动声,她的面上一片沉冷,眼底却是烈焰滔滔。

公子衍在旁边轻笑出声:“看来这件事情不止是外部有心人帮忙,更有内部有心人推波助澜,如何,要不要我帮忙?”

“看在你我都认识琅兄的份上。”

许倾落慢慢的松开了双手,转眸望向笑的别有意味的公子衍,忽然挑唇一笑。

公子衍真的是讶异了,许倾落这个时候居然还笑的出来。

“先谢过衍公子有心了。”

许倾落没有说需要公子衍的帮忙还是不需要,她只是回了这么一句话:“百草,送客。”

百草早就在一边等着了,为了自己先前话没有说清楚让许倾落这么担心心底不安,现在听到小姐的吩咐。赶忙走到公子衍的跟前。

公子衍微微眯起眸子望着许倾落,折扇展开:“看来许小姐心中自有定数。”

公子衍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院子中,许倾落慢慢的往离着房门相反的方向而去,许良和许母虽然这么闹了一回,但是想来如此这般,两个人起码短时间内不会再有大的波动,在那之前,复家还有五洲城许家,她要好好考虑考虑先从哪个下手才是了。

许倾落正在想着,没一会儿百草便送客回来了,顺便带回了一个消息。

“小姐,我刚刚在外面听说复家那个大小姐带着人去了琅将军,不对,是去了姑爷他们暂时下榻的地方,小姐她肯定是对姑爷贼心不死!”

百草匆匆忙忙的进来,给许倾落说到。

许倾落的面色一瞬间冷的几乎像是被冰覆盖,心中只有两个字:找死!

复莹莹,我本来还在想着究竟要先对付哪一个,你居然还敢主动去找琅晟!

许倾落为了不让琅晟牵扯进来甚至不愿意让琅晟知道复家在其中的首尾,可是复莹莹只要见到琅晟,那么都不需要考虑,许倾落就清楚琅晟定然会留下来的。

不是留下来对复家妥协就是被复家纠缠,更遑论琅晟若是不能够及时上京的话,相信朝中一直盯着他的有心人会迫不及待的落井下石的。

“百草。好好看着老爷夫人,若是夫人或者老爷再要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情,你就将这个给他们喝,只是会睡一觉罢了。还有,许府现在开始闭门谢客,不要任何人进来,我出去一下,会尽快回来的。”

许倾落从袖子中掏出一个小瓷瓶交给百草,不是什么好东西,却能够没有任何副作用的让人好好睡一觉,当然最重要的是许良也不会察觉的许倾落专门配置的无色无味的迷药。

本来只是为了以备不时之需,现在倒是提前用上了。

百草握着瓷瓶,睁大了眼睛,不知所措的很:“可是小姐我怎么能够——”

“百草,我相信你。”

许倾落相信跟了自己这么久的百草有自己的判断。

“......嗯。”

百草最后重重的点头,牢牢的握住瓷瓶,像是握住了什么生死大事。

许倾落又交代了家中的护院几句,才牵着马出了许府。

翻身上马,手中的马鞭轻轻扬起,马蹄溅落一地残雪,点滴雪泞崩落许倾落的腿上脚上裙摆之上,她只是眸光灼灼的望向远处,眼中是能够将人烧灼而死的酷烈。

是对复莹莹而起的狠辣杀机,许倾落这辈子最重要的两处逆鳞便是父母与琅晟。而复莹莹偏偏两样都要触及。

——

琅晟和手下的士兵暂时安置在城南的一处大院子中,还没有走近院子,远远的许倾落便看到了外面拴着的身上背负了一些东西的马匹,还有站在院子外来回踱步的身穿一袭显眼粉色的女子。

复莹莹。

许倾落喃喃着这三个字,手中的马鞭又是狠狠一扬,却是速度陡然加快,裹挟着一片雪色向着大院,向着复莹莹冲去。

“复小姐,大将军正在整军,现在不方便通报!”

“没有大将军的命令首肯,没有人能够擅入驻军之地。”

“无关之人不得入内!”

一句句一声声的全是拒绝,复莹莹正因为被几个士兵阻挠在院子外而气的团团转,无论她是威逼还是利诱,这几个该死的士兵就是拦住她不让她进去一步,准备好的说辞,准备好的要挟,连琅晟的面都见不到有个屁用!

复莹莹气的心里骂脏话,手指不断的摩挲着腰间新换上的马鞭,咬牙,实在不成她就只能够在这里喊了,反正真的被其他除了琅晟之外的人知晓复家的心思也只是这些卑贱的士兵,到时候复家想要除掉几个士兵,想来也是很容易的,只要琅晟答应他们的条件,像是他表现出来的一般在乎许倾落,他就必定会答应的!

复莹莹一边给自己打气,一边心底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气琅晟居然真的舍掉自己这样的大家小姐去就一个卑贱的医女,正当复莹莹打算不顾一切喊叫出声的时候,她听到了身后的奔腾声,感受到了寒风蓦然的吹拂,看到了身前两个本来对她一副视而不见样子的士兵惊骇的瞪大了眼睛。

“啊!”

复莹莹转首望见了迎面而来的高头大马,马儿那大大的马头将她的眼帘全部充满,少女尖叫一声,却是下意识的往旁边一躲,高头大马堪堪从她的身侧掠过,然后马儿扬蹄嘶鸣,向着复莹莹的身上塌落,复莹莹喜好练舞,她从来没有那么庆幸自己因为经常习舞的原因身姿比一般人轻盈,又是一个翻滚,马蹄落在她刚刚淌落的地方,哗然一声,积雪泥泞溅满复莹莹半身,哪里还有方才趾高气昂,打扮的娇艳秀美的样子,此刻她狼狈的堪比乞丐,满身污浊,躺在泥污中,半晌都回不过神。

马儿在复莹莹身前三步彻底止住了步伐,马上的骑士轻轻的一牵马缰,马儿又打了个响鼻,转了个身子,复莹莹对上了坐在马背上的骑士。

那一刻,怒从心起,几乎想要吐血,她伸出手指,指着那居高临下看着自己的少女:“许倾落,你这个贱人!”

“你居然敢当街杀人!我要让我爹杀了你!”

马上的人可不就是复莹莹现在最恨的许倾落吗?她以为对方现在正在焦头烂额的应付胡氏,应付许家,哪里想到对方会出现在这里,更加没有想到许倾落会是以着现在这样子的姿态出现在她的面前,该死的高高在上。

许倾落本来应该在复莹莹跟前卑躬屈膝,摇尾乞怜的!复莹莹的眼睛都气红了,一口编贝般的牙齿咬的也是咯吱作响,已经是将许倾落恨毒了。

“你不是没死吗?”

许倾落歪头,乍然一笑,逆着雪色,与复莹莹的狼狈相反,绝美淡然,姿态娴雅动人,宛若神女。

“你们都是死人吗?你们难道没有看到现在有人敢当街杀人。你们那个所谓的大将军就让你们如此保护百姓的吗?”

复莹莹猛的转头对着那边几个堪堪回过神的士兵喊道。

“我可是五洲城城主的女儿,我今日在这里受到任何的委屈,到时候我看琅哥哥会不会包庇你们!”

复莹莹五洲城城主之女的身份还是有些用处的,那些士兵中有一个面上露出点游移之色。

许倾落听着复莹莹在那边叫嚣着抓住自己和琅晟对质,淡淡一笑,翻身从马上跃落,动作轻盈灵巧,衣袂翩飞间,已经踩落雪中,刚刚还被复莹莹喊叫分神的几个士兵,看着许倾落下马的动作忍不住面上流露出赞叹之色。

俗话说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方才许倾落纵马疾驰,又能够及时悬崖勒马其实已经让他们对许倾落的骑术赞叹,现在再看这简单的看似没有丝毫烟火气的下马动作,几个人心中忍不住觉得,怪不得琅将军对许倾落独独衷情,人家一个姑娘就是比男人还厉害。

尤其还是这么好看的一个姑娘。

“我想要去见琅将军与他送行,几位可否代为通报。”

与面对复莹莹的高冷相反,面对几个士兵许倾落却是温声软语,却是将复莹莹直接丢在那边,任由着她叫嚣不做丝毫理会。

“厄,许小姐来哪里还需要通报,将军见到小姐一定会高兴的。”

士兵放开了方才阻拦了复莹莹的刀剑。

复莹莹的声音止住,脸色涨红成了猪肝色,人不怕难堪,就怕对比,那才是难堪中的难堪。

她从地上爬起:“许倾落,凭什么你这么容易进去,我知道了,你这个贱人,你这个狐狸精,你不要脸,你不止是迷惑琅哥哥,你还勾引军营中的其他人,要不然他们哪里会这么痛快放行,你这样的荡妇就该浸猪笼,游街!”

复莹莹骂的恶毒无比,几个士兵一时间全都是满面不知所措还有惶恐。

许倾落顿住了脚步,低垂的眉眼间是寒凛冷涩,转首,微笑:“再说一遍——”

“再说一遍就再说一遍,许倾落你这个贱人,荡妇,不要脸的东西,你这个千人骑万人胯的狐狸精,破鞋,烂——”

复莹莹下意识听从许倾落话语不甘示弱的骂声戛然而止,因为她正正的毫无遮掩的对上了许倾落的双眼。

那是怎样的一双眼睛呢?寒冬腊月,那双眼睛中的冷冽却比寒风还要沁凉,让人一眼对视上去,从心底往外散发出颤栗感。

她会杀了我!

那一刻,从来天不怕地不怕的复莹莹比任何时候都清晰的感知到了这一点。

“啊!”的一声短促的叫声,猝不及防间,复莹莹的手腕被许倾落攥紧在掌心中,少女握紧了复莹莹的手腕,还在笑,与眼中的冷意相反的近乎温柔的笑:“你哪只眼睛看到了我勾引军营中的士兵?哪只眼睛看出了我是狐狸精的?”

“你,你要做什么......”

复莹莹颤抖着声音问道。

她的手腕很痛,她想要从许倾落的掌心中挣扎出来,甚至想要反手给这个敢冒犯自己的平民医女一巴掌,可是都只是想想,在许倾落的手握住她腕子的一刻,她的全身诡异的失去了力气,全身都是虚软的,那么可怕而诡异。

“我?我打算你哪只眼睛看到的就废了你哪只眼睛,不知你觉得这个主意如何?”

许倾落歪着头,笑的越发温柔,指尖却是慢慢的向着复莹莹的下巴向上划去。

“你,你不敢的,你不能这么做,我是五洲城城主的女儿,你如果敢伤害我,我爹不会放过你。复家不会放过你的!”

复莹莹强自镇定的道,只是那不断颤抖的身子在在的将她的害怕展现了出来,到了脸颊,眼睑,直到眼珠前。

“啊!不要!”

复莹莹惊怕到了极点的声音响起,许倾落那纤细好看的指尖充盈了她的整个眼球,看的那样清楚,那样仔细,只需要对方再轻轻的一动,一探,她就会成为瞎子。强烈的害怕让复莹莹她的双腿一软,几乎要瘫软在地上,可是许倾落攥紧她手腕的手未曾松开。

从来没有哪一次复莹莹比现在还要害怕,她后悔了,后悔来招惹许倾落,或者说后悔孤身一人就这么过来,后悔不听复明前的话,在一切尘埃落定之前,一切按照他的意思走,而复明前要对付许倾落,绝对不是现在,而是日后。

复莹莹害怕到了极点,唇颤抖着,却是发不出一声声音,她已经被强烈的恐惧所控制住了。

许倾落的指尖堪堪触及复莹莹的眼球,在复莹莹惊惧的眼睛翻白的时候,顿住了动作。

睁开眼睛望见的是许倾落冷然的面容,方才那种让她毛骨悚然的温柔笑容消失了个无影无踪,什么都没有发生,可是方才那样绝望的可怕的感觉却是无法忘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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