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依依那样一个对琅晟势在必得,对将军夫人的宝座视为自己掌中物的女子,许倾落也不觉得她会安分,只是不知道黄依依是怎么了,用了什么招数,能够惹来对她有些失望的琅母派人过来催琅晟回去。
“好像是落水了......”
琅晟久久不至,连被派去许府叫人的下人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琅母的面色越来越难看,握着黄依依冰凉的手腕,心里一阵的难过。
她那个儿子,难道就真的被许家女给迷住了心神了吗?
无论如何,依依总是他的嫡亲表妹。
琅母想要发脾气,可是给黄依依看诊的吴医者还在沉吟,她不敢出声打扰。
随着吴医者沉吟的时间越久,琅母心里就越是担心焦虑,好容易等到对方睁开眼睛,琅母再也顾不得别的,赶忙询问出声:“吴医者,我侄女究竟如何了?她怎么现在还没有醒?”
吴医者摇头叹息,那作态让琅母的心直往下沉。
她不懂医术,却看得懂对方的动作。
“吴医者,老身只有这么一个侄女,一贯是将她当做女儿疼宠的,今次依依是为了救老身才落入湖水中的,吴医者您若是能够救活我侄女,老身,不对,将军府必然有重谢!”
琅母张口便是承诺,眼巴巴的望着吴医者,像是看着救命的稻草一般,若是黄依依出了事情,她都不知道要如何是好了。
吴医者终于出了声儿:“贵府表小姐身子一向康健,倒是没有性命之忧,没有醒过来只是因为呛水过多,老夫刚才已经给表小姐用了针。最多一炷香的时候应该就能够醒过来了,只是......”
琅母面上欢喜的表情还没有完全展现,便因为吴医者嘴里的只是而将心重新吊了起来。
对病人家属而言,医者口中的只是,但是从来都不是什么好话。
“只是贵府表小姐落水时候有些长了,被救起来的时候,寒气入体,加上春寒湖水又特别的冷,老夫恐怕贵府表小姐日后于子嗣上有些妨碍。”
琅母张大了嘴,一时间心重重的坠落到谷底,对一个女人而言。最可怕的不是任何身体上的病痛,而是没有子嗣,那是大半生的希望都给毁灭了,依依日后可要怎么办才好。
“你说的是真的吗?”
黄依依睁开了眼睛,望着吴医者,眼中全是水痕,她像是强自镇定,实则根本就镇定不下去,掩藏在被子下面的身子,不断的颤抖着。
她那么害怕的望着吴医者,似乎对方只要说出一个肯定的答案,她就要坚持不住晕倒或者崩溃过去一般。
“依依,你听错了,吴医者的意思是......”
琅母下意识的便要反驳。
“姑妈,我想要知道。”
黄依依眼角酝酿已久的泪珠终于滚落,样子可怜的很。
嘴里说着我想要知道,那意思却是已经确定了自己未来子嗣艰难,琅母望着黄依依落泪,想到对方是为了救自己才会落水,心里一酸,眼角也滚出了几颗老泪:“依依,依依不怕。日后你就是姑妈的亲生女儿,日后你就留在将军府,就算是你没法生育了,姑妈也绝对不让任何人欺负你!”
琅母抱住黄依依不断颤抖的瘦弱身子,一字一顿,她虽然没有明说,心底却是坚定了定然要琅晟娶了对方的心思。
她们琅家欠了依依的,不论如何都要补偿依依。
黄依依嘴里喊着姑妈,感动的泪水滚滚而下,房间中其他的几个小丫鬟也应景儿似的用帕子抹了抹眼角,谁都没有看到,掩藏在发丝之下的娇艳脸庞上,泪水之下,是一抹笑,一抹终于得偿所愿的笑。
许氏,这一次我看你怎么翻盘!
“你身上的蛊毒我找到些法子稍微压制,但是想要根治我现在的能力还不足,回去之后,记得日日用这包药草浸泡身子,千万别耽误了,知道吗?”
许倾落走到琅晟跟前,踮起脚尖,帮他整理了下衣襟衣领的位置,看着板板整整的了,才满意的点了点头,一边交代着事情。
药包中的草药可有她从皇宫中偷渡的那火焰草,若不是她帮了寿康宫一帮道士大忙,这东西她可是得不到的。
琅晟只要轻轻的一垂眸就能够看到少女那张精致绝艳的小脸,看到她脸上脖颈处细腻洁白的肌肤,鼻端闻着少女身上混合着体香与药香味的动人气息,方才泡澡时候心底的一丝热意在心底蔓延,在理智阻止之前,男人垂首,唇与唇相互接触。
许倾落先开始惊了一下,下一刻她的手按住在男人的肩膀位置,不止没有推拒,甚至将自己娇小的身子更加紧的贴附在男人宽阔的胸怀之间,鼻息间满满的都是男人熟悉的气息,对方的唇在她的唇间辗转,却只是辗转。
少女唇角微勾,下一瞬启唇,含住了男人湿润的唇。
良久,两个人终于分开,男人的气息粗浊。两条腿有些别扭的站在那里,似乎想躲,又似乎不想躲,脸颊上的暗红看着带了那么点儿可怜的味道。
“味道不错。”
许倾落的拇指指尖轻轻的在自己的唇间按住,笑着吟出了这含着别样意味的四个字,那眼中的得意不要太明显。
不少时日没有和男人亲密接触了,今日看到男人脱光了泡在水中的样子,许倾落才不会承认自己心里动了下,也不会承认看着男人那被水汽湿润的唇看的呆住了呢。
“落儿,你真是......”
琅晟愣愣的望着少女殷红的唇,雪白的指腹按住在殷红的唇瓣上,红白相间的色彩显得格外的诱人。
想到方才品尝到的味道,男人艰难的转移开眼睛,不能够再看了,再看的话,就真的坚持不住了。
许倾落就不能够矜持点儿吗?起码别这么撩拨他的火,明明知道没有成亲自己和她绝对不会做到最后一步的。
腹部的灼热烧的心头都发热,琅晟拿起许倾落给他准备的药包,粗哑着声音交代:“明日我还和你一起进宫,还有今日你和陛下进献的那丹药,你说过会和我说清楚的,不要忘记了。”
自古以来给帝王进献药物。一者能够一步登天,一者却是会死无葬身之地,琅晟相信许倾落的医术,却不相信皇帝真的能够凭借药物长生。
“放心吧,明日一定给你个交代,让你安心,快走吧,你娘和你表妹还在家中望眼欲穿的等着你呢,若是你再留在这里,估计等会儿就要有人来兴师问罪了。”
许倾落伸手挥动着,笑颜如花。
琅晟本来要走的,还是急着走,他不愿意琅母误会许倾落,可是当少女真的这么欢欢喜喜的送他走的时候,他心里又有点儿不痛快了。
在脑袋中那根理智的弦反应过来之前,琅晟已经再次冲动的握住了少女的手,拉着她往外走去:“你送送我吧。”
许倾落斜着眼睛瞅了男人绷紧到了极致的下巴一眼,眼角眉梢一时间全是笑意,五指反握:“嗯。”
自己喜欢在意的男人和她撒娇,她自然也要宠着了。
“你还知道回来,跪下!”
琅母站在门口的位置,琅晟刚刚进门,琅母便厉声呵斥了一声。
琅晟唇角的笑隐没,望着自己的亲娘:“母亲,孩儿不知道自己何错之有。”
“你表妹为了救我,落入水中,生死不明的时候你居然有心思在温柔乡中徘徊,你还有没有良心,还有没有一点儿血缘亲情,那个女人真的就那么重要,比你表妹,比老身都重要吗!若是你真的还有那么一点儿在乎你这个亲娘,还有那么一点儿心的话,立马去东宫将依依的事情和太子说明白,你娶依依!和许家那女子了断!”
琅母的声音格外的冷厉,旁边跟着的下人都不敢吭声。
琅晟站在那里,在琅母的指责声中,在她那可笑的提议中,抬起了头,他眼中的神色出奇的冰冷,冷的琅母心底的自信不知不觉的有些打鼓:“晟儿,母亲都是为了你好,你表妹与你自小相熟,性子温婉贤淑对母亲也是侍奉至孝,今日她为了救我不顾自己生死落入水中,你娶了她,任凭着是谁都要赞你一声仁义!”
这段话是琅母考虑了很久之后想到的,总之今日她是下定了决心,无论如何都要琅晟当着所有人的面儿答应自己的要求。
她了解自己的儿子,一诺千金,今日若是在众人面前应下了黄依依的事情,那么他就不会再反悔。
琅晟听着琅母的话,心底发冷,在许倾落那里暖过来的心此刻面对着自己母亲的逼迫,冷的发涩:“母亲。你也记得自己在不止一个人面前说过,此生非落儿不娶,今生今世若是有负于她,那么便让儿子马革裹尸,不得好死,母亲你要儿子违背诺言去死吗?”
琅晟盯着琅母,如此道。
他没有说假话,一字一句一言都是实话。
琅母的身子有些不稳,往后退了几步,幸亏被身后的丫鬟扶住了:“这种誓言,这种誓言你如何能够发,是不是那个女人逼迫你发的,这样的女人,自私自利,我绝对不会承认她当我将军府的儿媳的!”
她选择性的忘记了自己的提议就是让自己的儿子违背誓言。
琅晟面对着这样的琅母,一时间居然说不出话来。
他以为自己早就习惯琅母将娘家的人放在第一位,此时此刻才发现,他这么大的人了,居然还会难受。
男人身上冰冷的气息褪去,化为了点点疲惫。
琅母以为琅晟是要服软了,面上带出了点儿笑:“晟儿,娘不会害你的,依依和你从小一起长大,知根知底的,你和她在一起,日后定然会......”
“大哥若是真的和黄依依在一起,日后定然不会幸福,不会有一日开颜!”
琅威冲了出来,打断了琅母的话,他拦住在自己大哥面前,保护性的张开了双手,大声嚷嚷了出来:“黄依依根本就会游水的,她那是苦肉计,娘你不能够拿着大哥一辈子的幸福开玩笑!”
“闭嘴!”
琅母对着琅威厉呵了一声,在琅威被惊道的时候,对着自己的小儿子,面色难看:“你这是什么规矩,对着自己的表姐直呼其名,还胡言乱语,给我回去好好的读读圣贤书,别和你大哥一般整日里在战场上和那些个粗人在一起,不通文墨,不晓规矩,随便来个莫名其妙的女人就将他的心都给笼络过去了。不知道远近亲疏。”
琅母这话说的明显的指桑骂槐。
琅晟还没有如何,琅威已经眼中含了怨愤:“娘你怎么能够那么说,当年若不是爹去世之后,黄家不止没有接济我们还落井下石,大哥怎么可能那么早就去了军营战场,他那个时候也曾经认真努力读书被夫子夸赞过的,娘你因为黄依依的一点儿苦肉计就对她心肝宝贝的,那你想没想过大哥为了这个家,为了让我们大家有个好出身,让我们能够住到将军府又付出了多少,多少次生死之间。多少次他差点儿丢掉性命,连上一次在边关的时候,大哥就差点儿被一只毒箭要了......”
琅威的话语顿住,因为搭在他肩膀上的手,琅晟的声音淡淡的:“都是过去的事情了,多说无用。”
是呀,多说无用,琅威看着琅母面上隐忍的怒气,没有丝毫的担忧与内疚,只觉得一阵心灰。
“母亲,黄依依是陛下亲自下令送入太子东宫的。儿子只是个小小的将军,没有京城中那些通晓规矩的人聪明,儿子只是知道君命不可违,母亲若是真的那么喜欢表妹的话,那就多为表妹准备一些行装银两,好让她在太子东宫好过一点儿。”
“晟儿,晟儿!”
琅母眼看着琅晟拉着琅威就要这么离开,大声喊对方,琅晟没有回头。
琅母咬牙:“晟儿,你表妹为了救娘身子受损,日后子嗣艰难,你不能够不管她!”
这句话一出,不论是琅晟还是周围那些下人都愣住了。
黄依依站在廊柱后面,面色阵红阵白,就算她真的不能够生了,也是她自己选择的留在将军府的法子,这么当众说出,她日后要承受多少人怜悯嗤笑的目光。
黄依依看着琅母的眼神有些怨恨。
“大哥,你千万别上当,黄依依她会游水的,还游的很好,就算是她真的救了娘亲,我们感激她,却不应该用你的幸福去回报。还不定她在其中做了什么呢!”
琅威就担心自己大哥被琅母说动,连连劝说道。
琅晟低头,看着自家勇敢了太多的小弟,忍不住露出了点儿笑:“你说的对,我可以尽自己的努力补偿她,但是我绝对不会拿自己的婚姻去补偿她。”
若是他欠了黄依依对母亲的救命之恩,那他欠许倾落的更多,多的根本就算不清楚,还不清楚。
人都是有私心的,当黄依依和许倾落站在天平两端的时候,琅晟毫不迟疑选择的是许倾落,不止为了她对他的一次次帮助,更为了自己内心的在意。
他想象不到自己八抬大轿,凤冠霞帔的抬入将军府的人是除了许倾落之外的任何一个。
“依依,你怎么出来了?你快回去,吴医者不是说了你现在身子虚弱不能够见风吗?”
琅母看到了黄依依,也看到了她面上隐约的泪痕,琅母面上一时间全是忧虑与担心,赶忙上前两步,挽住了女子的手,想要拉着她回房间。
黄依依顿住脚步,拧在那里,怔怔的望着琅母:“姑妈,表哥真的就那么不喜欢我吗?”
“依依,你放心,无论如何我都会让阿晟娶你的!”
琅母只有这句话,除了这样,她想不出应该用怎么样的话安慰自己这个可怜的侄女了。
黄依依眼角的泪珠滚落,顺着尖尖的下颔坠落在地上,一瓣一瓣的:“姑妈,别为了我伤了母子情分了,表哥对依依便连怜悯之情都没有,勉强他娶我也只是伤了表哥,是我没有福分,是我命苦,姑妈以后就不要再管依依了。”
这些话听着可怜至极,让琅母都是眼角酸涩。想要掉泪。
她握紧了黄依依的手,眼中现出狠色:“你是我的侄女,是我嫡亲的侄女,我若是不管你,我还是你的姑妈吗?依依,阿晟是我的儿子,是我十月怀胎的儿子,他要娶谁做妻子,我这个做母亲的还是能够决定的!”
黄依依垂低了首,没有再出声。
这招以退为进对自己这个姑妈还是这么有用。
许倾落,你休想从我的手中夺走将军夫人的宝座。
琅晟以为自己和琅母说的很清楚了,对方即便想要逼着他娶黄依依也暂时无法了,只要他坚定,难道还能够压着他娶妻洞房吗?
哪里想到大半夜的琅母拽着他便到了府中供奉着先人牌位的灵堂之中。
琅晟心中有不好的预感,他望着琅母面上的冷厉,心底有些憋闷的慌。
“晟儿,跪下!若是你还认我这个母亲,你便当着祖宗牌位跪下!”
琅母呵道,眼中全是坚决。
琅晟定定的望着她,眼神很深很深,深的让琅母有一瞬间觉得不安,有些怀疑自己是否做的正确。
可是黄依依的那些话还在耳边,黄依依面上的泪水与凄苦仿佛还在眼前,吴医者的那句于子嗣有碍更是让琅母无法释怀。她告诉自己,一切都是为了琅晟好,她现在所做的是正确的,黄依依也许不如许倾落绝色无双,也许不如许倾落敢于面对太子侧妃也有勇气护持将军府上下,但是那样的女子不会是一个合格的贤妻良母,那样的女子太坚强,坚强的即便失去了琅晟也不会如何。
可是依依不成,她现在只有将军府,只有她这个姑妈能够帮助她了!
琅母心底对许倾落,对儿子的隐隐愧疚因为这份想法渐渐的消失,她眼中的坚定之色越发的沉:“晟儿。你难道真的不孝到连自己母亲的话也不听吗?”
琅晟跪在了地上,砰然一声膝盖撞击地板的声音让琅母身子颤了下,她握紧了手中的东西,咬牙望着自己儿子的背影,那么高大有力,现在只有他才能够护住黄依依,给她希望了。
“列祖列宗在上,今日媳妇黄氏在此携儿拜见,希望列祖列宗能够同意我儿与侄女依依的婚事,依依性子温婉,事儿媳至孝,在晟儿离家之时一直照顾琅家上下,且又拼死救了媳妇儿一命,我琅家家风清正,断没有忘恩负义,过河拆桥之前例,望列祖列宗见证,我儿与依依的婚书为证,琅家儿媳必然是依依一人,其他人等全数不成,若是有人不应的话,便是对琅家列祖列宗不应!”
琅母这一席话说的格外的狠辣,可惜其中针对着的却是自己的亲生儿子。
“晟儿,这婚书你且在上面签字画押。若是你还认自己是我黄氏的儿子,是琅家的子孙的话。”
一个红色的册子递给到了琅晟的跟前。
灵堂中地板上的寒气比起皇宫中那多少年积压的寒气其实丝毫不重,可是那一刻琅晟觉得自己跪在这里,比跪在皇宫大殿外的青石板上还要冷,冷的刺骨。
他望着自己的母亲,望着对方手中那红艳艳的刺目娥所谓婚书,慢慢的伸出了手,在琅母兴奋激动的表情中接过。
打开,望着里面琅家阿晟自愿迎娶黄氏依依的字句,怔怔的看着,像是痴了一般。
“晟儿,依依是我看着长大了,娶了她,绝对不会委屈了你,这婚书我明日便让人快马加鞭送回到兄嫂那里,我是依依的姑妈,能够为她做上一半的主,三日后你们就可以先成婚,至于那些个俗礼之类的可以先不用顾忌,你不是大将军,不是在边关战功赫赫吗?想来若是你先斩后奏迎娶了依依,太子和陛下再是如何,也不会降罪于你的,顶多是对你冷落几日,母亲都想好了,你娶了依依之后可以和她赶快生下一个孩子,你去边关,依依和孩子就能够留在母亲身边了,那样的话母亲也开心,你也放心,依依无论如何都会照顾好母亲的......”
琅母的那些企盼想往的话语被打断,被一声刺耳的纸张碎裂的声音打断,她望着琅晟双手各自执住红册一角,然后向着两边一分,看着自己精心准备的婚书一分为二,再分为四,一片片红色的纸张掉落在地上,像是最深沉的讽刺一般。
琅母一瞬间只觉得一阵气血上涌,猛的上前一步,对着琅晟淡漠的脸便是狠狠的一巴掌:“琅晟,你究竟将没将我当做母亲,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祖宗之前你居然如此罔顾母亲的意愿,你还是不是琅家的儿郎!”
琅晟的脸颊上有些红色,他的脸颊不偏,定定的听着琅母的指责愤怒,只是不言不语。可是他的态度已经明确的表达了出来。
他不会娶黄依依,即便琅母搬出了所谓的列祖列宗,所谓的琅家门风来压他,他也不会娶黄依依。
“你,你这个孽子,老身真是后悔生下了你这个不孝的孽子!我告诉你,你若是娶依依的话你便还是琅家的儿郎,还是我的儿子,你若是不愿意负责,那你就不是我的儿子,列祖列宗在看着你,你给我跪在这里好好想清楚吧!”
话音落下。琅母拂袖离开。
气冲冲的样子,只想着黄依依这个侄女,却忘记了琅威说过的琅晟的腿在战场上受过毒伤的事情,也忘记了问一声琅晟今日为什么腿疾复发留在了许府中。
琅晟望着自己母亲的背影,垂低了眸子,眼中的色彩很冷很淡,浅浅的没有丝毫的情感。
“大哥,我们走!”
琅威从祠堂外面冲了进来,一拉琅晟的手便要将他拉起来。
琅晟不动,他若是不想要被拉起来,那么琅威便是使出吃奶的力气也不成。
“大哥,你难道真的要一直跪在这里?娘亲糊涂了,被那黄依依迷住了心窍,你可不能够糊涂,你不为自己的腿着想,也要为许姐姐着想,她若是知晓你在这里跪坏了腿,要如何伤心!”
琅威气喘吁吁的,脸颊上有汗珠,眼底有酸涩的泪珠,只要想到方才在外面听到了琅母的话,他就觉得难过的厉害,心就像是浸泡在酸水中一般,涩涩的要拧出水来一般。
听到许倾落的名字。琅晟的身子有一瞬间的颤动,琅威以为有门,又要拉他,却只是稍微拉的男人膝盖离开地面一小点距离,便因为男人重新稳定的情绪而失败了。
“大哥!”
琅威气的要命,不知道琅晟这究竟是怎么想的。
“母亲对落儿的成见很深,她现在一心想要我娶黄依依,黄依依我是不会娶的,母亲的十月怀胎的恩情我也不能够负......”
琅晟抬起头望着琅威,唇角微微的勾起:“若是我真的残了,想来那黄家表妹应该是不会再扒着我不放了,母亲也不会一直觉得落儿有哪里配不上我的,反倒是我,到时候估计要配不上落儿了。”
明明他在笑,琅威却觉得像是哭一般,他先哭了起来,点滴的泪珠成了一片片的泪珠滚落:“大哥你想的什么,你怎么这么傻,身体发肤是受之父母,但是你也不能够为了娘亲的固执真的让自己出事,你若是出事了,我和许姐姐都会难过死的,你怎么能这样!”
“便当做是我还了母亲的十月怀胎养育之恩吧。”
与琅威的激动不同,琅晟的情绪极其的稳定,稳定的有些诡异,他转过了头,侧对着琅威,望着头顶上方那些琅家先祖的牌位:“若是不还清的话,我总是会因为母亲和落儿之间产生取舍矛盾,日后落儿会承受的委屈太多,我不舍得。”
今日这双腿若是真的跪废了,若是到时候许倾落还愿意接受一个瘸子做夫君的话,那么他能够给予她的必然是全心全意再无挂碍的感情。
不论是黄依依还是琅母还是这满目的牌位,那个时候,他琅晟都可以问心无愧的说自己没有对不起他们。
琅威捂住了嘴,深深的看了自家大哥一眼,转身便冲出了祠堂。
他的牙齿咬的很紧很紧,将自己的唇都咬的出血,若不是这样,他担心自己会大喊大叫出声。
母亲一句句指责着大哥不孝,指责着大哥对不起琅家的列祖列宗,指责大哥忘恩负义,对不起黄依依。
凭什么?
他琅威的大哥,上对的起江山社稷,下对的起黎民百姓,琅家因为他大哥在死人堆里的拼杀而繁盛了起来,母亲因为他大哥的功绩成了将军府受人尊重的老夫人,琅家那些个牌位因为将军府的存在有了安身之所。黄依依因为借助着他大哥的威名享受着本不该自己享受的种种。
到了如今,一切却全都是大哥的错了,凭什么!
“小威?”
许倾落打开房门,看到了眼中含着一泡泪水的琅威。
琅威从前的性子懦弱,动不动就哭,但是被许倾落点醒之后性子坚韧了许多,再也不曾见到他哭过,这大半夜的站在自己房门外这么个表情。
“谁欺负你了?”
许倾落拉住琅威的手腕,拉入了自己的房间,关上门便神色冷然的问出了声儿。
琅威是琅晟的弟弟,又一向和她亲近,许倾落是真的将他当做自己弟弟看待的,此刻看着琅威这般,心头一把火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