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暴雨如连接天地的帷幕冲刷着世界,仿佛要洗去某些不该存于世上的污秽与黑暗。荒郊一所空寂荒废的庭院,院中一株干枯的大槐树默然伫立,黄豆大小的雨滴砸在槐树粗糙的枝干上,砸在庭院的水泥地上,砸在屋檐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仿佛在演奏一首永不停息的暮雨之歌。
庭院西侧的一间小屋中的墙角,一个五六岁的孩子蜷缩着自己幼小的身躯,寒冷、孤寂在黑暗中无声地侵袭着他(她)。这孩子是谁?为什么在这样一个暴雨如瀑的夜晚独自一人躲在这间方圆十里都不见人烟的荒废庭院中呢?他(她)的父母呢?什么样的父母会让自己五六岁的孩子独自一人处于荒野?这孩子不断颤抖着,颤抖着,是因为黑暗?还是寒冷?亦或是父母不在的孤独?
“谁来……救,救……我,求求你们了,谁来……救救我啊?”孩子将头深埋于臂弯之中,喃喃自语中包含了浓浓的恐惧与绝望。
……是谁要伤害这个手无寸铁的幼童吗?可是为了什么呢?这孩子的身上穿的是那种地摊上二十元的便宜货,也不见戴着什么贵重首饰,显然家境不会有多富裕,一般来讲平凡的家庭很难有什么让别人大大出手甚至对小孩也不放过的仇怨。duqi.org 南瓜小说网
突然漆黑如墨的黑云中一条银白的雷霆闪过,雷光将黑暗的房间照得仿若白昼,房间中明显只有幼童一人,不到三秒后磅礴的雷声席卷而来,仿佛一只不知名的怪兽在云端咆哮。幼童身体抖得更厉害了,但好像不只是因为惊雷之声,雷光还将院中的大槐树化作影子通过窗户投影至房内,干枯的槐树枝干本就狰狞狂乱,经过雷光的扭曲之后更是有一种让人恐惧的诡异,不,不,在槐树的狰狞树影中似乎还多了某种人形物体的影子,那影子无比修长而枯瘦,与槐树的影子相比竟然毫不短小几分。幼童从指缝间看见了那诡异的影子,身体颤抖得愈发厉害起来,嘴中的呢喃几乎不似人语。
房间刚因雷光的消逝而黯淡下去第二道闪电又一次将房间化作白昼,房间的地面上槐树狰狞的树影依存可那修长的类人影子却消失不见,这是那个诡异的东西走掉了?幼童看见此景却颤抖得更加剧烈,那种颤抖是如此剧烈以致于他(她)看上去不再像一个人更像是一只濒死时剧烈蠕动的巨大虫子,这好像不应该仅仅是恐惧的表现,应该还有痛苦,深入骨髓甚至刺入灵魂的痛楚!
房间再一次雪亮如白昼,这一次房间中除了槐树狰狞的树影还多除了一样东西,那是一个全身套在黑袍中的“人”,这个“人”的头也藏在与黑袍相连的黑色帽子中,“它”默然伫立没有一丝声响,简直如同来自地狱的死神。
闪电的光芒消逝,黑暗再次降临了这间房间,但幼童的身上却多出了一层淡淡的红光,那红光虽淡却让人感到不详与恐惧,乃至联想到死亡与恶魔之类的事物。
这不详的红光不是来自黑袍的照明工具之类的东西而是——它的双眼!这种双眼投射出红光的玩意在神话中可都是来自无尽深渊的恶魔。
黑袍中的生物缓缓抽出了一柄短剑,看样子它准备对幼童下手了,它要杀幼童的原因已不再重要,关键是有没有人能来打断这场残忍的杀戮。可惜这是荒郊还是暴雨中的荒郊,现在方圆千米内恐怕也只有幼童与“他”这两个人,不,要说人的话应该是只有幼童一“人”了!
突然,就在它准备刺出手中的短剑时,幼童刹那间停止了哭泣、颤抖与呢喃,不再发出任何动静。它猩红的双眼闪过一丝疑惑,但随即它毫不犹豫地将短剑刺向了幼童的心脏,族中交给它任务时它也对这个目标人物有所听闻,幼童的身份很诡异,它还是速战速决的好。
“轰!”雷声炸响,比声音更快的光已将房间再次照亮,它手中的短剑已经刺入幼童身体,但它的脸色却充满了疑惑……与一丝惊惧!它感到手中的短剑所传来的并不像刺入肉体的感觉反而是大相径庭!而且……而且没有血,短剑刺入心脏却连一丝鲜血都不见,难不成幼童是木偶?
“轰!”刚要黯淡的房间又一次被照亮,蜷缩的幼童缓缓抬起的头,它下意识放开了短剑后退了好几步,仿佛望见了从地狱爬出魔鬼,然而它本身就算是魔鬼的近亲,又是如何被同类吓到的呢?那当然是因为对面是魔鬼中的怪物,恐惧源于未知,缓缓站起的幼童那还有些稚嫩的小手中正以食指和中指夹着它的短剑!
它不禁再次后退了好几步,因为幼童踏出了一步,巨大的威严让它不得不后退,就像羚羊看见了猎豹,斑马望见了狮子,人类看到了哥斯拉……总想下意识地逃跑。
雷光逝去,房间中却未曾再次陷入黑暗,幼童杂乱的头发已将其双眼半遮起来,但这乱发却远远不能阻挡幼童双眼中的光芒,幼童左眼金色辉煌如神明之瞳,右眼却血色滔天似恶鬼之眼!房间被这一双异色诡瞳照得仿若白昼!
它惊愕,它恐惧,这幼童的传闻竟然是真的,神魔混血!幼童右眼的血色与它的血色双瞳是同源,但幼童瞳中的血色远胜于它,幼童右眼所视之处其颜色犹如被泼了数十桶鲜血所浸出的。
“呀,吓到您啦。”清脆的女声从幼童口中传出,与此同时幼童的辉煌双瞳变回正常。原来幼童是个女孩,她的声音虽然清脆,但她的声线忽高忽低就像尚未调好的收音机,短短五个字还有两个是语气词女孩竟然用了五个声调,十分怪异。
“喂,那家伙想杀了咱们唉,你这么友善?”幼童的声音这次变成了男声,虽然同样稚嫩却绝对不是刚刚那个女孩子的声音,所以这幼童到底是男是女?
它迷惑了,但迷惑归迷惑,它这一族的习性是先解决问题再探讨其他。
“打苏,尼收哩抓滴似神马?”分不清是男是女的幼童再度用女声开口了,只是,你丫说的是什么啊?它听完这个萌萌哒的女声猩红的双眼充满了迷惑。
“怀里武器。”这次开口的是一个冷冷的男声,声音中难寻一丝情感,连那“冷冷的”都是因为话语中的绝对理智而让人产生的错觉。
它不再犹豫,藏在黑袍中的匕首猛然刺出,直击幼童的颈部。突然,就在它踏步杀向幼童的刹那,一股巨大的威严铺天盖地地朝它涌来,那威严是如此浩大,如此森冷,如此……高高在上!以至于它的进击被瞬间打断。
“汝,见帝不尊,欲弑帝……当诛。”古奥高贵的男声从幼童口中吐出,每吐出一个字它的身上就仿佛多加了一个沉重的沙袋,十字出口,它的骨骼竟然发出了低沉的咔咔声,帝的威严化成了实质压在了它的身上!
“啧,没想到啊,您竟然是这么一个人呐,”第一女声说道,她的声线已经稳定下来不再变化那么大,幼童手中短剑转动着,森冷的锋芒连成一朵剑花,美丽而危险。
“尼似一故打坏蛋。”萌萌哒的女声依旧发音独特,但萌归萌她话语中可是饱含了对更年期大叔的愤怒。
“干掉,干掉,这种家伙有啥好留的。”第二男声不耐烦地叫道。
“斩!”那皇帝般的声音吐出法令,如惊雷炸开,令人胆寒。
“看来意见已经统一了呢,那就请你……去死啦。”第一女声用愉快的声音说道,然后疾步冲向它。
它挥动匕首抵挡,短剑与匕首在昏暗的房间里不断碰撞,爆出点点火星。突然又一道惊雷炸开,房间再次变亮,幼童稚嫩的脸庞与它藏在黑袍中的森冷面容一闪而过。
“铛!”幼童的力量还是弱了一些,他被它强行击飞了出去。它立即想要追击上去,可是幼童脸上却挂着诡异的微笑,那是嘲弄的笑,是对卑微者、愚知者怜悯的笑。它停了下来,未曾追上去,因为它心中升起了不安。刚刚的对战中它已将意识到这孩子就是一个怪物,明明只有这么点大,可力量、速度甚至战斗意识都远超这个年龄该有的极限,自己在这个年龄的时候有他十,不有他百分之一强吗?
“好困,该交接了吧,干掉这个玩意居然消耗这么大,看来还得成长。”第二男声声音中带着倦意。
“等等,还要毁尸灭迹。”第一女声淡淡地说道,仿佛在说明天吃啥这种平淡的话题。
“你……”它终于忍不住想要说些什么,但它只说了一个字便感到心中一阵剧痛,没错,就是,心中,剧痛啊。它低头望去,发现,一柄短剑正全身没入它的心脏啊!“什么时……噗!”它吐出一口鲜血,身体无力地倒下,逐渐浑浊的双瞳里它终于回想起是什么时候了,闪电的光照亮房间,两者对视,至高无上的帝威爆发让它一瞬间失神,然后那短剑就插在了它的心脏中了,或许是太快太绝的缘故,它居然那么长时间都没发现,意识在迷糊,自己就这么栽在这个小鬼手上了?不,小鬼?怪物……来了啊……
幼童走到黑袍的尸体前拔出短剑,轻震手腕,匕首上的血液便尽数飞溅到黑袍的衣服上,一丝不留,他伸出食指划过剑刃,一滴绿豆大小的血珠沿剑刃滑落到黑袍的伤口中,顿时金色的火焰从黑袍尸体中冒出,不过数秒黑袍便连人带衣烧的一干二净,连灰都没有剩下,无比环保与干净。
“唤醒孤身?”那皇帝般的声音道,“似滴,似滴。”萌萌的声音赞同。“换。”那绝对理智的声音道。
“大家都累了呢,那么,该醒醒啦——小卌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