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从来都是一种很矛盾的生物。
不是说性别上的矛和盾,而是性格上的。
虽然性格从来都不是人类所独有,但从来不会有什么动物的性格会像人类这样直接影响到其一生的命运,乃至一个家庭,一个公司,一个社会甚至是一个民族的命运。
邵航的性格无疑就是胆大包天的那种。
只不过他过于胆大的性格却没有获得与之相匹配的学识,否则他就不是个物业经理,要么是投行里的疯子,要么就是某个领域的王者。
每每想到自己小时候,为了做那些“勇敢”的事情而错失的学习机会,邵航也会后悔。然而很多男人的成长经历都是如此,怨不得谁。或许这个世界从来就不需要那么多疯子,王者,反倒是更需要勇敢的傻子、胆怯的聪明人、平凡的木头人
如果没有打破一切重来的机会,那么这些基石一般存在的人或许祖祖辈辈都在重复着同样的道路。
当周莉问邵航有没有胆量时,邵航就知道他等待已久的机会已经来了。
所谓机会都是留给有准备的人,自从周家从澜山搬走后,从零零碎碎中得到的消息让邵航逐渐明白了他应该怎么做。他不再去幻想自己是主角,窘迫的现实让他醒悟过来,尤其是在见识过周莉匪夷所思的“预见”能力后邵航终于知道,人跟人是有差距的,如果不能成为领袖,想要安身立命就只能用性命去赌一把,成为站在领袖身边的人。
相比之下,邵航感觉周莉更像领袖。
冷漠、冷静、冷酷即便只有十多岁,但睿智如一个老人,凌厉的眼光从来就不会停留在任何无用的人和事上,这些特征完全符合邵航对领袖的认识。
“我愿意!”
虔诚如在教堂,邵航面上洋溢出向往和坚毅,眼神充满感激。
周莉点点头,随后指着蓝月月小声道,“她会帮助你成为一名进化者,过程会有些痛苦,如果撑不过去,你可能就不存在了。”话,有些巧妙,蓝月月使用精神异能激发进化最失败也不会死,只不过可能会失去自我意识,所以周莉说“不存在了”也没错,只是邵航自己认为是死亡。
可谁不会死呢?
尤其是在这个黑仔日的末世里?
三人来到一个偏僻角落,这里随便弄出多大动静都不会吵到活人,是个不错的地方。
蓝月月让邵航坐下,她站在对面一米五的距离,随后发动了异能。
可能已经没有多少人记得林敏了,那条蓝月月身边最忠诚的,可怜的舔狗。他有幸成为了进化者,然后身不由己地,死了。
激发一个人成为进化者对于蓝月月来说也不是件容易的事,但加上周莉就不一样了。
在来之前周莉就跟蓝月月说了一些技巧,譬如对什么样性格的人施加怎样的精神影响才更容易成功,当然林敏只是机缘巧合,并不是每个人都可以成为进化者,而如何判断一个人是否有成为进化者的潜质
其实周莉也不是很清楚,她只是知道大概的方向。
譬如身体状况、年龄、性格乃至遗传
就当是开个盲盒吧,反正死了她也不会觉得可惜。
之所以要等到今天才开始,不就是为了通过邵航收拢更多的人吗?
除了血脉亲人之外没有什么人是不可取代的,至少在周莉这里是如此,一个邵航没有站起来,还有几十几百几千个邵航在后面排着队
“激发”的过程是痛苦的,纵然邵航觉得他意志坚定,事实证明他觉得只是他觉得,真正能够对抗痛苦的勇士从来都不是表面上的强者,像那些被命运扼住咽喉的柔弱女子,没有经历过的人根本无法想象她们是如何艰难与痛楚。
看着双手抱头在泥地上打滚的邵航,蓝月月微不可查地摇了摇头,不如林敏啊。
是,毕竟林敏又不是人,他那么单纯那么
牢骚太多易断肠,这话本就是对人性最好的总结,心念百结死得快嘛。
几分钟后,蓝月月娇喘着,脸色苍白大汗淋漓。很辛苦,至少要一只烤鸡外加一份牛排才能弥补,十分之一吧。
不过也就是想想,最终周莉顶多奖励她一个电动玩具。
幸不辱命,至少蓝月月感觉如此。
成功地把邵航变成了——一只泥猴子,土拨鼠,看起来很像。
好在缓过气后,邵航猛地站了起来,涂满眼泪汗水和尘泥污物的脸上都是狂喜,脑袋里的痛楚褪去之后他感觉到了力量,流淌在身体里的,随时可以挥洒出去的力量。
“先吃东西。”
如何判断一个人是进化者还是普通人?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吃饭。
进化者的饭量一开始就能达到普通人三倍,到后面是越来越猛,就连蓝月月这个不修“体能”的女人,敞开吃的话十人份根本不是问题,这也是为什么周莉一定要让周麟去石方城走一趟的原因。
末世里,即便人类找到了一些可以持续耕种的方式,甚至冒着重大损失去捕杀变异兽,食物仍旧远远达不到充足的程度,其中一个很大原因就是异能者和进化者消耗太多。
或许有人会觉得,只要不是天崩地裂,人类就可以延续科技文明,然而事实证明当所有普通人都在为填饱肚子而奋斗的时候,谁有心思去研究什么科技文明?高层或许能吃饱,可惜那时候的高层基本都是异能者和进化者了,而他们最大的威胁就是科技文明。谁会傻得去给自己创造敌人呢?凭借自身能力就可以驾驭一切的时候为什么要给被驾驭的人制造可以威胁到自己生命安全的武器?
脑子不好使吗?
正所谓“圣人出苍生死”,有边界的世界资源终归是有限的,无论是长生不死的圣人或者是碾压凡俗的家族,他们唯一会做的事情就是牢牢地掌握住资源,将百分之九十九的资源都用在自己身上,剩下的百分之一再分成一百份,拿出五十份来赏赐,五十份来随机。
别说什么追随者,在真正的统治者看来,赞成和反对的其实都是追随者,只有方式的不同没有本质的区别,没有认真研究过哲学的人可能难以理解这点,然而哲学揭示的原本就是社会运行的本质。
有人才有社会,所以说“社会人”其实并不是什么贬义词,基本上每个人都是社会人,脱离社会而存在的那还是人吗?
“多谢大小姐成全!”
泥猴子一样的邵航似模似样地向着周莉单膝跪下,他不是在求婚,是求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