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年!滚出娱乐圈!”
“离我们哥哥远点!”
“退出综艺!退出综艺!”
漫天喊声自四面八方涌来,道道声嘶力竭。淮年半梦半醒,字句听不明晰,但能感受到这些言语中汹涌着的恶意与仇恨。
“吵什么啊?”淮年烦躁地抬手揉揉眼睛,张嘴打了个哈欠。
他昨天刚在大学报完道,搁寝室里打扫卫生收拾东西折腾到半夜。
好不容易休息一会,外面却闹成这样。
他掀开被子就想从上铺空翻下去找人算账,哪知道一睁眼人却在车里。
......?!
左右四顾。
车内玻璃做了防窥视处理,从外只能瞧见一片黑,但自内看去,道路上的人群乌泱泱地朝他压来。
那几位身着安保制服的小区工作人员拼命拦截,很显然,拦了个寂寞。
人群离车越来越近。
前排副驾驶传来抱怨的骂声。
“这些黑粉都疯了吗?!”说话的人怒气冲冲地看向窗外,“这可是小区门口的马路!马路!不要命了啊!而且他们到底怎么知道淮年你的住处的?!”
淮年两眼大睁瞧着讲话人的后脑。
大脑中突然出现的文字信息让他知晓,坐在他身前的是他的经纪人,李格。
准确来说,是原主的经纪人。
和自幼被老头领养上山研习武学的淮年不同,这个世界的原主是一本娱乐圈耽美文中万人嫌配角。
原主也是孤儿,被豪门领养过两年。八岁那年亲生父母找上门,将他带回家,还顺带从豪门养父母那薅了家公司,拿了一大笔钱,从此带他过上少爷生活。
结果十八岁时,家中破产,债台高筑。
父亲母亲不堪重负跳楼自杀,原主向曾经的豪门兄长求助,对方替他偿还债务。他不知感恩,摆脱一劫后只想着进娱乐圈追求自己的白月光。
进圈短短三月,成功凭借一己之力获得黑粉无数。
原因无它,唯恋爱脑矣。
原主作为一个十八线开外名字都不响亮的新人,居然胆大包天倒追新晋顶流沈虞,并在各种公开场合社交平台疯狂示爱,手段层出不穷,偏执程度堪称私生。
为靠近沈虞,原主甚至以死相逼要求豪门兄长将他签入一档综艺。
该综艺名为《绝处的我们》,是一档不参半点水分的求生综艺。原主的爱慕对象沈虞早已是该节目的内定嘉宾。
这场疯狂的爱恋追逐注定没有结果,因为沈虞是本名为《闪耀之溺爱星途》的耽美文中的万人迷主角。他身边围绕着无数优质男,原主连爱的号码牌都不配拿,单纯是个炮灰……
老天爷!有咩有搞错!
淮年心烦意乱,还没细细把事琢磨清楚,就听汽车爆发出刺耳且尖锐的鸣笛声,像一把刀,往淮年耳蜗里插。
他坐在车内浑身一震,车外拥挤的人群却不退反进。
经纪人李格抓着安全把手,焦虑不已:“这些人还讲不讲法!”
“干脆一油门轰过去算了。”淮年冷嗖嗖抬眼往外瞧去。
司机老王紧握方向盘,真问:“轰吗?”
李格瞪眼:“轰什么!你俩想坐牢别连累我!等我下去和沟通一下,老王,你打电话报警!淮年,他们都是冲你来的,你千万别下车。”
李格说完就拉开门走下副驾驶,刚一露面,人群情绪更加高涨。
“去死吧你!”有人大喊一声,挣脱安保人员的阻拦,朝着李格猛冲过来。
李格人傻了,没想到有人这么疯狂。他吓得发愣,眼睛唰地闭上,不敢直视即将发生的惨象。
“啊——”
霎时,响起的痛叫令李格害怕到心紧,紧接着发现不对。
这不是他自己的声音。
怎么回事?
李格睁开眼往车门外看,离车的不远处,一位高大壮的作遮掩打扮的男人正痛叫着躺在地上,他的手腕被淮年一脚踩住。刚刚那一道自他掌心闪烁着的锋利银光已经出现在淮年的手里。
那是一把很尖锐的匕首。
淮年握着匕首,歪着头垂眸打量。匕首在他掌心转成朵花,最后陡然停住,似冰刃般下坠,哧地一下带着风插进男人脸侧的地面。
“哥们,不会玩刀别玩。”
淮年冷笑一声,屈指弹了下刃面,匕首因此借力弹在男人脸上。冷冰冰,稍不留神就能刻下血痕。
“玩不好这玩意儿伤人伤己,晓得不?”
男人早就吓得发抖,求生本能让他连连点头。
李格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车外喧闹的人群皆安静下来,似沸水突然冻结,空气都凝固。
刚刚那什么情况!?
李格谨慎地绕过躺在地上,裤子濡湿一片的偷袭男,凑到淮年身边打量,关切地问:“没事吧淮年?”
淮年:“我有事啊!”
李格心一紧,老妈子般伸手抓着他打量:“怎么了怎么了!哪里伤到了?!”
淮年:“伤心。”
他为啥就能穿书呢?!为啥!
淮年悲伤地仰头面朝天空,刺目的阳光火辣辣地直照而下,脸颊上滚烫的温度再次证明眼下发生的一切都是真实的。
迎着日光,淮年的视线逐渐变得模糊。
怎么回事?
李格在一旁联系安保人员处理后续,又联络警察叔叔报案,忙里忙外一圈。刚觉得心稍微放下来些,衣服就被抓住了。
一转头,心脏瞬间到了嗓子眼,尖叫出声:“淮年!淮年!!”
刚刚还好好的人,捂着胸口吐了一地的血,身子一晃差点摔到地上,得亏李格本能伸手把他兜住。
李格吓死,转头看向已经被拘住的偷袭男。
偷袭男赶忙摇头:“不是我!不是我啊!”
在李格怒火冲天的瞪视中,原本十分笃定的偷袭男也渐渐失去信心。
难道真是他的锅?
他扭头去看被安保谨慎拾起的刀柄。
刀刃发白发亮,滴血未饮。
淮年再醒来已经是三个小时后。
他躺在医院的单人病床上,右手上还插着留置针。
病房空荡得很,天花板白得渗人。
九月金秋,天气转凉,淮年露在床被外的手冷得发凉。可再凉也凉不过他此刻的心情。
他的脑海里莫名多了个系统。
系统介绍后,他得知了刚刚他吐血晕倒的原因。
由于他非世界原住民,在未完全与该世界融合的情况下,他必须强制性贴合书中原主的人设,完成人设补全计划,以此推进世界融合进度,一旦OOC程度超过一定限度,就会触发身体惩罚,严重则会死亡。
淮年调出系统界面。
「OOC程度值:0%」
原来触发惩罚后OOC程度值会清零。
淮年脑海里有很多问题。
哪种程度算OOC?他怎么才能知道有没有OOC?这种情况要维持多久?几天?几个月?还是一生?
思绪翻飞间,病房门被推开。
李格着急地领着医生与警察进来,瞧他醒着坐在病床上,愣了下,大喜:“淮年!你活了!”
淮年下意识按照本性回:“行了,就没死过!”
话音落下,他立刻去看那进度条。
「OOC程度值:0%」
淮年高悬的心放下了些许,同李格自如地交谈起来。
警察调查了一通,医生问询了一番,等人全走,李格这才有空问淮年:“刚刚那是怎么回事?!你怎么突然吐血了!”
“你问医生啊,问我干嘛?”
“......那你刚刚那样是怎么做到的?!”
“用手。”
李格:“......”
为了帮助李格理解,淮年贴心地补充:“啪!砰——哒!”
他比划两下,问:“就这样。你要试试吗?”
李格头摇得像狂风中的草。
“不不不。”他困惑,“你什么时候会......会这?!”
淮年诚实:“从小。”
李格:“那你之前怎么不跟我说!”
淮年睨他一眼,理直气壮:“你也没问啊。”
李格:“......”
“算了算了。”李格摆摆手,“不说这些。你刚刚干嘛下车?多危险啊!万一你有个三长两短,我怎么跟祁总交代!”
淮年耳朵一动。
祁总,祁绥。
原主在豪门当养子那些年,祁绥正是他哥。一个货真价实的豪门大少爷。
他现在光知道剧情,有点原主过去的记忆,了解些人名事迹,却对不上脸。
祁总在原著中没出现过几次,几乎没什么正面描写,是个极为不重要的角色,想来长得应该也很路人。
“问你话呢!”李格打断淮年的思绪,“为什么下车?”
“那你为什么下车?”
李格:“我是你经纪人!”
淮年摆摆手:“拿钱办事也不至于把命搭上。”
更何况原主根本不值得。他对李格并不算好,常跟李格对着干,在李格面前颐指气使,在外也从不给李格留面子。也就李格傻,总觉得原主那样只是年纪小还不懂事。
“以后你别这样了。”淮年真心劝。
李格被怼了个无言,想到淮年刚刚的表现,又想起俩小时前他带着淮年去参加的那场武侠电影试镜,痛从心中来。
“你说你,真会点功夫,刚刚试镜怎么不露两手?!至于拿个剑跟拿......拿......”
剩下的形容词李格说不出。
淮年替他说:“拿搅屎棍?”
李格怒极反笑:“您自己也知道啊?!导演脸都绿了,说这辈子都不可能用你。”
淮年撇撇嘴:“不用就不用,谁稀罕啊。”
李格呵呵一笑:“是,少爷您可不稀罕。这已经是这个月第三次试镜失败了。再失败,我看你欠祁总的钱怎么还。”
祁绥没公开跟原主的前兄弟关系,在原主的哀求下替他还了两千万,还帮原主牵线进娱乐圈打工还钱。原主心安理得不在乎,淮年却没那本事。现在这钱变成了淮年的债。
他叹口气。
因此,从眼下的情况来看,这娱乐圈他不能退,也退不掉。
不过嘛——
“那综艺我能不去吗?”
要淮年说,《绝处的我们》不该是求生综艺,而该是一档求爱综艺。毕竟这是原书剧情高发地,万人迷主角受与他的N个攻产生爱恨情仇的地方。
他一点也不想凑那热闹。
淮年这一问,李格真想上手揍人了:“你当这综艺你家开的啊?!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不对。
李格想,这综艺的确是祁总投资的。
李格:“这事我做不了主,你自己问祁总。”
淮年:“欧克。”
“那我先去给你买饭,你有事就联系我。”
淮年说好。
李格走出病房,边等电梯边刷手机,屏幕刚点亮,工作室的微信群就炸了,一条新出炉的新闻极为骇人。
《惊!小明星当街拿刀行刺路人!天理何在!》
淮年还没注意到这事,他正顾着跟祁绥通话。祁绥是个忙人,他拨了几次才接电话。
“又想要什么?”祁绥的声音听起来很温和,像那种很好说话的人。
淮年没吭声,只想:哟呵,这小路人声音还怪好听叻!
可惜了,跟他一样只是炮灰。
“没什么,就那综艺我想——”
不去了三个字还没说完,淮年就感觉嗓子眼里有一片腥甜。
他赶紧看了眼进度条。
「OOC程度值:30%」
原本绿色的进度条已经变成了鲜亮刺目的黄色。
艹?!又来?!
明明他刚刚跟李格说话就没事啊!!
祁绥:“想什么?”
淮年犹豫着,正不知所措,无法确定怎么表现才能够符合系统要求。
系统贴心地弹出一排关键词。
【乖巧】【撒娇】
淮年:......
要他撒娇!不如直接把他杀了!
他堂堂归隐派第17代掌门,岂会跟一个男人撒娇!
淮年气愤地开口:“想——”
退出综艺四个字没说完,浑身被一道电流猛击,那电流专门弄他腰间痒痒肉。
“唔——”
淮年习武多年,不怕疼,只怕痒,一点痒就会掉眼泪。
好你个破系统,专门拿捏他是吧?!
大丈夫能伸能屈!这个娇他撒还不行吗?!
淮年气急败坏:“想你了!想你了!这下行了吗!”
喊出声后,那进度条再度归零。
淮年身体恢复如初。
他大喜,决定再接再厉,乘胜追击!
继而咬牙切齿地表达心愿:“那个,祁绥~祁总~我可不可以不参加综艺呀?可不可以嘛~”
一句话十个转音。
淮年觉得自己这人生第一娇撒得着实不错。
电话那端,祁绥默了三秒,哼笑一声,余留的尾音听得淮年耳朵发痒。
就在他以为祁绥要同意时,对方刚才的温和消失殆尽,只剩下矜贵的声音冷漠地讲:“淮年,有病就吃药。还有,别给脸不要脸。”
嘟——
电话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