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萤萤虽不够聪明,却也能听出闻灯这是要将自己练成傀儡。
如果她真被练成傀儡,那她还能记得柳惊眠吗?
沈萤萤惊恐地看着闻灯,就像是在看一个从深渊来的魔鬼,不过现在闻灯对她来说,确实是如魔鬼一般的。
闻灯将手中的傀儡丝刚一刺入沈萤萤的身体中,便忍不住咳嗽起来,她低头看着自己掌心咳出来的血,她才刚刚喝过沈萤萤的血,只不过是抽了几根情丝出来,现在已经有些力不从心了。
接下来她要做的事更加的耗费精力,最好的办法就是一边用沈萤萤的血撑着,一边来将她做成傀儡,闻灯想到那个场面,也忍不住轻笑了一声,那沈萤萤可太惨了些。
她手指搭在自己的脉搏上,修炼了那本功法后,她的脉象已经与正常人不大一样了,她用了三百年的时间,才从中总结出一点经验来,可这些经验都没有她自己身上的疼痛更为直观。
她的病好像比之前又加重了,拿不到沈萤萤的心头血,也不知道究竟还能撑多久。
闻灯撇开这些杂念,又牵出两根傀儡丝,然后一抬头,就见着沈萤萤又哭了,她的眼泪许多,将脚下的地毯都晕湿了一块。
闻灯突然间下不去手了,她的手僵在半空,怔怔望着沈萤萤,自己现在到底是在做什么呢?
就算她真的将沈萤萤做成了傀儡,谁也发现不了,那又能如何呢?
现在她有这个时间,倒不如去看看苍衡怎么样了,闻灯收起手中的傀儡丝,她起身转头,便看到苍衡一身玄衣站在门口,而流霜被定在不远处,一脸的惊讶,应该是在她刚发现苍衡的时候就被定住的。
不知道他在这里站了有多久了。
闻灯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向苍衡问道:「陛下是何时醒的?」
苍衡只问她:「你在做什么?」
「我……」闻灯侧头看了一眼哭得都开始打嗝的沈萤萤,对苍衡说:「我只是在跟沈姑娘说些悄悄话。」
苍衡面无表情地看着她,那些话他刚刚也都听到了,她做的事他也看到了,她是想要将沈萤萤炼作一具没有思想的傀儡。
苍衡才从那幻境醒来不久,他印象的闻灯好像还是那个躺在塌上娇弱的温柔的女子,他一时间有些无法接受她变成这个样子。
苍衡知道自己现在不够冷静,各种思绪乱成一团,现在不是与闻灯争辩这些的时候,他只是带着沈萤萤从闻灯这里离开。
闻灯望着他们二人离开的背影,长嘆了一声,将流霜身上的禁制解开。
流霜直接瘫倒在地上,伴随着重重的喘息声,她问闻灯:「夫人,接下来要怎么办?」
「等会儿我去看看陛下。」
流霜张了张唇,她想要阻止闻灯,刚刚发生那样的事,现在苍衡可能正在气头上,夫人何必一定要这个时候过去。
然而不等她开口,闻灯便道:「我都明白。」
她都明白,可是她仍旧要去。
流霜劝不了她了。
闻灯在去找苍衡的路上想了很多,也觉得自己这一次做的不对。
当年她什么也没有承诺过的情况下,李浮白也愿意为她所用,愿意为她到一处处险境当中,如今苍衡愿意成全沈萤萤的私心,来陪她试验柳惊眠的真心,不过就是你情我愿,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罢了。
闻灯无声地笑了一笑,怎么过了三百年,她就什么都不明白了?
或许,她只是不能接受。
她停在外面,一缕金光在檐下浮动跳跃。
闻灯张开手,那浅浅的光晕仿佛落到她的手中,她的掌心还有一团白光,里面是李浮白的情丝。
苍衡是因为沈萤萤身体中的这些情丝才会喜欢她的吗?闻灯不知道,将它们还给他以后会怎么样,闻灯也不清楚,但总不会比现在更坏了。
只是这些情丝却依恋地伏在闻灯手中,似乎并不愿意离开,就如闻灯今日将它们从沈萤萤身体中抽出来的那样,她只是用了古籍中若说的三成力,那些情丝就仿佛迫不及待地沖沈萤萤的身体中沖了出来,来到她的身边。
「去吧。」闻灯轻声道。
这些情丝终于脱离了闻灯的掌心,飞回他们主人那里。
闻灯站在原地,看着屋檐下的光影,不知是在想些什么。
宫殿中,沈萤萤拿着药膏涂抹手腕上的伤口,想到刚才闻灯那副阴沉的样子,仍觉得后怕,她问苍衡:「你要拿闻姑娘怎么办?」
等了一会儿,没有听到苍衡的回答,沈萤萤便自言自语说:「刚才她好像是想把我做成傀儡,吓死我了,幸好你来了。」
苍衡正在想着幻境中经历的种种,他最终还是见不得闻灯死在他的面前,好像只要看不到,一切都不会发生。
他此时正是心烦意乱的时候,那些情丝便是在这个时候回到他的身体中,就如沈萤萤被抽去情丝时她没有任何的感觉一样,此时苍衡也并没有察觉到任何的异常。
他侧头看了一眼透过窗纸的影子,那影子似乎与幻境中所见渐渐重合到了一起,只是想到她变成今日这般模样,苍衡心中更加烦躁。
此时的心情又与他在幻境中看着闻灯将死在自己面前有些类似,他说不出缘由。
沈萤萤嘆了一口气,继续抱怨道:「我可真是怕了闻姑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