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大势

马车徐徐驶出,出了西营,往西城而过。一路街上,日头将落,宝马雕车香满路。

自出西营,已有一柱香时间。马车渐漫,落叶与青石伴着弯河。

“王兄,我们现在去哪?”马车内,水云姬掀开车帘子,看着给自己驾车的王兄,疑惑道:“王兄可是回府?”

“先去找个朋友,而后回府安排正事。”李茂贞坐在马车前头,轻轻拍打马儿。

凤翔,瑞鸟凤凰飞鸣过,夕阳中,遍地余晖,百姓,商户,络绎不绝,声音如缕,却不吵杂,不喧哗。

酒楼和商铺,老板往来谈笑。

“水云想起来了,你说回凤翔带了朋友的,今儿个你便提过了,是男子?”水云姬端坐中,眼眸带笑,“是什么公子哥能让王……”

“女子。”

“女子啊,没想到王兄……什么?”水云姬再次用力掀开车帘子,凤眼一轩,眸子凝视,“王兄,你说你带了女子回来?”

“我想带她到府上住段时间。”

李茂贞说着,见身后毫无动静,于是回头轻轻瞥了一眼,就刚好看到水云姬凤眼凝住,莫名其妙的盯着他看。

他眉头轻轻皱起,看着宋水云道:“水云,你近来可是没休息好,眼睛黑了。”

宋水云略做颔首,“小妹近来睡眠是浅了些。王兄,那女子是何地人?你怎的要领她回府?”

“说来话长,疆地来的。”李茂贞见水云姬就直勾勾看着他,深知不挖地三尺是不会罢休,“她要找不良帅,但目前为止,还是别让她找着的好。王兄起初没想太多,就想着用她的身份一起入中原行事方便些,后来想想,我与她见面透露太多,让她见到不良帅万一说漏嘴,恐怕麻烦。”李茂贞目光深邃,轻轻摆动着马车。

这是他考虑的重点,蚩梦对于自己,是有一定了解的。

街上行人过往,祥和宁静,青石桥下,鱼儿游过。

马车中,水云姬下意识沉默着,明眸眨动,宁静中显得郁郁沉闷。

片刻,水云姬似有愁绪,轻轻发出一声叹息。

“王兄,若我等尽力扶持唐室真龙,是否便不会有何危险?”

李茂贞右手紧紧握住马鞭,目光凝重,将马车勒住,停在了河道边。

视线落在河水面,神色平静中,开口了。

“天下大乱,你说的天子唐室,是不是李星云。”

“除了他,还能有谁?”

李茂贞突然回过头,目光落在水云姬白皙的脸蛋上,单刀直入道:“水云,你是不是喜欢李星云。”

在李茂贞印象中,女帝在凤翔一战被李星云英雄救美后,开始出现了小女儿姿态。

但在这之前,对李星云她也是挺欣赏的。水云从小在岐王府养尊处优却很懂事,知书达礼,举止言谈端庄,所以对于突然出现这么个小流氓,她难免不心中出现些许变化。

“什,什么?”水云姬露出奇怪的表情,甚至有些失态的歪头,“王兄,你怎么会这么问水云?”

不等李茂贞再次开口,水云姬笑了笑。

“我确实有点欣赏他,但也就是欣赏,挺有意思的一个人,我还等着看这位乱世龙脉在接下来有什么表现呢。”

是啊,欣赏,好奇,感兴趣,这不都是这些不食人间烟火的小仙女沦陷的第一步。

凤翔一战过后,你这感兴趣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李茂贞看了她一眼,将身子面对坐向她,“没事的话,府里整理整理,西营也有一大堆事,幻音坊也有一堆要务,今日我见西营内,马槽都该换了,此事你这几天便着手安排,还有盐州政务,将其一并放我房里,还有……”

水云姬一头雾水,檀口轻张,“我,我,王兄,你……”

李茂贞随即抽回身,“唐室血脉,不管再怎么样,都是这天下纷争的漩涡中心,在大是大非上没错的前提中尽量与之少点接触。”

“不良帅拿命扶他,但凡他身边有任何风吹草动和状况,不良帅都会重视。”

啊哈?王兄讲得好乱,不过水云姬还是点了点头,毕竟王兄说的没有错。

李茂贞叹了口气,道:“说起李星云,我就大致跟你讲讲,以如今天下之势,但凡任何一个诸侯,有强大和威胁他的嫌疑,终将被扼杀,梁帝朱友贞,晋王李克用,不良帅都会一一试探,你因有辅佐唐室之心,所以即使将来不良帅召你们,也不会对你动手,可其他人就不一定了。”

这件事,也会来临,不良帅测诸侯之心,晋王李克用,女帝水云姬,毒王蚩笠,十三太保圣主李嗣源,终将会被不良帅试探。

这也是李克用死期。

水云姬重重叹气,“我如何不知,我见王兄此番回来,并未提起龙泉宝藏之事,便大概知晓王兄定然没什么把握。如今之计,便只有先顺了袁天罡的意相助李星云才是,王兄,岐国不能没有你,我……”

“顺他意很容易,得让袁天罡信我们就没那么简单了。”李茂贞摇了摇头,道:“十六年前,他将龙泉宝藏的解蛊之法让我知道后,我便知我在无活路。”

水云姬玉容大变。

“王兄,你……”

“你听我说,王兄十六年前能坚决离岐,就已经知道,他必定会将我置于生死薄上。他引我出岐,也是为的让我回来寻盒子开启的法子,让我回来开龙泉宝盒,届时盒子一被我打开,宝藏秘密一出,必然就没我的事了,他定帮助李星云开启宝藏进入这龙泉之秘,而我,替皇室龙脉打开盒子用处一来,死期便至,到时就算王兄没死,那他也会杀了我,但正常情况下,我应该会死的。”李茂贞说着,用力刮了一下宋水云的鼻子,恶狠狠道:“被一个傻瓜弄死。”

水云姬二话不说,杀气腾腾,凤眼如刀:“你既知这盒子陷阱是为利用,为何还去?那你可是有找到龙泉盒子的秘密?”

“不去也不行,你王兄的野心,不良帅早就知道,所以我十六年前定需拼死一搏,出岐南下,这也让我得以多活十六年,毕竟如果我对不良帅没用处,他如何会留我?十六年前可能王兄就难逃一死。”

“但好在,还能因此南下,十六年残喘,结果倒也不差,方法是找到了。”李茂贞说着,见她神色突然一阵激动,忙按住她的肩膀。

“还没到时候,我兄妹二人,生死之局,不在天定。”

“王兄,盒子……”水云姬凑过来轻声念了几句。

李茂贞自然知道她要说的是,龙泉盒子,在她手里。

“王兄。”水云姬眸子一轩,眉梢扬起,自有逼人气势,“不如我们不私底下想办法,将盒子开了?”

李茂贞看了她一眼,“如果盒子里面的宝藏,没有办法马上让王兄直接成为至尊,你觉得会是什么下场?”

水云姬眸子一凝。

“不是传说这龙泉宝藏,可以光复江山……”

李茂贞摇了摇头,声音依旧平静。

“哪有那么容易,这一个天下如果只是一个宝藏就可以得到,那还需要什么人心地利?袁天罡也不会让我轻而易举拿到法子,他只是需要我来做搅动风云的钥匙,让李星云重视这龙泉宝藏罢了,李星云性子中有大义,不愿称帝是一回事,但他的大义促使他知道有人会打开龙泉宝藏时,会出手阻拦,他不称帝,却也不会让别人称帝,所以他必做拦截,随后结果就是龙泉宝藏现世,天下诸侯齐聚。”

“而在这里面,替李星云开宝藏的人,也就是你王兄,已经失去价值,毕竟不良帅知道我的野心,在利用我替李星云开完宝藏,将天下所有人的目光动静都吸引到龙泉宝藏后,王兄不死也得死,因为他知道我不可能辅佐李星云。”

“所以,开盒之日,便是王兄之劫。”李茂贞笑了笑,一指头按在水云姬额头上。

“还开吗?”

水云姬握住他的手指,“开什么开?回府。”

回府自然不是时候。

李茂贞笑了笑,抽回手,随即下了马车。

“在这等我,我去前面客栈寻她。”

水云姬坐在马车中,眸子轻荡,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李茂贞下马车后,很快来到前面的客栈。

几天前给蚩梦弄了一间房间,让她在客栈等,告诉她,待自己处理完就来带她去找不良帅,正常情况下,这会儿应该在吃饭吧?

到了三楼,李茂贞敲了敲房门。

连续几下后,并没有回应。

想了想,李茂贞二话不说推开了房间。

进屋一看,房间内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唯独床头搁着一张纸条。

“小锅锅,遇到了几个人挺有意思,我很快会回来,到时候我自己去找嫩。”

末尾画了头羊。

“遇到谁了?”

李茂贞皱了皱眉头。

沉吟中,他转身下楼,很快回到了马车上。

水云姬问道:“怎么就你一个?”

“回府,帮王兄找几个比较懂路子的手下,替我在城里找一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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