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那些人打完后，陆九霜才跟着汤包，低调地回了住处。
汤包的草屋在阴暗背光的一面，前后左右都有草屋，四处不通风，晚上只有零星的一点月光散落进来。
刚一进门，陆九霜便迅速往后撤了一条腿。
草，太臭了！
浓烈的尿骚味，阴暗潮湿的霉味，饭馊味等，各种臭味交织在一起，冲得陆九霜头昏脑胀，人都差点晕过去。
她捂着鼻子看向汤包：“还有别的地方可以住吗？”
汤包尴尬地挠了挠头：“姐，明天我就收拾。今晚……”他咳了咳，“今晚就这样凑合吧。”
陆九霜不肯再进去，实在太臭了，她怀疑屋里蛆都有。
“我不想凑合，实在凑合不下。你睡吧，我随便去找个巷子对付一夜。”她转身就走。
“别啊。”汤包一把抱住她胳膊，“姐，你不能随便在巷子睡，太不安全了。这样，我陪着你，后面有处乱葬岗，那里有一棵千年的老槐树，树干很粗，树底下有个很大的洞，你要是不怕的话，我们去树洞里住一晚。”
“走。”陆九霜毫不犹豫，拉着汤包就走。
她宁愿睡乱葬岗的树洞，也不想住在臭得熏人的草屋。
半个多小时候后，陆九霜看着月下满地的残肢断骸，浑身鸡皮疙瘩直冒。
这他妈是真乱葬岗啊，真的在乱葬！
满地七零八落的尸体，放眼望去，压根没有坟墓，尸体都是随意扔在地上的，被野狗咬得这一块那一坨。
这里三条胳膊，那边五条腿，扭头一看，两个骷髅头正对着她。
血腥味、腐臭味……
陆九霜双腿微微打颤，说不怕那是假的，她吓得路都走不动了，已经快哭了。
汤包也害怕，瑟缩着抱住陆九霜的胳膊，声音直哆嗦：“姐……姐姐，要不我们还是回去吧。”
陆九霜抹了把额头上的冷汗：“不！”
“那……那就继续往前走，你看，前面就是老槐树了。”
陆九霜抬头看了过去，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
又走了几分钟，终于到了汤包说的千年老槐树下。
树干确实很粗，陆九霜围着它走了一圈，又伸手抱了抱，感觉需要四个成年男人合围，才能将它抱住。
树洞的空间很大，陆九霜钻进去后，完全能在里面躺着睡觉，只不过一伸腿，膝盖以下全都伸出洞外了。
她和汤包，两人背靠着背，蜷缩着躺在树洞内。
然而陆九霜却没敢真的闭眼死睡，她没那么心大。
两人静静地躺着，过了一阵，没听到汤包有动静，陆九霜以为他睡着了，便轻轻地翻了下身。她翻过身一看，只见汤包瞪着两个大眼珠子看着她。
“我草！”陆九霜吓了一跳，心脏怦怦直跳，“你有病啊，你不睡觉瞪着眼干嘛？”
汤包摸了摸鼻子：“姐姐你不也没睡吗？”
陆九霜直接挑明：“你躺在我旁边，我睡得着才怪。”
她坐起身，冷冷地看着汤包，“小汤包，你该不会是想趁着我睡着了，偷我的钱吧？”
“姐姐你乱想什么呢！”汤包赶紧坐起身摆手否认，“我发誓，我绝对没有那样想。”
“呵呵。”陆九霜冷笑，“鬼都不信。”
他伸出四个指头：“真的，我发誓，我真的没想过偷你的钱。”
他往陆九霜跟前挪了挪，“姐，你想啊，假如我偷走了你的钱，先不说你抓到我后会不会把我打死。单说东西南北那四个领头的，我能从他们手下躲过吗？
“我就算偷走了你的钱，又不能住在中街区，更去不了上街区，最终还是得回下街区。我们下街西区的老大要是知道我有钱不交给他，不得将我扒掉一层皮。其他三个，东区、南区、北区的老大，他们要是知道我身上有钱，我还有命吗？”
“我也看出来了，姐姐你心善，只要我诚心对待你，你有口吃的，也会赏我一口吃的。我又不是傻子，何必冒着被打死的风险去做不讨好的事呢？倒不如跟着你，有吃有喝，还不用担心有生命危险。”
陆九霜摸摸他的头：“知道就好，只要你不动歪念，我不会让你饿着的。倘若你要动歪心思，到时候，可不止是让你断手那么简单，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知道知道，姐你放心，我脑子没坏，肯定不会干傻事。”
“睡吧。”
……
两人一夜相安无事，树上鸟儿的晨叫声，将陆九霜吵醒，她打着哈欠坐起身，一动，发现腿麻了。
她将钱袋子栓在了内裤上，昨晚上夹着腿睡了一夜，动都没咋动。
汤包也醒了，动了动眼皮，瞬间睁开眼。
他见陆九霜面色难看，立马关切地问道：“姐，你怎么了？”
陆九霜拍着腿：“腿麻了。”
“我给你揉一揉。”
他刚要上手，被陆九霜一巴掌拍开。
汤包很无辜地看着她：“姐，你嫌弃我？”
陆九霜倒不是嫌弃，她是下意识的拒绝。
女生的腿，岂是随便让人碰的。当然，打架例外。
假如和别人打架，被人拽着腿往地下摔，那没办法。
打架的过程中，谁还有功夫去想男女肢体接触的事，恨不得用尽各种手段把对方打死，扯着对方的腿，将其撕成两半的心都有。
见陆九霜不说话，汤包一脸委屈：“姐，我今天就去把草屋收拾了，你放心，肯定给你收拾得干干净净的，保证一点味儿没有。”
陆九霜：“你不去抢早饭了？”
汤包：“抢！”他麻利地钻出树洞，“走，我们跑快点，应该还能抢到早饭。”
陆九霜胡乱扒拉了下头发，从树洞内钻出来。
她出来走了几步后，便站着不动了，像是被人点了穴般定在原地。
“姐，你怎么不走了？”汤包转头看着她，脚尖一挪，嘎嘣一声，踩死了两只正在蠕动的蛆。
陆九霜看着前面那些在尸体内钻进钻出的蛆，整个人都不好了。
她强忍着恶心，真的是一分一秒也不想呆在这里，她想马上回到学校。
汤包见她脸色难看，急忙返回，走到她面前：“姐，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陆九霜仰头看了眼蓝蓝的天，压下反胃的恶心感。
“没事，走吧。”
“我们要跑快一点，慢了就没饭了。”汤包一路跑一路叨叨，“姐，我建议哈，你的钱尽量省着用，咱们能省还是要省，每天去抢免费的饭食，实在没抢到再花钱买吃的，你看可好？”
陆九霜打了个响指：“好，听你安排。”
说完，两人卯足劲往前冲，跑得脚下生风。
当他们跑到领饭的地点时，正好赶上最后两份。
一碗稀粥，两个粗面馒头，连咸菜都没有。
陆九霜没胃口，看着碗里发胀的米，她就想起乱葬岗爬来爬去的蛆，不仅没胃口，还想吐。
“给，你吃吧，我不饿。”她将自己的稀粥和馒头，全部给了汤包。
汤包感动得热泪盈眶，他从来就没吃饱过，两个馒头压根不够。所以尽管他都快十九岁了，但却看着像十六七岁的，瘦得跟干猴一样，又矮又瘦。
两人蹲在墙根下，汤包埋头干饭，陆九霜抄着手看天。
她用胳膊肘撞了下汤包，问道：“我很好奇，为何会有人免费给下街区的流民发饭，难道是城中有钱的大善人？”
汤包嗤了声：“什么有钱的大善人，城中有钱人才不会管我们的死活呢。”
“那是谁给你们发饭，还每天都发。”
“春田学院。”汤包喝了口稀粥，一脸满足的表情，“我们月关城归春田学院守护，凡是月关城的流民，都能得到春田学院发放的免费食物。”
陆九霜：“难道就一直这样免费发下去，每天都发？”
“将来还会不会免费发，我不清楚，但已经发了五十年了。”汤包喝完最后一滴粥，砸吧了下嘴，“我八岁就在月关城生活，因为年纪小，又矮又瘦，一直找不到事做，每天就靠着春田学院的接济才活了下来。”
陆九霜沉默不言，她不知道说什么，因为她对这个世界不了解，也不清楚这里的生活规则。
吃过饭，陆九霜闲着没事做，便跟着汤包瞎逛。
白天月关城不限制走动，无论什么人，都可以满大街乱走。
两人走到城门口处，见一堆人围在前面。
汤包兴奋道：“走，我们也去看看热闹。”
陆九霜没拒绝，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走到人群处，汤包凭着人瘦灵活，拉着陆九霜强行挤了进去。
被人群围住的是一块立在城门下的告示栏，上面贴了新的通知，所以很多人围过来看。
告示栏上贴着各大学院的招生简章，陆九霜看了眼，发现贴在最顶端的是垣都学院。
在垣都学院简章的下面，贴着三章黄色油布简章，分别是破云学院、清风学院、璇玑学院。
再下面是素问学院和春田学院。
陆九霜将垣都学院的招生简章仔细地看了一遍，看完后她发现垣都学院，压根没在月关城设立招生点。
她心底有些打鼓，没记错的话，宗江和虞南，那俩人就是垣都学院的。
不知道他们究竟会不会派人来月关城。
若是他们出了什么意外，或者他们不派人过来了，那她该怎么办？难不成还真要留在这里当流民？
陆九霜越想心里越慌，她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汤包随意扫了几眼，便没了兴趣，他字都不认识，根本不知道上面写的是什么。
“走了走了，找个角落睡午觉去，睡醒继续去抢饭。”
陆九霜拉住汤包：“包子，你能和我说说，这里的情况吗？”
汤包：“什么意思？”
“就是……”陆九霜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一时间有些犯难，她想问的太多了。手机\端 一秒記住《www.》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
她指了指一个刚从身边路过的男人：“比如说，他的头发为何是这种淡淡的绿色、而下街区的流民，为何全都是黑发？”
汤包一脸怪异地看着她：“姐，你是异星来的吗？”
陆九霜：“……”还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