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阿邦之前所说,林誉很可能要对黑城动手,他不能坐以待毙。只有留在林涧身边,他才有可能得到更多的消息。门外响起一阵脚步声,饭菜的香味隔着窗子飘进来。林涧迟疑了下,拍拍谢岫白肩膀:“吃饭了。”谢岫白打散思绪,想收回手,又莫名有些不舍,他有些茫然,不舍,不舍什么。这一耽搁,他又磨蹭了几秒钟。“快起来,你不热吗?”林涧无奈。“热……”两个alpha大热天抱一起,就算林涧天生体温偏低,那也是热的。谢岫白觉得自己可能是演戏用脑过头,加上大热天本就让人丢失智商,才产生了错觉。“好。”李干逸走进来,身后跟着几个士兵,之前就是他们打扫的院子,这会儿手里端着饭菜,一样一样摆在桌子上,全是清淡的素菜。其中一个见到地上歪倒的凳子,还伸手扶了一把,“咦,这里怎么有个脚印?”谢岫白默默移开视线。窗外花架里躲着的阿邦拉起两根藤蔓顶在头上,把自己往枯藤更里面里缩了缩。李干逸不肯走,见谢岫白过来,立刻端起饭碗:“快点吃吧,吃完了我送你回去。”谢岫白立刻转头看向林涧。李干逸气得头发倒竖:“我跟你说话,你在这看谁呢?”谢岫白又转回来看他,眉眼温和胆怯,无害极了。李干逸张了张口,骂人的话到了嘴边,硬生生吐不出来,活像生吞了个鸡蛋一样难受。“他暂时不走了。”林涧在另一边坐下,“等他伤好之后,我再送他回去。”李干逸:“???什么?”他们刚刚说好的可不是这样!短短几分钟,这是发生了什么?林涧拿过一副筷子开始吃饭,动作斯文,没有刻意作秀的优雅,只是清清淡淡地进食,眉眼丽,晃眼一看,当真如画卷一样美好,让人觉得打扰他都是一种罪过和无礼。李干逸捏着筷子,第二次被憋了回去。一时之间,饭桌上只有筷子偶尔碰到盘子和碗发出的声音。吃完饭,李干逸站起身和林涧告别,没有再提送谢岫白离开的事。林涧知道他大概是见劝不动他,要去找他父亲说这件事了。这也没什么。以联邦目前的科技,最多一个周,谢岫白的伤就能长好。一个周而已。“你的伤口暂时不能沾水,洗漱完就早点睡吧,”林涧打开客卧的灯,“衣柜里有干净的换洗衣服,都是新买的,你穿着可能有点大。”“嗯,谢谢……”谢岫白迟疑了下,脸不易察觉地红了,小声说:“……谢谢哥哥。”林涧轻笑,“好像确实比你大不少。”谢岫白叫顺了口,看林涧不反感这个称呼,立刻打蛇随棍上:“那哥哥今年多少岁了呀?”“十七,马上十八了。”准确来说,他还差半个来月才到十八,但他爷爷坚持认为他已经成年了。想起老爷子说的那句话,林涧额角落下三条黑线。“走出高考考场的门,你就再也不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未成年人,而是一个……”林涧吐槽:“一个经历了高考摧残,且被自家爷爷残忍地扫地出门的,即将成年的未成年人?”往事不堪回首。谢岫白若有所思:“哥哥都快十八了啊……”林涧调侃:“嗯,确实老了。”“哪有,”谢岫白立刻说,“哥哥才不老,十八多好!”林涧翻出一条新毛巾递给他,“哪里好,成年可惨了。”谢岫白把毛巾浸水拧干,胡乱擦了擦脸:“但是成年就可以名正言顺谈恋爱了呀,话说哥哥长这么好看,肯定有很多人喜欢,有没有偷偷谈女朋友?”林涧笑容淡了些:“没有。”谢岫白状似不经意地问:“那男朋友呢?”“也没有,”林涧敲他的头,“你才多大,一天天的想些什么。”谢岫白反驳:“十四岁怎么就不能想了?我马上就十五了,再过几年就十八了,再说早恋又不犯法。”“嗯嗯嗯,不犯法,”林涧笑起来,摇了摇头,揶揄地看着他,“你这话说的,就跟你谈了很多一样,小小年纪,感情经历还挺丰富。”“我没有!”谢岫白委屈,“我从来没谈过恋爱的!”“那早恋关你什么事?你又没对象,”林涧忍不住笑,拍拍他的头,“好了,去睡吧,早睡早起,早日长高,成年了随便谈恋爱。”谢岫白嘟囔:“又没人管我谈不谈恋爱。”林涧笑意一顿。确实,谢岫白的双亲已经不在了。一时沉默。谢岫白抬起头,眼神温驯柔软,“哥哥晚安。”“就算别人不在乎,”林涧垂眸看着他,碧色瞳眸里情绪复杂,慢慢地说,“也不是放纵自己的理由。”谢岫白惊讶地看着他。“……虽然他们已经不在了,但是……说不定他们还在看着你呢?”谢岫白默了下:“哥哥,现在可是晚上。”林涧失笑:“想哪去了,好吧晚上说这个确实不合适,我其实是想说……嗯……”他冥思苦想,找不到一个合适的形容。“你是想说他们虽然死了,但他们是爱我的,对吧?”谢岫白突然说。林涧:“大概是这个意思。”谢岫白摇头,眼底闪过一抹讽刺:“不可能。”林涧眼睫一颤。他大概知道谢岫白的身份,但不知道谢岫白家里的具体情况,只能说:“……父母怎么会不喜欢自己的孩子呢?只是很多时候,他们也身不由己而已。”谢岫白敏锐地察觉他说这话时语气很怪,又想不出来是哪里怪。对于林涧的话,他只想冷笑,但他还要在林涧面前装乖,只能按捺下来,“或许吧。”林涧察觉到他语气里的冷淡,有点抱歉自己实在不会说话,只能再次摸摸他的头:“不管怎么样,你现在也很好啊。”没有父母,一个人在黑城那样的地方活到这么大,还能长成这样。真的很不错了。谢岫白抬起头,“真的吗?”他抬头的动作带动头发后移,擦过林涧的手心,有点痒。林涧收回手,肯定地说:“嗯。”谢岫白笑起来,“哥哥真的不是在哄我?”林涧笑问:“你这么大一个alpha,我哄你做什么?”“我是alpha怎么啦,alpha怎么就不能就被哄?”谢岫白不要脸,“你刚刚都说了我是未成年人,未成年人需要呵护。”林涧不上当:“那我也是未成年。”谢岫白眨眼:“哦,所以哥哥要我哄你吗?”“不要。”林涧把他凑近的脑袋推开,“睡你的吧。”谢岫白听话地坐正。林涧收回手。没了林涧的手,谢岫白脑袋一轻,有种落空的感觉。他看了看林涧垂在身侧的手,感觉可能是这一天消耗太大了,都第二次累出毛病来了,勉强打起精神,“哥哥晚安。”“要关灯吗?”林涧问。“好。”室内恢复黑暗。林涧回房间,洗漱完,正准备睡觉,忽然看见终端上有一条新消息。是他爷爷发过来的。林涧:“?”他不是才走,爷爷这么快找他做什么?林涧点开新消息。谢岫白在床边坐了一会儿,后知后觉自己还没换衣服,竟然就穿着这一身脏兮兮的乞丐装坐在床边跟林涧聊天,身上沾的灰啊土啊全落在他眼里……他拍了拍额头,站起身。黑暗对他来说不是阻碍,他绕过桌子,打开林涧指给他看的那个衣柜。衣柜里一水的白衬衫,几乎都是同一个款式,设计简洁利落,没什么特别的装饰,也看不出牌子,但料子很好,大概是什么私人订制。如林涧所说,全是新的。谢岫白随手拿了一件换上,果然长了一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