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明远得知黄明离和周法尚已经占领平壤城已经是数日之后的事情,虽然对他们的突袭抱有重大的希望,但当这个好消息传来之后,黄明远仍然欣喜若狂。
这些年来,黄明远的作为早就足以载入史册,在中国历史上留下重重的一笔,但黄明远却从未因此而洋洋自得。不是黄明远真的多谦逊,而是黄明远知道自己是在循着前人的脚步,这些事情即使没有自己,也会有人去完成,根本没有什么可以骄傲的。
但今日这件事不一样,黄明远提前半个多世纪灭亡了高句丽,这是整个历史都不曾出现的事情。这一件事,将会彻底改变整个东亚的历史发展,给未来提供更多的可能,中国之后甚至有可能永远的将这块土地收入版图,黄明远如何能不开心。
这是自己来到这个世界为这个民族做得做大的贡献,没有之一。
当然灭亡高句丽也不是一件一劳永逸的事情。
打天下容易守天下难,历史上唐朝也曾先后灭亡了高句丽和百济,其威不亚于此时的自己,但最后却便宜了新罗。
现在虽然高句丽提前灭亡了五十年,但二者对于这片土地的觊觎仍然不会减少多少。所以大隋在这里,不仅敌人没有减少,反而由一个变成三个。百济、新罗和高句丽的余孽,一不小心,便有可能得而复失,为他人做嫁衣。
黄明远顾不得处理浿水之战的俘虏,他将全部事务交给张文远和蔡知运二人处置,便昼夜赶往平壤。
黄明远担心弟弟初占平壤,无法完全处置好战后事宜。
然而等黄明远赶到平壤之后,超出自己所料,这个弟弟做得很好,平壤比自己想象的更加安定。
他恢复了平壤的社会秩序,稳定了平壤的民生,缴获了大批物资,保护了整座城池,清除了大批高句丽余孽,也选拔出一批心向大隋的高句丽人······
黄明离的种种稳当措施,让黄明远看出了他的能力。
平壤离襄平太远,若是由襄平直接管理恐不方便。况且未来整个平壤有可能成为对抗新罗和百济的前线战场,必须将指挥中枢前移。当然黄明远本人的未来的重心还是中原,不会改变。
所以黄明远准备将萨水以南单独设为一个战区,应对未来可能出现的战事。至于统帅,当然是自己的弟弟黄明离。
若论能力,才二十九岁的黄明离此时还略显稚嫩,军中比他有能力、有资格担任南线统帅的并不少。张文远、蔡知运、达奚暠等人都比他要合适。但乱世马上来临,黄明远也得多做准备,用亲不用贤,辽东和乐浪,是必须要稳稳当当的。
未来的平壤战区,最重要的还是军事。
此时高句丽的汉水流域几乎全部丢失,从平壤往南,除了有一道灭恶山脉以外,几乎一片坦途。而隋军若是退到灭恶山脉以北,则无异于放弃朝鲜半岛最膏腴的汉江平原。所以未来若要进取,甚至是守住高句丽以前的疆土,也要承受巨大的压力。
左武卫是黄明远手上最精锐的部队,当然不能留在平壤,黄明远乃从其中抽调万余人,再加上万余在高句丽解救的萨水之败的隋军俘虏,新组建乐浪军,由黄明离担任主将,又以左武卫虎贲郎将张希康和虎牙郎将郭恩一为副。
萨水以南,以平壤为中心的地区,在汉魏时代叫做乐浪郡。
而安东左、右二军也留在平壤。其中安东右军总管原本是徐哲,这一次黄明远也将他调回,又以黄明离兼任安东右军总管。安东左军的总管是达奚暠,未来黄明远会表奏其为乐浪郡太守,基本上在安东左军也只是挂名。高聂、李进都忠于黄明远,这样留在平壤的三军则全部掌握在黄明离手中。
三军之中,乐浪军有两万一千人,安东左军一万八千人,安东右军一万七千人,三军共计五万六千人。其中安东左、右军满编之后三军将会有六万一千人。
黄明远又以此战归降的三万多高句丽、百济降兵,改编为顺义五军,皆由黄明离统一指挥。这些高句丽、百济降兵,别看跟隋军打不成样子,但作为二鬼子,反倒是凶狠的很。一如小胡子的“俄解军”,皇太极的“汉八旗”。
这些人原本出身不高,在高句丽时代也是下层人物。但因为隋军的原因,此时在高句丽突然享受上等人的待遇,又如何再愿意回到被压迫的旧时代。
高句丽被灭亡,再叫平壤就不合适了。黄明远遂恢复了平壤的旧名朝鲜,自汉武帝时,这里便被设置朝鲜县了。
这个朝鲜跟后世的朝鲜意义可不一样。
朝鲜之名最早源于箕子朝鲜,周武王封箕子于朝鲜,箕子东逃,把朝鲜的名字带了过来。后来的朝鲜则是明朝时重新回归古名,有着“朝日鲜明”之义。
(争议太多,一种解释而已。)
同时,黄明远又调辽东令房玄龄为新设的朝鲜令,负责萨水以南的政务。
八月二十日,安置完平壤的事情之后,黄明远准备返回辽东。
临别之际,黄明远叮嘱弟弟,一旦新罗、百济和高句丽的余孽反攻,朝鲜城是大隋的底线,绝不能丢。
同时要加快当地的汉化速度,既然高句丽国已经灭亡了,以后最好也没有高句丽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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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浿水河口,便是波涛万里的黄海。
从此地往东,便是山东半岛,后世的威海港到朝鲜的黄海道还不到二百海里的距离,乘坐游轮也就十多个小时。可这一水之隔,骨肉千年分离,慈母望子,游子思乡,却终不能回归母亲的怀抱,不应该啊。
故土东没胡尘里,西望王师又一年。
黄明远站在甲板上,望着逐渐消逝的浿水河口,感慨万千。这是浿水,是上溯至《史记》、《汉书》里就被命名的浿水,不是什么大同江。
黄明远转头跟身边的徐闻膺说道:“让人在浿水河口立一块石碑,上面就写‘永为浿水’。”
徐闻膺被弄得一头雾水,不解其意,不过仍然点头称诺。
黄明远看出了徐闻膺的莫名其妙,可这是因为他们不懂自己内心的唏嘘与哀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