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维扬在北线击破张绣,欧彦在南线也没有闲着。
欧彦在南线,承担的压力并不小。除了要包围豫章城,还要时刻防备梁军的南路军,以及江州本地大族的生乱。甚至可以说,南线的危险要大于北线。
欧彦将兵力分兵屯于豫章城的南、北两个方向,放开东面。又在东南石埠一带设一军,监视东南方向。
欧彦没有对豫章城完全包围,他巴不得林士弘向东突围,隋军的精锐骑兵会让他见识到什么叫跗骨之蛆。
其实欧彦的重心一直不在豫章城,而是紧盯着东南。
豫章城旦夕可下,但盘踞在宜春甚至之后的长沙的梁军,才是隋军最大的威胁。
虽然梁军的南路军方向一片宁静,但谁也搞不清什么时候这群人便会突然爆发,甚至为了林楚死战。
这一次萧梁东援林楚,其军队是分两路东进,主力是北路的张绣部,加上万瓒的援兵,先后有十五万人。
而南路军统帅则是大司马董景珍,率部两万,计划从长沙郡经宜春郡,进入江西,支援豫章。
相对于北路军,南路军兵力远不足,相当于一支偏师,起个牵制作用。
但董景珍自认为自己位在张绣之上,却带着两万人马,给张绣做个偏师,实在丢脸,于是心不甘情、不愿的董景珍假装自己生病,留在长沙磨磨蹭蹭,前后三四个月,也没出了长沙郡。
这样梁军在南线的兵力只剩下苏胡儿和已经投降大梁被萧铣分为吉州总管的张善安。而两人的兵力加起来不到三万,每人手上各有万余人。
但这两支部队,战斗力着实不行。苏胡儿是新败之军,张善安部大部分都是新招募的士兵。这样的军队,如何能打仗。
可大梁朝廷管不了这么多,萧铣更不会管这些。
萧铣命张绣进军之后,也传令苏胡儿立刻从南路出击,不得延误。
当初苏胡儿丢了豫章城,便退守到宜春郡。这里靠近长沙,又是山区,进可攻、退可守,正适合观望。
苏胡儿打了败仗,一时也不敢返回,便留在宜春郡,寻找机会。
之后萧铣与林士弘结盟,命张绣救援林士弘,也不再过问苏胡儿的兵败之罪,便让苏胡儿军作为南路军麾下一部,支援豫章。
苏胡儿部算是南路军的一支偏师,但自始至终他也没见到南路军主力。
董景珍不动,倒是让苏胡儿兵发豫章。
苏胡儿看到萧铣的命令就怒了。
有本事你自己去啊,欺负我算什么,老子好歹还在江西呢,你又在哪。
苏胡儿着实不想去,可他本身有兵败之罪,再加上又畏董景珍之威,不敢不去,于是便联络张善安一同兵发豫章。
张善安也不敢跟隋军打,他可是知道隋军之威。只是他又想浑水摸鱼,因为他知道隋军若占领豫章,下一个目标便是吉州,在吉州干等着,后果难料,于是张善安遂领兵前往。
二人合兵一处,便屯兵于豫章城东南方向的建城县(今江西省高安市)。
苏胡儿和张善安二人到了建城县,就待在了城中,没敢再向前移动。
隋军悍勇,二人作为偏师,本就是打配合的。张绣不到,苏胡儿可不想独自去迎接隋军的兵锋。
而建城县离着豫章约百里,不远不近,正适合二人观望。
二人不动,也不见豫章城失陷的消息,就这么过了一个多月,苏胡儿眼看张绣久不至,国内催促进兵的信件却越来越多,心中有些焦急了。
张善安倒是没什么心里压力,有吃有喝,相当于出游嘛。
张善安一直过着这么惬意的生活,忽然有一天从豫章方向来了一人见张善安。
此人是大隋统帅欧彦的使者,自称跟张善安是老乡,是来劝降张善安的。
苏胡儿和张善安的进兵瞒不过欧彦,隋军正围困着豫章,梁军两万多人就来到豫章东南,相当于一把刀顶在隋军后腰上,欧彦能不紧张。
尤其是这二人停住不动,更让人难以捉摸。
欧彦可着实担心这群人和林士弘趁隋军不备来一个内外夹击,那玩笑就大了。
欧彦暂时无力管这支梁军,便让人死死地盯住对方的动静,可出乎欧彦的意料,这群梁军跟脚下钉了钉子一般,不进、不退,不和、不战,着实让人奇怪。
犹豫再三,欧彦还是决定将这支部队赶出去,毕竟卧榻之上,岂容他人鼾睡。
这时主簿张永言告诉欧彦,自己识得张善安。
张永是方与人,也是丰州军的老人,跟着欧彦从丰州到了江南。当年郑言庆为方与县开国子,从方与县招了不少人入军中,张永便是其一。
张永便言自己跟张善安是老乡,这张善安是当地的一个无赖,有些拳脚功夫,手底下有一群浪荡子,四处惹祸,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竟然成了一个反贼头子。
欧彦来了兴趣,却是觉得可以利用这个身份来招降张善安。
欧彦在江南待了十多年,可是太清楚南、北矛盾了,他可不相信张善安在江州能待痛快了。
于是欧彦便遣张永前往张善安的营中。
张善安是方与人,离着邹山不过百余里,跟黄明远的食邑任城更进,大家话音相同,风俗相近,严格意义上来说他跟黄明远、欧彦都是老乡。
张永来到之后,也不拐弯抹角,而是直言张善安作为北人,待在萧梁之中,必不受重用,甚至还会受到排挤和敌对。不若投降大隋,大隋封其为庐陵都督兼庐陵郡太守,领庐陵、宜春、南康三郡。
张善安听了有些心动。
张永说的都是实情,当初林士弘为什么不信任他,不就是因为他是北人。这年头,南人叫北人“伧子”,北人叫南人“貉子”,相互都看不上眼。
而且张善安转战南北,比那群荆襄人更清楚天下形势。他看得清楚,今大隋兵锋正盛,萧梁势弱,将来天下必落入大隋的手中。此时不降,来时也得降。
趁着现在有些本钱,早降早升官发财,等以后降就未必有现在的价码了。
于是张善安思前想后,决定向大隋投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