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明远带着主力沿着洛水一路东进,很快到达石墨山(今河南省宜阳县西南二里),此时离着洛阳城已经没有多远。
石磨山是个神奇的地方,《水经·洛水注》:“洛水之侧有石墨山,山石尽黑,可以书疏,故以石墨名山矣。”在黄明远看来,若是这里的石墨真的品质上佳,等到太平盛世,倒是可以建一个铅笔厂,开启软笔到硬笔的改革。
黄明远正思索着,这时便有前军军士前来报道,大路东北方向的官道上,发现了一个占卜问卦的摊子。
此摊主看起来三四十岁上下,身边除了一副算命的家伙事,身无长物。此人端坐在垫子上,见到有军队从官道经过,不走不避,只是闭着眼睛,似睡非睡,也不说话,仿佛没看到一样。
前军官兵觉得有异,便报到了席玭那里。
席玭闻之也是吃惊,一般军队虽然不会伤害一个走街串巷的穷算命的,但算命的见到官兵如此淡定的却是少有。
席玭也吃不准对方的身份,他觉得此人故弄玄虚,似乎身份不凡,便没有将其抓起来审问,而是立刻派人禀报黄明远。
黄明远听到士兵的说法,有些一惊,但立刻便明白对方是故作高深莫测的样子,怕是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等得就是自己。对方这般故作姿态,就是为了见自己一面,就是不知道是敌是友。
黄明远倒是对此人有些好奇,便让人引着,带着几个亲卫打马赶到算命摊子处。
这算命的摊子在官道一侧,靠着一株大树,布置很简单,一桌,一幡,一本《周易》,两个垫子,笔墨纸砚和一筒签子。
而算命之人身材修长,样貌清瘦,留着山羊胡子,一身道袍裹在身上,有些格格不入。此人看起来三四十岁,但未必是真实在年龄。
黄明远走到其身前,此人也不睁开眼睛。
对方这般姿态,倒是让黄明远确定此人真是为了自己。
黄明远眼看对方不招呼自己,也不在意,他打定主意要看看对方到底是什么目的,便大咧咧地坐在了桌案前。
“先生仙风道骨,颇有仙家风采,不知可否为我算上一卦?”
黄明远在此人对面的垫子上坐好,出言相请,此人才开口说道:“客官是算命,测字,相面,看手相还是抽签啊?”
黄明远便说道:“我也不懂仙家之事,那便测个字吧。”
算命先生便说道:“请问客官想测什么字?”说完便将面前的一张纸推给黄明远。
黄明远顺手便写下了一个“有”字。
“那先生便算算这个有无的‘有’字吧。”
算命先生又问道:“客官是想测一下哪方面的事情?”
黄明远说道:“我是个武将,便想问问这国家的命运。”
这算命先生沉默了一会,脸上便流露出一份同情而沉重的面色说道:“这个‘有’字很不好。您看啊,‘有’可以看做是‘大’字和‘隋’字分别去掉一半,由此可见,大隋的江山很可能会国势衰微,只能保有半壁江山。”
算命先生算完,气氛立刻便有些凝重,满朝寂静。
黄明远似乎无动于衷,也没有被对方的话语给惊到,便又说道:“我刚才写错了,应该是朋友的‘友’字,劳烦先生给再测一测。”
这算命先生听到之后,便皱着眉头说道:“这个字也不好了,友字乃是反字两出头,这反贼都出头了,大隋的江山更是岌岌可危了。”
周围听了皆是倒吸一口凉气,这算命的真敢说。
而黄明远却眼皮也没有翻一下,继续说道:“老话说‘事不过三’,既然先生为我测了两个字,要不劳烦先生再测一个酉时的‘酉’字吧。”
这算命的似乎也没有想到黄明远如此淡定,便说道:“您还是要测一下国家的命运?我给人算命这么久了,见过形形色色的人,也见到过各种各样的追求,倒是第一次见人问了三次国家命运。其实我也可以测一下个人命运和家族命运,客官不必非得强求。”
黄明远并不听劝,却是说道:“不用,这有国才有家,若是无国家命运,又何谈家族命运和个人命运。我求得便是国家命运,先生尽管测吧。”
这算命先生也不再说话,睁开了一直闭着的眼睛,沉默了一会,便说道:“这个字怕是更不好了,表示大隋要万劫不复了。这个‘酉’字乃是九五之尊的‘尊’字掐头去尾,而九五之尊指的是当今天子,这九五之尊都被分尸了,国家更是危在旦夕了。”
算命先生说完,一时鸦雀无声。
而坐在算命先生面前的黄明远却是“哈哈”大笑起来。
黄明远伸头靠近这个算命先生,有些冷冷地说道:“先生不知道我是一名将军,而你自己刚才所言的都是大逆不道的话吗?难道你以为我不敢杀你吗?”
这算命先生并没有为黄明远的威胁所镇住,而是说道:“在下不过是一个算命道士,哪敢大逆不道,只是客官让我替您测字,我便根据客官的字去测,至于其它的,是天数,跟在下可没有什么关系。”
黄明远玩味地说道:“那你的意思是因为我测的字不对,所以大隋的国运才不好喽。”
“运数自有天定。”
黄明远坐好,便说道:“先生这般言语,虽然语出惊人,但毕竟都是未知的事情,我怎么知道先生算得准与不准。若先生只是故意蒙骗于我,我却相信的了先生的话,那又如何是好。”
黄明远这是直接质疑对方的职业道德,若是寻常时候,对方怕是要像踩了猫尾巴一样跳起来了。然而此人却颇有些宠辱不惊的样子,神色淡然地说道:“我等算命之人,也不是神仙下凡,能预言未来,因此穷算命的话,信与不信,全在客官自己。客官若信,给在下几个铜板,在下感激不尽,但客官若是不信,在下分文不取便是。”
黄明远也看出来了,这种算命的,极其擅长心里学,说话是模棱两可,滴水不漏,自己很难光凭言语从对方的口中问出有用的东西。
若是一番严刑拷问之下,或许能够审理出一个究竟,但黄明远并不想直接撕破脸。对方如此故弄玄虚,所求怕是不小。
黄明远看着对方,便问道:“先生的话是真是假实难以预料,我倒是不缺这点算卦的钱,只是不愿被人蒙骗。先生可否告诉我名字,若是不准,日后我倒是会找找先生。”
此人倒是并不吃惊,便说道:“在下叫袁天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