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定了移民的事情,黄明远主要的目的也便达成。
不过还有其他参与叛乱之人,仍需处理。实际上在杨广眼中,要处置的也是这些人,至于那些附逆的普通百姓,杨广也没有将他们当成人。
对于这些人,黄明远并没有丝毫同情。这些人不是普通老百姓,所以他们很清楚造反的后果,既然期望投资杨玄感的叛乱来获利,同样也要准备承受杨玄感叛乱失败后所要遭受的打击。
而且这些人大多是传统的保守派,旧贵族,反对杨广的改革,他们正是黄明远要打击的。
这时杨广便说道:“明远以为,若是对普通乱民以流放为主,则对于其余参与叛乱之人是否也该选择流放?”
黄明远赶紧说道:“圣人万万不可!”
黄明远很清楚这是杨广对自己的试探。杨广高高在上,根本看不起底层的百姓,将之视作蝼蚁,所以黄明远对普通老百姓的收买人心在杨广看来是妇人之仁,从不在意。但对于朝中的世家大族、文武百官则不一样,这些人是一个国家统治的基础,也是统治的威胁,杨广当然不希望黄明远与这些人有什么勾连。
杨广这么问是想看看黄明远到底有没有认清自己屁股的位置。
听到黄明远的反对,杨广倒是露出一丝微笑,他接着有些考教式地说道:“明远以为为什么不可?”
黄明远立刻说道:“老百姓出身卑贱,多没有受过教化,因此即使受人蛊惑也可以理解,只要圣人对他们宽宏大量,必能得到百姓的效死。但朝中的文武官员不同,这些人饱读诗书,通晓礼仪,深受国恩,本应该为国尽忠。但杨贼反叛,这些人便不思为国,投降杨贼,致使乱匪糜烂,京师荼毒,可谓是大不忠不孝,非严惩不足以平民愤,非严惩不足以儆效尤。”
杨广听后,嘴上的笑容更明显了。
不过杨广似乎是为了逗黄明远一番,便说道:“可是朕听说有不少人认为,这些人都是国之栋梁,且从贼之后大多反正,杀之不祥。”
黄明远听后,立刻生气地说道:“此等人皆是别有用心,一派胡言。若这些人都是国之栋梁,那那些为了剿贼阵亡的将士又算什么?若不杀尽逆贼,凭何让为国捐躯的将士瞑目?”
杨广听了也是为之动容,高声说得:“好个‘若不杀尽逆贼,凭何让为国捐躯的将士瞑目?’就该让朝堂上的那些人听一听,什么才是大义之言,什么才是忠君爱国。”
黄明远的这句话,基本便决定了一众人的命运。
现在杨广所用的一众人中,不是虞世基、裴蕴、宇文述这种奸佞,便是樊子盖、卫玄这种严苛之人,唯一一个宽仁的黄明远不反对,自是没人去触这个眉头。
黄明远虽然常与杨广意见相左,但大多时候却可以劝得动杨广,因此话语权一直都很重。
想到这里,黄明远又说道:“臣有一事,是关于先楚公杨素的。”
杨广本以为黄明远要提张寿的事情,但是没想到黄明远又扯到杨素身上,便说道:“明远且说。”
黄明远乃说道:“臣听闻有人劝圣人剥夺杨素身上的全部追衔,贬为庶民,开棺戮尸,臣以为万万不妥。”
杨素的坟墓早在杨玄感造反之初便被卫玄挖了,现在的坟墓还是杨玄感到了弘农之后又重新修建的。
对于杨素,杨广一直是又喜又畏,又用又防,最终他不需要杨素了,便把杨素逼死了。这一次杨玄感叛乱,不仅杨氏宗族受到屠戮,而作为杨玄感的父亲,杨素虽死,但也是死后不宁,不仅坟墓被挖,连死后的哀荣也要被剥夺。杨广虽然没有表露意见,但也是默认了此事。至于朝堂之上,更无人敢为杨素说话,因此此事便不公开的进行了。
听到黄明远提及此事,杨广便说道:“明远以为此事不可,杨素无罪?”
杨广说话就是这么气人。
黄明远忙说道:“当然不是,杨素有罪,罪在十恶不赦。他生了杨玄感这般逆贼,就是大隋最大的恶人。仅凭此事,如何处置杨素他都不冤枉,但是现在杨玄感已死,为了天下安宁,圣人需将杨玄感与杨素区分开来。”
“这时为何?”
杨广有些不解。
黄明远接着说道:“天下诸将,谁人不曾在杨素麾下为将,若说杨素旧部半朝堂也是实话,至于姻亲、门生、同乡、同僚等关系更是错综复杂。因此若是大肆牵连杨素,必会使得朝中众人心生畏惧,使得朝野不安。方今朝廷,实不宜有如此动乱,唯有不动杨素,方得安定人心。
且杨素有大功于国,是大隋的开国元勋,功盖朝野,本就是大隋标志性的人物。一旦杨素的地位动摇,必然有些事涉及到天子和先帝,怕是于国不利,于圣人不利。”
杨广本来还不以为然,但是听到黄明远的话也渐渐回过味来。当初杨素可是在他立为太子的道路上出力颇多,若是将杨素打倒,那岂不是说明当初的慜太子是对的,这是对杨广帝位一个重大打击。
后世为什么对于杨广即位诟病那么多,总以为是杨广、杨素对杨勇构陷才使得杨勇被废,不就是二人被打成了昏君和佞臣,成了反派,那杨勇自然成了正派。
这时杨广才如梦初醒地说道:“非明远在此,朕几致大悟。杨素有大功于国,其家族虽负朕,但朕却不负忠臣。”
“陛下圣明!”
黄明远接着说道:“臣以为杨家人该处置的便处置,绝不可使一人漏网。至于楚公,天子便可命人修缮坟墓,配享太庙,使之成为大隋一个符号。一如当年汉武帝杀尽卫家,却不动摇卫青的地位一样,圣人若如此,则翌日也将不会有人在冒用楚公的名讳生乱了。”
杨广沉默了一会,脑海里都是昔日关于杨素的事情,平心而论,杨素的确没有负过自己,就连死都如自己所愿。
“一切皆依明远之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