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生九子,各有不同。
李虎有八个儿子,二十余个成人的孙子,这些人之间,性格、立场、能力更是各不相同。
譬如李虎在北周为重臣,但长子李延伯却效忠北齐。
三子李璋效忠北周,曾联合赵王宇文招,图谋杀死权臣杨坚,事败被杀。而李虎的孙子李安却早早的投靠丞相杨坚,挫败其叔父李璋与北周赵王宇文招谋害杨坚的计划。
而到今日,整个李氏家族虽然因为李渊的造反而被纠合在一起,但相互之间,因亲疏远近、个人能力不同,相互的利益分配亦不同,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做到勠力同心,相忍为国。
李幼良,李渊六叔李祎的小儿子。李祎是兄弟之中,最不成器的,只有个上仪同三司的虚衔,连个掌事都没混上。不过他在生儿子这一点,比其他兄长都厉害。
李祎有六子,在诸兄弟中排第一。
李幼良作为最小的一个,没获得什么政治资源,却是养成了暴虐狠辣的性子。
有人盗他的马,他便将盗马者虐杀,其狠辣的手段连李渊看来都不满,甚至动了家法,打了李幼良百十下。
若没有李渊的造反,他其实也就是渐渐沦为泼皮无赖,过完一生。杨广可不会惯着他们这些关陇老人。
但李渊造反后,面对强敌环绕,内忧外患,只得用宗族来对抗内外的敌人,而李幼良这种年富力壮的堂弟,自然也被委以重任。
李幼良先是被封为长乐郡公,然后又担任西麟州刺史,右武卫将军等职务。李幼良由一无赖子初掌权,平日里引不逞百余人为左右,多侵暴市里,行旅苦之。到后来,更是发展到阴养死士,交通境外,引得李渊很是不满。
李渊对李幼良不满,李幼良对李渊也不满。
李幼良兄弟六人,现在活着的只有三人。老五李德良少有疾,也没被委任什么官职。而老三李叔良,封长平郡公,担任刑部侍郎,是李祎这一房的主事人。
对于李神通、李孝基都被封为国公,委任要职,而李叔良兄弟则只是郡公,官职也远不如前者,李幼良一直不满。
李家八房,大房李延伯脱离了李家,二房李真早死无后,实际上李家只有六房。而除了李渊,剩下的五房之中,五房的李贽和七房的李安、李哲均已经去世,剩下的李渊同辈只剩下李神通、李神符、李孝基、李叔良、李德良、李幼良三房六人。
四房的李孝基和八房的李神通均受重用,独独闪过李叔良兄弟,能不让李幼良不满。
他不看李孝基和李渊关系亲密,也不看李神通帮着李渊安定关中的功劳,独独认为是李渊在排挤他。
实际上李渊忙的要死,哪有时间管这些事。而且李渊也不喜欢李幼良,自对其不敢完全放心。
李幼良心中的怨怼,日渐增长。
尤其是这一次,李孝基独掌长安大权,而他只能为副手,平时做什么决策,更是插不上嘴,更是让他不满。
李孝基看不上无赖性子的李幼良,怕李幼良胡来,除了让李幼良守着他那一军,不敢给他丝毫参政的权利。
李幼良这性子,牵着不走,打着倒退,眼看李孝基如此对他,恨得更是牙痒痒,多次对李孝基不逊。看他的样子,恨不得给对方两刀才高兴。
李幼良没什么好友,从前人看不上他,现在的人,除了一群浪荡无赖,也没人巴结他,他又懒得跟不喜欢的人混在一块。
所以李幼良跟长孙敞关系不错,还真不容易。
若论行军打仗,长孙敞不如长孙晟;治国理政,长孙敞不如长孙炽。
但长孙敞就是擅长交际,投其所好,三教九流,无不交往。按照后世的评价标准来说,这孩子情商高,有社交牛逼症。
虽然长孙敞亦不耻于李幼良,但那是长官,怎么也得打好关系。
长孙敞来到李幼良府上,正见李幼良在鞭笞一个下人。
这些日子,长安城内外交困,李幼良心情更是别提有多差,动辄便鞭笞下人,府上下人,不知道有多少被李幼良活活打死,因此众人畏李幼良如虎,想尽法子不出现在李幼良的眼前。
李幼良见到长孙敞,也有些打累了,随手丢下鞭子,早有人上前递过毛巾,李幼良擦擦手,便陪着长孙敞走进正堂。
“真她娘的晦气,都去捧李孝基的臭脚去了,也就只有休明(长孙敞字)能来看看我了。”
“郡公言重了,是郡公看得上敞才是。”
长孙家因为跟黄明远走的近,一直受关陇大族的排挤。后来投奔了李渊,就更为窦家、独孤家这些人反感了。
狗腿子历来最不受人待见,包括敌人和想当狗腿子的人。
二人坐好,便闲聊起来,有长孙敞的长袖善舞,二人聊得不亦乐乎。
李幼良又让人摆好酒菜,二人边喝边玩边聊。
酒过三巡,李幼良端起酒杯,一饮而尽道:“今日又休明陪伴,真是痛快,只是好时光不常在,也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还能有多少?”
长孙敞不着痕迹地引着话题,就是想将李幼良带到时局上来,听得李幼良的话,便言道:“郡公放心,河北、西秦,不过癣疥之疾,用不了多久便可平定,来日,咱们自有大把好时光欢度。”
“你真这么认为?”
不待长孙敞回话,李幼良便一脸讥讽地说道:“他李叔德要真有那本事,也不会让人家打到长安城底下了。
杨屯降了,窦抗跑了,李神通败了,连李叔德自己也败得个丢盔弃甲,哪还有明日。
他李叔德有什么本事,他爹一个病秧子,他若不是有个好姨母,一个娃娃,凭什么继承唐国公的位置。他倒好,忘恩负义,谁都能反,他也有脸反。
现在倒好,李家都让他带到绝路上了。
这长安城一破,李家这么多人,谁能活着。
他娘的李叔德过了一把权臣的瘾,我李家人让他坑惨了。”
李幼良喝的有些醉醺醺的,一些平日里想说而不能说的话,尽脱口而出。他
长孙敞见李幼良的样子,便说道:“其实有些事,也不见得真会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