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八章 多事之时

整个西路军的战事完全告一段落。这个时候,黄明远才有时间关注郑言庆和陈远所部的战况。

突厥人大举伐隋,隋军吹响了反击的号角之后,杨坚命令汉王杨谅为东路军行军元帅,与上柱国史万岁出兵朔州(治善阳,今山西朔县),会同右路军的晋王杨广、尚书右仆射杨素合击步迦可汗。

杨谅还待在并州不敢轻出,只得命令副帅史万岁率朔州总管韩洪、柱国张定和、大将军李药王、行军总管杨义臣、蔚州刺史刘隆等部前出至朔州恒安镇,准备迎击突厥大军。

而此时,各州也大举征召府兵,汉王杨谅令众军前往恒安镇集合待命,而郑言庆所部也被汉王杨谅调到了朔州前线。不过与黄明远在灵州过的如鱼得水不同,初来乍到的郑言庆在朔州却是过得举步维艰。

郑言庆没有像黄明远有晋王父子做后台。

而且郑言庆虽然战功、名气不小,但出身低贱,所以众人并不看得起他,冷言冷语、嘲讽讥笑者不知有多少。郑言庆当初也是凭借着在漠南草原转了一圈,赚取了一些战功,才把一些和他作对的将领打压下去。接着又靠着皇甫惟的帮助,郑言庆逐渐掌握了金河的人事权和财权,又提拔重用了不少出身低微的将领。而凭借着这些亲信将领的支持,他才勉强得以掌握金河军。

但这些并不足以支撑得起郑言庆的地位,至少是不能让很多高门贵胄把他放在眼里。

而且郑言庆还没有到达恒安镇,已经很多人把他当做眼中钉、肉中刺了,意欲除之。

郑言庆当初率三百隋军铁骑突袭突厥阴山兵团的事情传的倒是很广,所以郑言庆在朔州的知名度并不低。但朔州军的噩运却正是从当初黄明远大破都蓝可汗开始的,而郑言庆是当初黄明远大破突厥时的手下第一将。郑言庆能成为车骑将军、名扬天下可以说是踩着朔州军的脸皮而达成的,怎么能不为朔州军所憎恶。

当日黄明远北出阴山时,兵力这么紧张也没有从胜州将陈远所部抽调回来,就是为了关键时候能给郑言庆些支持,防止郑言庆被河东诸军给坑了。

朔州总管韩洪清理完朔州军之后,大批的赵仲卿时代的朔州军将领受到打压清洗,高层将领几乎被换了一个遍,朔州军军心因而涣散,战力衰退。郑言庆的出现为朔州军将士怨气的发泄提供了一个渠道,因此韩洪也乐得见朔州军的同仇敌忾。

而郑言庆的为人也不像黄明远那样锋芒毕露。出身奴仆的他,虽然也嫉恶如仇,但因为出身让他素来谨慎惯了。平日里性格低调的他,更是被很多人认为性格软弱,让很多人看不上。

金河军算上云中镇也不过不过三千多人,而且就在大斤山以南,直面突厥,处在首当其冲的位置,是先秦、西汉时期抗击匈奴的云中郡故地,自古为草原游牧民族和中原王朝拉锯消耗的要地。杨谅调郑言庆率主力前往朔州是不太合适的。

但杨谅毕竟是东路军的主帅,鱼俱罗也不会为了一个区区郑言庆去向杨谅周旋。因此郑言庆接到杨谅的命令后,只能无奈地率领一千二百名步兵、八百名骑兵共计两千人前往朔州恒安镇集合。而这已经带走了金河车骑府所有的骑兵和大部分的步兵。

来到恒安镇后,郑言庆发现这里已经成了一个大兵库,河东各地的军队都纷纷赶来。郑言庆本来想着自己也不算河东一系的人,跟他们更是没有交集,自是不用参合到他们的事中,而是该低调等待战争开始,但没想到第一天,就有人准备着对他动手了。

郑言庆是绕道从南面进恒安镇的,这时候各军纷纷赶来,城门处人流量颇多。

到了恒安城下,金河军申请入城,而城门口负责点验的小吏气焰嚣张的很,眼看对方是五品的车骑将军,却连正眼也不抬一下,扭过头去瞥了郑言庆一眼,便没了兴趣,极不耐烦地敷衍着说道“等着吧”,便再也没有后话。

郑言庆等了整整一个下午,眼看有落在他们后面的军队都先入城了便有些着急。这各部什么时候到达是有规矩的,且此时天色已晚,城门也快要关闭了,难道还要让他们在城外睡一宿不成。

郑言庆知道这可能是有人要故意为难他,只得耐着性子去找那城门的小吏,那小吏不知道和哪个泼皮正聊天呢,连郑言庆的话也没听完,就摆着手让郑言庆离开。

郑言庆连喊了几句,小吏恼了,呵斥道:“眼瞎啊,没看到这里忙着呢。”

看对方的样子,郑言庆也来了气,数千浴血奋战的将士千里迢迢赶赴大同难道是为了让你这宵小欺辱的吗?于是便和对方争执起来。

这小吏也没想到郑言庆敢翻脸,叫嚣着郑言庆“今日别想入城。”

眼看局面也有僵持,还是皇甫惟劝郑言庆,这阎王好见小鬼难缠,没必要和这小吏争执失了面皮。

皇甫惟给小吏送了五万钱,又威胁到这大军不进城,一旦事情闹大了不知道这些当兵的会干什么。若是闹到上柱国史万岁那里,当兵的不好过,小吏也未必有好果子吃。

这小吏也是怕事情闹大,再说也得了钱,不算坏了规矩,因此便让金河军进城了。

郑言庆对此有些愤愤不平,终究是无可奈何。

进得城内,郑言庆就做好了会被刁难的准备,毕竟对自己窘迫的身份,郑言庆也是了解的,而且城门口之事对他的打击很大,让他对整个恒安镇充满了戒心。

但出乎郑言庆的意料,虽然河东各军对他的冷言冷语很不少,但其实并没有怎么为难他。至于什么驻营营房破烂不堪;粮草补充发霉发烂;武器、马匹补充不足等问题,早就在郑言庆意料之中,且不独金河军,很多部队都有这种情况发生,所以郑言庆并没有怎么生气。

但郑言庆很清楚,这些事情都是小事,上不得台面,不过是些底层将领心怀怨怼的作为,伤不到自己。若是有人真心想动自己,恐怕也比这严重的多。

这恒安镇内终究不太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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