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后一行前往河北的时候,黄明远早就不在河北,而是已经到了河内。
一个人,一个势力在什么时候是最虚弱的,并不是受伤的时候,而是“旧力已尽,新力未生”的阶段。这个时候,不管你有多强的实力,只要力量出现了断档,那么击在痛处,即使是四两之力,也能达到拔千金的效果。
而李密击败宇文化及之后这一段时间,就是“旧力已尽,新力未生”的阶段。
通济渠一战,李密先败后胜,中军主力几乎全军覆没,元气大伤。幸好宇文化及因为缺粮不战而溃,军中大将陈智略、张童儿、樊文超等人先后投降李密,才使得李密勉强胜了此战。
现在看上去李密兵力更多,但能用的却没有那么多。
若是过上一段时间,李密消化了这批骁果禁卫,再依靠击破宇文化及的威势,趁机西向,就是攻破洛阳城也不是不可能。
但现在却是,李密旧部伤亡惨重,新附之军尚未归心,整个李密的真正实力,最为虚弱。
整个天下,黄明远最忌惮的是两个人,一个是李渊,另一个便是李密。
在黄明远看来,李密无论是政治能力还是军事能力,都不亚于李世民,甚至还在其上。整个隋唐时期,李世民打的都是富裕仗,以势压人,以强击弱,每一仗即使败了也没有关系。这种仗虽无损李世民的伟大,但确实差点什么。
而李密却是以弱击强,逆势而行的典范,几乎每一仗都是绝境,只要有一仗失败,便是全军覆没,粉身碎骨的下场,宛如在刀尖上跳舞。
事实上李密也正是败了一场,就将天下拱手让出。
黄明远知道李密难对付,更不可能给他喘息之机。这一次,务必在李密、宇文化及相争的关键时候,做那个得利的渔翁。
所以得知李密和宇文化及开战之后,黄明远便带上枢密使郑言庆,重臣杜如晦、温彦博、宋正本等多人,亲自赶赴河内,指挥这场中原决战。
为此,黄明远一共调动了龙骧、鹰扬、武骧、虎捷、右骁、虎骑、昭义、怀义、顺义五卫四军近二十万人马,准备毕其功于一役,完成这场中原战役。
除了已经占领浚仪的鹰扬卫军,屯驻在陕县的右骁卫,还有屯驻在武陟县的龙骧卫军,其余诸军,则尽屯于洛阳北面的河阳城。
十月十日,黄明远下令三军渡河,赶往金墉城。
金墉城作为洛阳城的卫城,是黄明远的旧将张镇周指挥。这一年多来,李密多次攻打金墉城,若非张镇周指挥得当,金墉城早就破了。
黄明远赶到金墉城,张镇周大喜,亲自出城迎接。
十多万大军,人山人海,看得张镇周都有些晃眼。这么多年了,他再也没有见过这么多的汉家精锐,虎狼之师。
“卫公!”
见到黄明远,张镇周眼圈都红了。
“虙子(张镇周字),我这个不速之客从河北南来,要鸠占鹊巢了,不知你的金墉城欢不欢迎我!”
黄明远见到张镇周,拉着对方的手,满是笑意。
张镇周立刻面色坚毅,拱手说道:“卫公放心,金墉城上下,只唯卫公之令从之,绝无二心。”
此时此刻,张镇周早把洛阳小朝廷抛之脑后。
“我就知道你张虙子的心,从未发生改变啊。”
张镇周对着周边部下高声喊道:“随卫公破贼!”
众人也纷纷高呼“随卫公破贼!”其声高昂,响彻云霄。
三军之心,尽在黄明远一身。
黄明远派人接管了金墉城,又任命张镇周为虎捷卫总管,独领一军。
虎捷卫是支新军,是当初平定河北之后,黄明远新组建的部队,原总管是达奚暠,副总管是蒙陈其和常云清。达奚暠调任阴山都护之后,总管暂缺。常云清能力不错,但是功劳、地位稍逊,而张镇周当初就是黄明远身边的兵部侍郎,行军司马,无论能力、地位亦都不差。
接管金墉城之后,黄明远又命人前往回洛仓城。
之前一个关中大战,黄明远把积攒了一整年的家底都打光了,现在二十万大军南下,哪有多少积蓄,全军的粮食储备尚不过一个月。
可打仗少不了粮食。
所以对于回洛仓,黄明远志在必得。
若是回洛仓不交接,黄明远怕是未与李密开战,而要先指挥三军,攻打回洛仓了。
幸好回洛仓的主帅是王智辨,也算黄明远的旧部。两相思量之下,他便拱手让出了回洛仓。
黄明远乃令人接管此仓。
此时接管了金墉城,三军有了落脚之地。接管了回洛仓,全军的粮食也有了保障。整场战斗,已经算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当然,还有一个小问题,在黄明远的计划中,完全没有洛阳小朝廷的事。
东都是洛阳小朝廷的地盘,按道理来讲怎么也得跟对方打声招呼,但黄明远却没有。对于黄明远来说,现在的局势最好,他并不希望对方来分一杯羹。
同时,黄明远也准备好了,不再和对方虚与委蛇了。
黄明远南下金墉城,可吓坏了王世充。
其实王世充一直在打李密的主意,正准备再向杨侗讨要一部分兵马,攻击惨胜的李密。他甚至已经准备派人去李密军中联络,以图其军。
可万万想不到,黄明远来的这么快,让他的一切设想都成了幻影。
黄明远十多万大军南来,这和李密决战之事自是由黄明远负责,哪有他的事。
而且王世充之前算是黄明远的旧部,甚至被旁人认为是心腹。然而此次救援洛阳,他跟郭文懿打的火热,甚至投向了郭文懿,算得上背叛黄明远。以黄明远的性格,他还得落得好。
所以王世充战战兢兢,唯恐黄明远先对他下手。
可惜黄明远没有兴趣,甚至都顾不上他。
黄明远到了金墉城之后,很快派人前往兴洛仓,给李密送信,请与一战。
黄明远甚至在信中言,他已经在信都给李密建好了房子,只要李密愿降,就留其性命一条。
以李密的性格,这一战,无可避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