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远和李子孝是在之后的第三日才见到黄明远的。
黄明远其实知道二人的目的,所以有心不见。不过陈远一再求见,他也不能给他二人没脸,拦了一日,也只得见了。
今日再见黄明远,气色已经较之前好了不少,二人心稍安。
虽说要推立黄明远为天子,可若是黄明远真一病不起,别说什么做天子的事,就该考虑后事了。
黄明远见到二人,倒是很高兴,让二人坐下,又让好好看茶。
“病来如山倒啊,往常还以为自己年轻,没想到这一病才发现自己早就不是青壮小伙了。这两日我身体不适,倒是劳累你二人了。”
“主公言重了。”
黄明远便问道:“这两日,外面的局势如何?”
李子孝斟酌了一下,才说道:“自主公病倒后,信都的局势总体还算稳定。不过也有不少人心思混乱,难以安定。”
黄明远不用猜也知道,便冷笑一声道:“既然难安,就不要安了嘛。疾风知劲草,板荡识诚臣。平日里大家都掩饰的好,尽是忠臣孝子,谁忠谁奸,也难以分辨。所幸现在都让人相互看个清。”
黄明远醒来之后,没有第一时间出来辟清谣言,安定人心,也是有别的目的。
这两年随着势力急剧扩大,麾下自然而然的涌入各种人,三教九流,鱼龙混杂,什么人都有。
势力大了,有时候未必是好事。也是时候趁着这个机会,好好清洗一波了。
黄明远又说道:“思想不统一,什么时候也干不成事。
要保证各地的官吏,坚决维护公府的核心地位,坚决维护公府和行台的权威和集中统一领导。
我看有必要进行一场思想上的整风运动。
这件事以玄贞为首,再加上邓议、温彦博、陈孝意、兰兴浴,并由陆贞配合,你们私底下对河北、河东的官场好好进行一场梳理,把那些意志不坚定,思想不统一,行为不忠诚和残民害民的害群之马,都给揪出来。”
“诺!”
李子孝应道。
这时陈远刚想说什么,李子孝却抢先说道:“以行台领头,会和吏曹、督察署、反贪司、宣教司进行一场官场整风行动,也是好事。不过这件事拱卫亲军府是不是就不要参与了?”
督察署和拱卫亲军司、宣教司都是年初的时候黄明远新成立的三个部门。
督察署相当于御史台、督察院,负责监察百官工作,不过是对下不对上,有些类似于汉朝的司隶校尉,由陈孝意主事,直接向黄明远负责。
而拱卫亲军府则是由北斗改组成的单位,由巡查缉捕的权利。工作也一分为二,一方面负责对外的情况获取,另一方面则是对内的安保反间。拱卫亲军府的主将为都督,由陆贞担任,也是直接向黄明远负责。
宣教司则是有些类似于后世的宣传部,是黄明远与世家大族争夺舆论的重要工具。
督察署和拱卫亲军府、宣教司的设立,是黄明远收权的三个重要措施,也是将整个卫公系的官员和舆情全部掌握在自己的手中的重要举措。
黄明远的意图,连李子孝也未必完全明白。
不过以情报机构介入人事管理,李子孝终究有些觉得不当。至于陈远,则是单纯地不希望陆贞插手人事,这会大大增加陆贞的权利,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黄明远知道二人的担心,便言道:“我将陆贞派给你们,是帮着你们了解地方官员的情况,方便你们追查问题。至于陆贞本人,我保证绝不会参与到人事任命中,玄贞且放心。”
李子孝还是有些犹豫,便问道:“主公,拱卫亲军府参与进来,不知是特例还是要成为常例。”
整个河北,可谓是百废待兴。而为了发展,黄明远草创或革新了太多的制度。李子孝也担心以后成为常例。拱卫亲军府作为主君的爪牙,却获得对官吏的监察权,则问题就有些复杂了。
黄明远听罢,略一思索,才说道:“这次是特例,主要还是弥补行台体制的不完整性。”
李子孝这才点点头。
之后黄明远又详细了问了一下政务的处理情况,主要是物资的调配和接下来要打大仗的准备工作。
等到诸事结束,黄明远知道二人的心思,便故意要送二人离开。
陈远赶忙说道:“主公,臣有一言。”
“仲长且说!”
陈远之前的准备,都有些被打乱了,听得黄明远的话,连忙说道:“今天子驾崩,国不可一日无君。主公乃先帝亲口所言的继承人,还请主公早日登基,以正视听,以安人心。”
黄明远听了,笑道:“仲长这话说的,我登基了,就能安人心了?”
陈远被堵了一句,有些无话可说。
“还是等等吧!”
“主公······”陈远刚想说什么,就被黄明远抬手打断。
“仲长的意思我都明白,且听我说。”
黄明远亲手给二人斟满茶,自顾自地说道:“你二人的担心,我都懂,无外乎群雄并立,人人称尊,我若不称帝,反倒失了天子遗命这个正统身份。
同时你陈仲长还担心我不愿为帝,将这个皇位让给别人。”
“主公,我······”
“其实什么天子遗命,难道没有这个遗命,咱们就不做该干的事了吗?所以这个遗命,没什么作用。即使我真称帝,那些该称帝的也会称,我也号令不了他们。同样,我不称帝,那些愿意投降我们的,也会投降,不会因此而改变。
若是我没有称帝,那些本来要投降我们的,便不看好我们,那只能说他们有眼无珠,不要也罢。
至于说杨昭的几个儿子,我自有安排,你们不用担心。
到了我这个位置,进一步太难,退一步更难。就是真想退,你们会让我退吗?
你二人且放心,我不是霍光,不学无术。
我之所以想再等等,一时我觉得称帝的时机不到,我还不想让天下人的目光都聚集到河北来;再者我也想通过这事,看看大多数人的反应,越是动荡的时候,越见人心啊。”
黄明远推心置腹地将话都说到这般地步,二人自是无话可说了。
“卿二人是我的左膀右臂,如我的萧何、诸葛一般,望二位定站在我的这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