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瞒天过海

这一日,朱浑部的马跑到了汉人的田地里吃了庄稼,惹得汉人田主大怒。汉人田主拉着朱浑部的马便要前来找马的朱浑部之人赔偿。朱浑部的人不承认此事,反而要对方将他的马还给他,这汉人自然是不答应。双方争执之下,推推嚷嚷,没想到那个朱浑部的汉子竟然拔出刀来将汉人给杀了。

这可捅了马蜂窝了。

朱浑部的汉子慌忙之间逃回了部落。

这支汉人移民本来就是家族性移民,家中大都沾亲带故。自己人被杀了,他们如何接受,聚在一起便要向朱浑部讨个公道。

汉人抬着被杀之人的尸体来到朱浑部要求对方严惩凶手,可是凶手被朱浑部匿藏了起来。而且朱浑部认为本来就是汉人无理在先,先抢了他们的土地,再夺他们的马匹,这一次绝对不能向这些汉人低头。

朱浑部族长朱浑赤邪也想接着此事向汉人试压,要让对方知道这个地方到底属于谁。

双方很快就争嚷起来,不过人一多就容易出事,双方都是怒起,不知是谁竟然动起手来,很快两边搅和在一起,还有人提刀来战。

鲜血一出,众人头脑也就没那么清醒了。

等到两边领头的反应过来,局势已经混乱到一发不可收拾。

汉人数量原逊于朱浑部人,且不善于征战,很快就出现伤亡,狼狈地逃回居住地。最后统计,汉人死亡二十二人,伤十九人;胡人死亡五人,伤九人。

这群汉人逃回去之后才满是后怕,众人都被利益蒙蔽了双眼,忘了对方可是一群杀人不眨眼的胡虏。此时幸存的汉人再也顾不得田地和家产,连忙向最近的临戎戍逃去。

普通的朱浑部牧民见此大喜,这群可恶的汉人终于被他们赶出了自己的家园。但是朱浑部的族长朱浑赤邪却没有像族人那样开心。他不是傻子,今日汉人死伤了四十多人,那个杀意凛然的黄大将军能不找他们。

自从见过黄明远在大同筑的那些京观,朱浑赤邪便对大同隋军充满了恐惧。他不认为当隋军的屠刀挥下时,他有反抗的可能。

可惜朱浑赤邪虽然明白了此事的严重性,但仍然保佑侥幸心理,没有壮士断腕的决心。他舍不得屠中泽西这片肥硕的牧场,不愿意放弃一切直接向西逃命,所以他决定向斛律晟求救。

朱浑赤邪知道若是让黄明远直接知道此事,那隋军的刀枪顷刻而至,必须得有一个中人替自己转圜。

朱浑赤邪知道斛律晟和黄明远的关系不一般,他们五部与其说是因为跟着黄明远才能过的这么安稳,不如说是斛律晟的附骥。

屠中五部,相互之间各为依托,不过才两年的时间,便从当初的两千骑发展到今天的五千余帐,两万多人。

朱浑赤邪相信斛律晟会保他一命。

朱浑赤邪到了位于屠中泽以北的斛律部,不顾体面的跪下来求斛律晟救他一命。

斛律晟听到朱浑赤邪杀了数十名汉人,当时就急眼了。他那位兄长什么性格他怎么会不知道,若是让他知道非屠了朱浑部不可。

斛律晟立刻就想将此事向黄明远汇报,这可是烫手的山芋,实在是摸不得,但被堂兄斛律达劝住了。

斛律达说了一句,“若是朱浑部被屠灭了,斛律部真的可以永远安稳吗?”

斛律晟不敢保证。

斛律达劝斛律晟趁着这次机会,将朱浑部给吞并了,到时候斛律部必定会势力大涨。

斛律部本有两千余帐,上万百姓,跟当初遇到黄明远的时候已不可同日而语。若是兼并了朱浑部,实力增加至少有三成,还能震慑蒙陈、就赖、温稽三部,确立在诸部中的绝对领导地位。到那时候,斛律部才算真的安稳了。

斛律晟被说动了。

说到底他们现在在丰州的地位是依靠的兄长,但若是兄长离开丰州之后,他们的情况怕是又会不容乐观。

斛律晟收下了朱浑赤邪的诚意,决定帮他这一次。

斛律晟知道此事不能让黄明远知道,否则绝无挽回的余地。他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狼山车骑府的高震,高震和他一同西出冠军侯山,击杀权武。二人在一起多日,双方虽然民族不同,但秉性相同,都是草原上的好汉子,遂引为至交。

这一次,斛律晟准备在狼山府的层面上就解决了此事。

因此斛律晟连夜赶往永丰城。

而那群逃亡临戎戍的汉民,进城之后,有了城墙的保护才悲从中来,不住大哭。汉民被胡人杀了数十,临戎戍的戍主当然不敢隐瞒,立刻派人前往永丰向高震汇报此事。

双方就在这时一同进入了永丰城。

高震刚开始知道朱浑部杀了数十名汉民,怒从心起,立刻就要带人赶往屠中泽灭了朱浑部。

斛律晟苦苦哀求,才拉住高震。

二人引为知己,斛律晟又跟黄明远关系非比寻常,高震这才不得不给斛律晟面子。

对于此次事件,斛律晟向高震保证朱浑部负全责。朱浑部交出所有伤人的族人由狼山府处置;对于伤亡的汉人也赔礼道歉,全力赔偿;至于与汉人有争议的土地,朱浑部也全部交给汉人。

对于这个结果,高震还是比较满意的。

他们跟斛律部的关系毕竟不一般,不能因为几十个草民就逼反了斛律部。再说若是闹得黄明远那里,反倒不好处置了。

高震经过一番权衡利弊,终于决定还是帮着斛律晟,圆了此事。

由高震、斛律晟二人出面,对于这个处理结果,朱浑部不敢有反对意见,而那群幸免于难的汉人见利益得到了保证,更是不敢置喙。

此事也就因此被压了下来。

可惜众人不知道的是,丰州的移民司发现了这股从灵州迁移来的移民,便派人前往临戎北给这群人登记。

而且此处州衙不允许开垦荒田,移民司便要求这些人离开此地,前往大河以北。

这些人刚经历了一场惨烈的伤亡,如何愿意再次丢弃用鲜血为之浸染的土地,因此双方发生矛盾,而之前被掩盖的那桩惨事就再也遮掩不住了。

移民司知道此事之后不敢擅专,立刻上报给荣毗,然后荣毗就报到黄明远那里,这才让这桩血案暴露在黄明远的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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