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越狱成功了!
此刻,她右手上正拎着一个不知生死的小动物,左手提剑,仰着脖子望这眼前挡她去路的山峰。
她不知道这山峰有多高,翻越过去后是何种场景。她此刻的脑子里,还被那先前回荡在脑中越狱成功了的字样刷屏。现在能看到的,亦全是无数个问号与感叹号。
当然,任谁前一秒还是拼死拼活地在一个从未出现,也从未见过这世间不可能有之的怪云手下苦苦挣扎。
乍然间便被对方告知试验通过后,一拳轰下那她恨不得日思夜想盼着离开的浮岛。心中一定都是惊讶大过欢喜的。
因为唯恐这是圈套,或者是身在梦中。要知道,这些年里,她有时候给了自己太多的期望。却在转醒中,被周围熟悉的物品劝服。
那熟悉的桌子,矮几。那竹篱外她休息时摆放的圆木,都在不懈坚持地努力叫唤着。好似在说,别做梦了,我们才是最真实的。与你朝夕相伴的,永远会是我们。
这是何等的可怕,是多么恶毒的誓言。有时候,她甚至会控制不住自己突然翻涌的情绪,恨不得毁掉这里的所有。
但是她不能这样任性,总该干点什么转移注意力吧。所以她除了练功,便是最爱翻箱倒柜地查找着前辈留下来的东西。
总之,能不睡便是不睡。因为被告知梦中发生的一切并不真实,这才是最让人难受的。
可今时不同往日,自从突破那云人的考验后,她便被批准入世流荡。前后相差,不到一刻钟的时间,但她还是愿意试着相信一下的。
现如今,脚下的这块地正在被她踩着。她能清楚的认识到,这并不属于浮岛的某一处。那么她是否能够给自己更多的理由,相信这次不是错觉,不是幻想?
峰耸入云,直冲霄汉。这高高的山峰半中央,亦是云烟浩荡。
倏忽间,风乍起。云雾便似乎被一双无形的大手托举着,抟聚着,它们又渐渐膨胀了起来。
但总有那些调皮爱玩闹的家伙们不服管教,纠集来三三两两的闲云野雾,横冲直荡,不一会就游曳于山峰的边沿,叫阳光晒出个金灿灿来。可惜不一会儿功夫,就消失个彻底。
愣神间,那小貂亦是转醒,之后便见它一个极为自然的翻身。
在彻底摆脱蒋钦绝的魔爪后,亦是立着身体用那乌黑圆亮的小眼睛来瞅着那山,满眼不可置信。
“这就出来了?”蒋钦绝有点不相信。但她心中还是迫切希望,这是真的。只要来个人,只要来个人就好。
她又开始环顾四周,但无论何时去望,前方依然是数不清的峰峦,身后浪花依旧冲刷着海岸。
她如今立足之地,很特别也陌生。若实在要比较清楚,她只能说,便是连每一片草叶,都与浮岛上的那些不同。没有一丝熟悉的气息,也许大概可能真的不是那座在海上日夜悬浮不断向前的孤岛了?
“小天,你掐我一下。”
那带着些银光夹杂其中,全身颜色与秋天的枯草有得一拼的小动物在听到这句话后,十分不满地嗷了一声。
在言明自己只会挠不会掐后,却换来那玄衣少女的鄙视目光。
她一边戏谑道:“小拖油瓶,你说我要你何用,不如蒸了?”,一边将右手捏在左臂上。
略微使力,在感受到那么一些还算能忍的疼痛后,她面上挂起了十分满意的笑。
“哦吼?”小貂无所谓地摆动了一下尾巴。眼见着这家伙的心情很好,自己的情绪亦是不差。
它先前还以为要等个十年八年才能通过的考验,却是难得有机会这么早就出了关。
但这既然出来了,今后也许还得有些小事需要麻烦一下她。换一句话来说,既然决定跟在其身后吃香喝辣,那就姑且让她得瑟得瑟吧。
要知道在这人间界,它一个没有半寸长处的幼崽,可是极易夭折的。
难得没有去望对方炸没炸毛,蒋钦绝迫不及待地往前走着,心中亦是充斥着无数豪气。
年轻的剑士大步朝前,也不去管剑鞘是否会磕到腰间的玉佩,惹得玎玲声响了一路。
她似乎忘记了,自己在闲得无聊中翻找出来的玉珏与古书籍,并照书上打发时间练就的那些个优雅礼仪,现如今全都不见。
看背影,那颇有一种凛而无畏,以一马平川之势,掠轻功欲几步踏往峰顶的少年很是恣意快慰。
山岩,丛木,瀑布,清泉尽数退离身后,她眼前展现出的种种画面,如此美好,却非是需要同脑中场景映照重合。
因为只有在两者对比间,才更能产生出足以让人震撼的感知,才更能体悟自由的弥足珍贵。
最初时,她独自眠于崖下,什么也做不得。如同一个久困笼中的鸟,被拔光了毛,静静等待着,等待着岁月的研判。
心内总是充斥着瑟缩或惶恐,畏惧或凄绝。渴望笼子开启,却又害怕自己再飞不得天穹。
而如今她又重新生长出了翎羽,带着一身更为光彩炫目的亮光冲破所有桎梏,成了游走这天地间最无忧自在的一个人。
小镇上,人人热情洋溢,极力推荐自己的东西。那拉长着音调的俚语,挑着担的伙夫,行走在大街小巷,叫卖的声音延长而统一,久久不散,成了小镇上几千年不变的传承。
聆听风雨声,醉在江湖里。蒋钦绝默默感叹,终于还是续了那从前的诺言。
她此刻坐在小茶馆中,斗笠放在一旁。看身形,是少年模样。但是没人打探她的来历,也管不住她接下来去往何处,她亦不需要接奉任何使命。
知道她的人,怕是已经认不出她如今的模样了吧。而她现在的功力,虽不急刻意佐证什么,但她自有分寸,同那位阁主过招,亦不会再次力竭,傻傻地叫人捉住命脉,再废了武功,关于某处。
她摸了摸自己的手腕,这命穴的位置,今后当是再不许谁人禁锢。
但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她想了一下,也为了今后不再膈应自己,还是决定将命门转移至其他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