族长伪装难受了半天,没人搭理。于是忍不住地,将闭紧的两只眼睛忽然露出了一些虚缝。
在看见那些族老们面上的不满意已经十分明显后,心中很不以为然地冷哼了一声。
那些人不满自己很正常,反正不是一天两天就能说开的事。眼下地上跪着的很多就是他们家小辈,犯了这么大错,害得家族损失无数,自己却连怒火也发不得了,试问,什么道理?
总之梁子既然是结下了,他还不稀得当这有名无实的族长,是以忍不住直接又是一个怒吼。“驱逐,驱逐,通通驱逐!有他们没我,有我没他们!”
不得不说,他这些气话倒是撞中了不少人的下怀。为了公平起见,族长也换了,而跪着的那些人亦是全部驱逐。
可怜的那些族中搜寻队里的小年轻们,就这样连辩解的机会都没有,什么准备都不给地直接驱逐了,一辈子都不能现身在寨子中的任何一处位置。
离了族寨,他们唯一能生活的地方只有去卫国,可这口气如何能忍?他们还什么都不明白。是以,一些人徘徊在山寨边缘打探消息,总算是把事情的来龙去脉摸清楚了一些。
六子自然免不了被揪出来乱锤一顿,才让他们消了几分气。随后,突然窜出来的贪心与嫉恨逐渐增长。
在一个小矮土坡的背后,一排人趴在那里,看一个满是铁矿的深坑时,心不断抽痛着。
他们看里面每一个人都是充满笑意的面庞时,恨不得冲上去厉声质问之前为何不告诉自己,这所有人都知道的消息。
就是因为这个,他们被族中赶出去。本是他们自己最先发现的地方,竟然没接收到一个人的通知。
有人嫉妒的眼珠子都发红了,他只听到自己说了一个主意,其他人纷纷赞同。
“听说上国土地肥沃,但矿脉奇缺。我们这小地方虽然同卫国最为靠近,说的话也与他们相似,知道为什么没有划进疆域范围吗?“
”因为这里都是石头,地也贫瘠,出不得多少粮食。”领头略微沉思,就悟出了答案。
他有些惊讶于提出这个问题的人,暗叹这六子今天怎么忽然就转性了?
方才教训他的时候好像也没出什么声,估计是心中愧疚得不行,迫切想要弥补过错,所以在给他们出谋划策吧。
“如果我们将此处有矿的消息通知上国边境郡守,这就是立了一大功劳!”
其他人有些犹疑,到底是自己从小生活大的地方,这样的做法未免不太地道。有一个人说出自己的顾忌,“家中还有亲人尚在,不希望做那等罪人。”
“也不一定是坏事,你看那一座小山都是铁矿,地下说不定更多,就那么点人如何挖得够?”
“我们去只是谋求一个出路,并不是将他们定罪,到底是从小玩到大的伙伴也有十一二三个。”
说到这,那人嘴角勾起一抹讽刺的笑。只是低着头,叫旁人看不清楚。“这样做,既无损寨里的利益,说不定上国看我们这里有矿的份上,将其划入保护圈了呢?”
“他们不是一直都想当一个卫国人么,我这可是做了一件好事啊。咱们先下手为强,说不定到时候还能落到一口汤喝。”其他人沉思不语,心中十分复杂。这平时沉默寡言的家伙竟也能说那么多话,而且从头到尾他们都觉得很有道理。
见人隐隐有些被说动,那人再接再厉,更是祭出杀手锏。“本来矿山开采与加工就是一道难题,虽然咱们这里山高路远,但谁能保证永远不会被发现?到时候不管是哪边的势力来了,情况都不容乐观,还不是只有乖乖交上的份?”
“择弱不如择强,今时不同往日。与其叫他们心生惶然,拿不定主意,不如咱帮他们选选。”
“要知道,他们逐我们出去时可是毫不留情面的,连几句问话都没有。我们这样可比他们好多了,只是不让其误入歧途而已。”
六子没有说自己被雷吓着便没有回头去看的事情。直觉告诉他这样说自己小命可能不保,那便不是揍一顿就那么简单的事情了。
于是他至始至终都只一口咬定自己在时并没有看到有矿露出,所以那些人即使气忿,也可能是生自己的气更多。
以上他承认虽然有更多怂恿的意味,但确实是他现在的心里话。他直觉机会到来,先前错失一个,这次绝对不能容忍它再次溜走。
约七八个人被说动,另外两个却不是很赞同,他们本打算趁人不注意偷偷去示警,就被一直认真观察这边动向的小六子抛出几个试探的问题,给戳破伪装。
小六子还未待决定怎么处理,便见两人就被多数人给强行反绑了。他们手忙脚乱的捂住两人差点喊出声音的呼救,直到不再挣扎时亦不敢松开手,唯恐暴露他们接下来要做的事情。
等到发现两人不动时才慌了神,赶紧将手全部挪开,就见那两人没了呼吸,面上仍是泛着青紫。
这是所有人料想不到的,他们在方才一刻钟的时间里,失手捂死了两个同伴。
但是开弓没有回头箭,几个人匆忙将尸体掩埋后,六神无主。仓促间,小六成了众人的主心骨。
他强忍住心中的惊悸,打算与这些凶手继续虚与委蛇。他将自己摘个干净,企图让良知得到片刻的安宁。
一路上,众人的情绪十分低落。毕竟出了那种事,虽然只是意外,虽然他们也道歉了,但依然提不起任何劲来。
临近边陲,那高高的城墙宛如一道天堑,可能是他们永远也无法翻越的阻碍。
年轻穿着破旧的被驱逐者们,眼见着这庞然大物就在面前,却依然提不起勇气朝前迈进一步。
这城头上立的,是卫国的军士。他们骁勇善战,是万丈城墙最坚实的护盾。
历来由不得别人不信,由不得别人质疑。因为不信与质疑妄图挑衅的君王们,他们派出的军队俱是杳无音讯。
这森然的杀气,叫他们这些不是卫国边民的乡野山夫心头胆寒,却因为某些不能说的奢望,强忍住心中不详的预感,是以总在那处徘徊不走,直到偏门开启的那道小门跃出几匹壮硕的骏马。
马上的军士,俱都藏着短刀,背负长弓。他们先入为主的印象,十分谨慎地将这些倒霉的可怜虫团团围住。
有军士搭弓扣弦,将箭矢牢牢对准其中一人,厉声喝问道:
“来者谁人,鬼鬼祟祟有何目的?”
那被箭指着的年轻人简直快要被下破了胆,正当他要下跪求饶之际,身体被无数箭矢穿过,有如刺猬。
为首的小将傲慢道:“不说,这就是下场!”
“他将箭矢又对准其中一人,那人旁边的那位终于忍受不住,抢着回答道:“将军,我们发现铁矿,我们特来投诚。”
“我...呃!”哪知他话没说完,就不知被何处飞来的箭射穿了喉咙。那射弦的人一脸不爽,怒喝道:“哪来那么多废话,我们将军还没提问,你也敢多嘴?找死成全你!”
“他说的可是事实?”年轻小将并没有换下一个目标,反而逗弄猎物一般,像是慢慢欣赏猎物临死前的挣扎与恐惧。
被箭矢指着的那人忍不住喉咙一紧,只点了一下头。然后认命一般将眼睛闭上,并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