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天霹雳,猝不及防,心如乱麻...杜君航无论如何都想不到,七七会和自己提出离婚这个要求。心思电转,瞬间杜君航就明白,七七为什么会提这样的要求。当然很快,他也发现了七七的不对劲。
同时发现不对劲的,还有七七的二舅。他一直站在七七身后,用他不足一米六五的身量,撑着身高快到一米七的七七。自然老张家人也不是瞎子。
“饕啊,你先和小弟,还有二海把七七扶下去。君航,你也跟着去。听张兆暨这么安排,几人就要扶着七七往台下走。杜玉茹却不干了,一把拽住了杜君航“咋,刚张国娴说要和我弟离婚的,现在又让我弟跟着是什么意思啊?”
杜君航想要甩开他,却又听张兆暨道“君航,你留这儿吧。七七应该是怀孕反应,估计一时半会儿也完事儿不了。正好接下来大爷要说说你的事情,你听一听也好。”即便杜君航担着七七的心,听张兆暨说要说他的事情,还是犹疑着停止了和大姐的撕扯。
七七的二哥张国霖人高马大,人也有的是力气。直接让俩叔叔把妹妹扶到台边,他就把七七给抱了下来。张兆暨的声音再次响起,安排道“淑娴和你二哥你女婿,先把你妹妹送你们医院。“又指着几个儿子、侄子和媳妇儿们道”你们兄弟几个留下来。还有几个媳妇,把你姥姥姥娘搀这边坐,你妈她俩就交给你们几个照应了。”媳妇们“哎,知道了。”应了张兆暨。
此刻台子的周围已经围上了前来参加婚礼的人。这样的热闹,生在豫州,长在豫州的大多数人,都没有见过。说白了,都是本本分分的老百姓。日子不管咋过,都不愿意大庭广众之下,弄得自己和别人都下不来台。尤其是像结婚这样喜气盈门的场合。尤其是像老张家和老杜家这样,无论怎么说在一众亲朋好友眼里,也算是有头脸的人。
“这老张家真是窝囊啊?”“他不窝囊,谁窝囊。一个外来户,有钱有势算个屁啊?他老婆家是个绝户头。他弟弟家还找个没来路的,哎,听说是个姑娘生的,没办法给扔黄河边儿上了。这一家窝囊到一处去了。”
“要不窝囊能被老周家金凤,这么欺负啊?玉芝和素清,还有这金凤都是尧堡的。玉芝和她弟妹是下尧的,金凤家是上尧的。”“你咋知道这么清楚,你家也是尧堡的?”“我老头家是,他和这个金凤还有素清是同学。我们过来是金凤家下的帖子。”“哦,那这姓张这家和姓杜这家,谁家为人好啊?”
“那还用说,肯定是老杜家啊。老杜家在豫州火车站开超市的,一年挣不少钱那。老张家听说是人不错,一家人本本分分的,不过咱离人家远也够不上啊。”“哦”听完这个最能说的介绍完,张兆安的媳妇儿,也没有听出来对这两家人品的评判。只是对于老杜家一年挣不少钱的说法,她不知道这和为人的好坏,有什么直接的联系?
“妈妈,我大爷好像要讲话。”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拽着问话的张兆安媳妇儿,就想往舞台前拉扯。母子俩对张兆暨张兆嵘两兄弟印象都很好。估摸着爱屋及乌的成分会更多些。
接过杜君航二姐夫递过来的话筒,张兆暨双手握好,吹了两口气。确认话筒没问题,又将话筒线递给旁边的两个弟弟,嘱咐道“看好这话筒线你俩。”张兆嵘没有异议,张兆安却是搞不太懂大哥的意图。
清了清嗓子,张兆暨开始了“各位乡亲们,欢迎大家来参加我们家小姑娘和杜君航的婚礼。没有想到会让乡亲们见识这么一场。不过也算是个难得的机会,有吃有喝,还有戏看。各位别围在台边儿了,都坐回去吧,站着看也累。放心,我最多给两千多人讲过课,嗓门练出来了,只要在这间屋里头,绝对能让各位都听到。再说我手上不是还有话筒吗?”
台下人忍不住哄堂大笑。都没有想到往常如哑巴般,不怎么说话的张兆暨,还有这样画风幽默的一面。紧接着一众人等,都陆续回到了各自的餐桌前。饭菜也上的差不多了。只是这一耽误,桌上的热菜好像也不怎么热了。
字正腔圆的普通话再次传出“小八,你帮大爷摄影啊。咱们把你七姐今天的婚礼全程记录下来。”台下又是一顿的大笑,都在怀疑张兆暨自受刺激后是不是真疯了。“好的大爷,您放心,交给我了。”对于这个新称呼,张兆安的儿子甚是喜欢,这是来自大爷对他们一家四口的认可。
紧接着,又指着几个子侄道“到台上来几个,看着点亲家母和亲家公。我怕我话还说不完,亲家就着急发言...”他的几个子侄上来了四个,站到了老杜家三人身前,死死的挡住了杜老满三人。杜君航和他二姐夫,就站在张兆暨的身后。台下就留了大儿子一人和几个媳妇。
张兆暨前后左右看过,台上现在的站位他很满意。然后道“好,该安排的都安排好了。各位父老乡亲们,这看戏不能看半场嘛。不能光听这老杜家唱,大家都在,也听我老张家说两句。各位看好不好?”张兆暨在台上躬了躬身,似是在等待什么。他等来了。台下的中间位置,传来了一声“好”字。有一张餐桌上的几个青年男女,还率先拍起了巴掌。其他人也鬼使神差的跟着拍了起来。
来参加婚礼的人有个五六百人,光十人围的圆形餐桌,就有六十多围。张兆暨似是很满意,抬起一只手做了个制止的动作。然后道“我家七七原来是我家最小的孩子,不过今天我家小八,小九也回来了。他俩是我小弟弟张兆安的孩子。现在小九是我家最小的孩子。”
说完这句话,张兆暨看向台上的张兆安“兆安,还有弟妹,跟乡亲们打个招呼吧。”张兆安抬手向台下挥了挥。兆安媳妇带着小八、小九也像他爸爸那样,向台下的乡亲们挥了挥手。
等一家几口人打完了招呼,张兆暨才继续道“本来今天我们一家团聚,来参加我家七七的婚礼。可没有想到君航的妈妈搞这么一出。她刚才对我家七七的第三条和第四条,我跟大家说明下。
第三条,不让我家七七和她姥爷姥娘家来往,我代表我家姑娘回复下,这点绝对做不到。不但不会做,我还希望七七和君航,对我这个老叔叔老婶婶,好好的尽孝。还有必须要善待大海二海,我这俩老实兄弟。你们条件好了,还要想办法让你们这俩舅也过好。
他俩如果做不到,我老张家也不会再认他俩。还有我这俩兄弟不憨也不傻,谁要再当我家人面,再谈拨我这俩兄弟一句,我会让我的几个子侄见他一次打他一次。不信可以试试。
再说这第四条,君航妈妈不让我家姑娘认我这个亲大爷,还说我是教师和医生队伍中的败类。这个那我要解释下,我是不是败类,大家也都听一听。
这事儿得从98年说起,我到咱们下面的地县市招生,有个三十来个学生是我亲自见的。等到开学我开始上课后,发现其中有五个我亲自面试的学生,同名同姓,但是却不是我面试的那几个。
这几个学生我之所以记得清楚,是因为这几个孩子都家庭贫困,是拼了命考出来的。据我所知,这几个学生当年的学费,可能都拿不出来。我和学校几个老师,都做好了给几个孩子,申请助学补助的准备了。结果等开学见到几人,却不是我们招生的时候见到的几个。
名姓、分数、家庭住址、毕业的学校都对,就是人不对。几十年前我也是这么上出来的,我知道咱老百姓就是靠这个翻身那。咱普通的农民家庭,供出来个学生不容易啊。我既然知道人不对,我就不能干看着。
我找了学校反映这个事情,但是校长说没有这样的事情。和我一起去招生的同事,对这个事情也含含糊糊。太具体的,我今天在这里就不细讲了。但凡知道这个事情的人,都知道该抓的抓,该开除的开除了。我是被迫提前辞职的,学校和相关部门,三年后也有对我的名誉恢复的说明。我就不多说了。说回几个孩子的事情。
我过不去我良心这关,就请了假,到这几个地址找到了这几个学生。几个孩子根本就不知道,他们被人用他们的名字,顶了他们上大学的机会。然后我就带着他们几个到教委,和相关的主管单位反映情况。我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在豫阳医科大学、第一附属医院辞了职。
正好那,我这几个学生今天也都来了。小齐,小郑...你们几个站起来,让乡亲们认识一下。”
几个青年男女从台下的中间位置站起了身,看着有三十左右的岁数。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几人。其中有两个抹着眼泪,五个人齐刷刷的冲台上的张兆暨,深深的鞠了个躬。
张兆暨招了招手,示意几人坐下。又道“这几个学生成绩优异,实至名归的寒门贵子,现在他们都留在附属医院工作了。别嫌我说话不吉利,今后家里有个病了拖的,就去找他们。即便帮不上大忙,帮忙领个路,拿拿东西,也算到了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有个熟人。你们几个走前,留一下你们的联系方式和所在科室,乡亲们求靠过去,你们尽心尽力帮着点乡亲们。”台下几人又站起身,冲四面八方的乡亲们颔首致意。
“是非黑白自有公断,有些人不但坑害学生,还逼着病人家属上红包。逼着医药代表给回扣,年轻漂亮的医药代表,他还逼着人家和他发生关系。这种人才该叫败类。我张兆暨干不了这种事情,这么做既对不起国家,对不起人民。也对不起我老张家的祖先。也没有资格,听我的子侄们叫我声爸,叫我声大爷。
如果我张兆暨在豫医大干的事情,当得起败类这俩字,那这个坑人害人的人就是十恶不赦。这人叫周金科,现在还在监狱里服刑。就是君航现在妈妈的亲哥。”
台上台下一片哗然,杜君航的妈和大姐要往张兆暨跟前扑。张家几个小兄弟把他们拦的死死的,两个女人破口大骂着,却进不得张兆暨半分。
又抬手压了压,台下的议论声低了不少。看着二人并不影响说话,张兆暨继续道“今天尧堡来了不少乡亲,来的人不是上了岁数的,应该都不知道这个事情。周金科从小就过继给他大爷家了,他大爷多少年都不在尧堡了,所以也没几个人知道这个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