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到抛夫弃子前》全本免费阅读
鸦群在灰白的苍穹上盘旋,偶有几只落在枯枝上,阴森的眼珠死盯着树下了无生气散乱的人流。
“咚!”瘦到只剩一把骨头的小孩两眼上翻昏倒下去,旁的人早已见怪不见,冷漠地扫了一眼,枯枝上的鸦便立刻一拥而上分食。
一个丫鬟装扮的小姑娘躲在远处将这一切尽收眼底,摸了摸怀中的吃食确保还在后转身离开,跨过许多偏僻山路,最后回到一处临时聚落。
她不小心踩碎枯叶发出细微的声音,守在外围瘦弱的孩童们立马便如饿狼似的盯着她,她亮了亮手里的匕首逼退他们,走向最里面一个破旧布支起来的帐篷,掀开帘子一只脚踏进去时猛地回头狠狠瞪了他们一眼。
里头躺着个浑身病气一瞧便时日不多的女人,身上穿着因奔波而破旧却仍旧干净的衣裳。她平躺在地面无表情盯着帐篷顶放空自己,看到回来的人后勉强地笑了笑,那张惨白的脸上才算有了一丝生机。
“小笛回来了。”女人因病痛瘦的脱了相,可笑起来仍是让人觉着春风一暖。
被唤小笛的丫鬟瞧着她这模样,想起来曾经过着富贵日子生养的极好的姑娘,那是颇有名气的南部大商户,如今竟沦落至此了,连忙低下头忍着眼眶的酸涩。女人何其聪明,她什么都没说,只是轻轻摸了摸小笛的头。
“我有一个未完成的心愿,本想着等着病好去完成,看来是等不到了。”
小笛听后哽咽驳道:“姑娘莫要瞎说,姑娘行善事多年是大好人,天老爷必不会瞎了这只眼的!”
女人静静地笑着看她,小笛终于没忍住,豆大的泪砸在地上,死死咬住下唇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
突然,她手里被塞了张写了字的小布条,打开是一个娟秀笔迹写上的地方。
“我成过婚,而且有个孩子,这件事我没跟任何人说过”
这句话犹如平地一声雷,在小笛耳边炸了起来,她呆愣的看着面前的女人,甚至忘了哭。
女人早已预料到她的反应,继续说着:“他很好,是除了我父亲母亲外对我最好的人,只是当时我不喜欢那么平静的生活,所以生下孩子后我没留下一句话就走了”,她说到这里,望向帐篷的缝隙,眉眼温柔地看着透过来的隐隐约约的光亮,好似灵魂早已回到了那个地方,只是□□被困在了此处。
“他知晓我为什么离开,我原是出自富贵人家,族亡后奔波流落到中原被他救起。由奢入俭难,那样的日子我当时觉着太难熬了,不愿就这样活,想着拼个能过去的好日子,因此等到孩子出生后便离开了。”
她轻描淡写地说着,对她来说往事随着南起的兵乱,早就一文不值了。
“十多年过去了,每每午夜梦回,我总会想到那个安静的地方。”她躺在廊檐下的藤椅上乘凉小憩,程行云在院里切着过了冷水的冰西瓜,空气中都是清甜的香气。
小笛沉默片刻定定地说,“姑娘放心,我会替你过去找到那户人家,然后回来告诉你。”说完就要转身启程,一刻也不能等下去。
女人突然叫住了她,看着小笛疑惑的神情,“我本姓燕,单字一个澜。”说罢从腕上拿下一个藏得很好的白玉镯,那镯子成色极好,小笛知道的这是燕澜多年来一直随身带的。
“若是他们还在那里便把这镯子交给给他,算是我的补偿,这镯子是我祖辈传下来的,可抵一城,足够他们这辈子衣食无忧。”说罢,又从袖里摸出一对帝王绿耳坠交给小笛。
“若他们...离开了那里,便不必去寻了,这镯子便随耳坠一起交予你了,小笛,你本不必跟着我受苦的。”
南部战乱纷飞,许多商户都被打散了,死的死伤的伤,活着的或是去投靠了他人,或是燕澜这种流离失所的,燕澜遣散了府邸所有的仆从,都赠予了足够生活一辈子的钱财,这里面唯独小笛死活不肯离去。
小笛怎么说都不肯拿那对耳坠,拼命摇头,“姑娘,别说这种话。”
但燕澜没由着她,硬是把那对耳坠塞进了她手中,“小笛听话,如今我只有你这个亲人了。”
身着丫鬟衣裳的姑娘呆愣地看着燕澜,复杂的情绪挤的胸膛涨的酸痛,干张了张嘴,终是一句其他的话都说不出来,拍拍衣服上的尘土,郑重地在她面前跪了下去,头抵着冰凉的泥土地。
哑嗓道:“小笛一定会找到他们的,姐姐。”
燕澜莞尔,将她扶起为她拍去膝上的泥土,目送她远去后突然像泄了气的皮球倒下再也起不来了,刚才能强撑只不过是提着最后一口气罢了。
她躺在小笛找来的破旧席子上,难耐的疼痛瞬间涌了上来,额间冰凉的冷汗滑落到衣领中,忍到筋疲力尽后恍恍惚惚晕了过去,病痛逐渐沉底,她感觉轻松了许多,甚至做梦回到了年幼时。
彼时燕家还没落败,她午睡醒来出了一头的汗,拿着外面万贯的蜀锦帕子随便一擦就丢到一旁,穿上鞋子去找母亲。偌大的院子,仆从都是笑着的,瞧着她跑了出来都提醒她小心些。
没寻到母亲,她便坐在外面吃着小厨房做的桂蜜冰豆花等着母亲回来。可等了许久,都没见到母亲的身影,四周安静的可怕,只剩风吹动纱帐的声音,悲凉又孤寂。她手里紧紧攥着那个冰碗,直觉告诉她好像有什么事就要发生了,不安与恐慌像潮水从四周狂奔涌来将她淹没。
一眨眼,整个厢房都被火点燃,她听到四起的尖叫声,打杀声,哭泣声,像来自地狱的悲鸣。母亲冲进来,冷静地将镯子摘下来套在她细腕中,让最信任的贴身女使抱着她从后院逃离。
燕澜大哭着唤她:“母亲!母亲,不要丢下我!”
平时温温柔柔的女使姐姐死命地抱着她,那手臂像是铁箍一般,任她怎么捶打都不松一丝,于是她便只能眼睁睁看着母亲离她越来越远,火舌卷着她母亲喜欢的那个东海运来的珍贵珠帘,将她拽入火海,而她站在其中深深地看着她,仿佛要将这最后一眼刻在魂魄中。
她哭的昏过去又抽噎着逐渐醒来,抽离的灵魂渐渐归位,可她仍旧沉浸在那场噩梦中,原来这么多年过去了,自己一直都没能走出来。
往事种种走马灯般恍惚划过去,她恍然大悟自己的一生是一个不完美的剧本,而她也只是其中一个不完美的角色。
万籁俱静,归于尘土。她立于迷雾之中,遗憾的想,原来她那些不甘的挣扎只是早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