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古时期,神祇主宰万物,异族人各处安居,唯有人族夹缝间求生。
后来,神祇相继陨落,人族先贤一窥天机,证得大道。
从此摆脱孱弱无力的躯体,有了飞升的坦途。
圣宫背后之人也不知究竟是谁,但有一点可以确定,他们的目的就是要重回上古时的光景,神祇复生,异族昌盛,而人族从此失去通天的威能。
修仙界是他们千万载拼搏而出的盛世,是他们踩实地,头顶天,骄傲立足的根本!
而圣宫却想要他们重归当初的蒙昧,顺天之所为,迎四时之变,接受如蜉蝣般朝生暮死的既定寿数,灾祸当前却无力改变的痴愚困顿!
“你今天倒是谈性大起。”牧辞边清点着从异族人那儿换来的东西,边头也不抬地说,“我怎么不知道你还好为人师起来了?”
宴秋松开踩住元婴修士的脚,屈指一弹,就有数道幽蓝火焰凝聚的绳索捆缚住这人四肢,她耸耸肩说道:“习惯了,宗门师弟妹都是我带大的。”
然后她看了夏玖一眼,“遇上个初入道的新人,难免多说了些。”
夏玖笑了笑。
这时,闯进医馆的圣宫修士已悉数被镇压。
得了空闲,裴青岚和沈如渊过来汇合,瞧见脸朝地半埋进土里的元婴修士,裴青岚略微惊讶,“宴道友实力又精进了?”
宴秋抱起手臂,“没呢,是这人太怂,给了我可乘之机。”
她本来心情还有些烦闷,一打眼见医馆门后浮现一人身影,那点烦躁顿时烟消云散,“走出来了啊。”
杜晚眠擦了擦额头汗水,她方才一直为重伤的病人救治,此时才能和几人打声招呼,微抿唇角,就像什么都没发生那样,露出与先前相差无几的腼腆笑容,“嗯。”
将俘获的元婴修士丢给异族人处理,几人正要往医馆里走去。
宴秋却忽然察觉出不对。
她布下的异火绳索,被挣开了。
宴秋霍然回头,只见元婴修士不知何时击溃周围的异族人,摇摇晃晃站起身,异火凝成的绳如轻烟般缓缓消散。
他两只手自然地垂下,头低着看不清表情。
“圣宫走狗。”元婴修士自嘲一笑,随即声音拔高到刺耳的程度,“你以为谁都像你们一样,是天之骄子吗!”
话音只到一半,猩红如血的妖异红光自皮肤底下透出来,使他就像一只即将涨破的水球。
元婴自爆!
其威力之大,足可荡平方圆百里,在场之人一个也跑不了。
时间已然来不及,宴秋匆匆布下灵力护盾,眼睁睁看着元婴修士的灵力向核心处收缩聚拢,而后一圈圈仿若鼓动的心跳般向外扩张,表皮宛如被撕碎涨裂般,浮起狰狞而散发红光的纹路。
却有一道黑影在视线中划过。
是夏玖。
她离开得最晚,也是离元婴修士最近的那个。
在元婴修士决定自爆的瞬间,夏玖只觉得一阵莫大的恐怖降临,浑身上下每一处毛孔都在嘶声尖叫,它们齐声喊着,“你会死!”
这一刻,脑海中什么念头都没了。
只剩下本能的求生欲促使着她行动,以她自己也未曾意识到的速度,抽出铜卡尺,就如同与沈如渊切磋时做的那样,冲上去,然后一击贯穿元婴修士的喉咙。
她成功了。
铜卡尺爆发出前所未有的锋锐,与元婴修士坚如铁石的身体相撞。
伴随一道金铁交击的铿锵锐响,铜卡尺从中断成两截,断裂的尖端正正好插入元婴修士的脖颈。
他捂着脖子,嘶哑又急促地喘息了几口,最后眼眶瞪大,直挺挺往后倒了下去。
不详的灵力红光逐渐熄灭,就仿佛烧焦的木头那样,他的体表唯余焦炭似的漆黑。
恐怖的灵压至此才消失殆尽。
夏玖松开手,任由半截铜卡尺砸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文物附灵消失,只剩半段暗淡的金钗沾染尘泥。
直到现在,心中憋着的一口气,才伴随劫后余生的惊喜,恶狠狠发泄似的涌了出来。
她胸膛剧烈地起伏着,呆呆看着自己的手。
手心白皙,皮肤光滑如玉,成了修士后练出的茧子也消失了。
就是这双手刚刚快准狠地捅了一个人的喉咙。
“还知道要自爆,不是挺有骨气的吗?”宴秋撤去灵力护盾,在寂然无声的氛围里说了这么一句。
有了她起头,牧辞没好气说道:“还不是你走狗走狗的说得太难听,把人家激怒了呗。”
好像确实如此。
宴秋气势一收敛,丧眉搭眼道:“抱歉。”
也不知是对元婴修士,还是对险些被这场自爆牵连的人说。
看出夏玖此时状态不对,杜晚眠上前拉了拉她的衣袖,在她低头看来时,露出欢喜的笑,眼中的光灿烂如星子,“方才谢谢你救了我们!”
夏玖勉强扯动嘴角,想回她一个笑容,却发现自己好像做不到,只低声说:“不用谢。”
她也是为了自保而已。
“事情暂时告一段落。”裴青岚清润的嗓音吸引力众人注意,“不如抓紧时间休养,恢复好精力应对之后的可能到来的危险。”
此话在理,于是众人相继进入医馆。
轮到夏玖时,门口等着的沈如渊忽然问道:“身体可无恙?”
夏玖摇了摇头,“没事,就是有些累了,休息一下就好。”
沈如渊摊开掌心,露出两截断裂的金钗,是他用御风诀拾回来的,“你的东西。”
夏玖略显疲惫地看了一眼,“大师兄帮我扔了吧,已经没用了。”
沈如渊点头,转身回到桑长老给他们安排的房间。
将门一关,夏玖迈着拖沓的步伐,把自己往床上一砸。
肩膀上的猪头顺着这股力道往空中弹去,而后不轻不重敲了敲她脑门。
“怎么一副这个样子?”洛千荒满脸嫌弃,“不就是宰了一个人吗?你以前没做过?”
夏玖翻了个身,小臂搭着上半张脸,严严实实遮住眼前的光,好似将自己也埋入了黑暗。
“没啊。”她声音里没什么力气,说出的话就像在叹息,“这还是第一次亲自下手。”
洛千荒咂了咂嘴,“那你以前被保护得挺好。”
夏玖这时反倒能笑了,只笑容仍是有些牵强,“那确实。”
现代世界可不就是和平嘛,虽然依旧有着战火与纷争,但比起修真界要安定太多。
夏玖挥开挡在眼前的手,呆愣愣看着木质天花板。
只要一合眼,元婴修士死前的模样,就仿佛刻印般凝固在她脑中。
她甚至能清晰回忆起他不可置信瞪大的眼眶,充血的眼白上暴起的红血丝,浑身经脉如岩浆沸腾时,将身体烧出的焦糊味牢牢黏附在鼻尖,令她几欲作呕。
夏玖闭上眼睛,迷迷蒙蒙说道:“拜托了,让我独自静一会儿吧。”
洛千荒轻哼了声,一蹦一跳顺着窗沿,跃入医馆后院的草丛间。
不大的房间顿时清冷了下来,黑暗寂寂如夜色,零星的光透过窗棂缝隙洒入,照亮那些如萤火飘飞的微尘。
说是要独自安静,可夏玖忍不住,自言自语,絮絮叨叨。
“我早就做好了迟早得夺人性命的准备。”
“可当我亲自动手,还是觉得好难受。”
房间里只剩她和苍梧,这话对谁说的不言而喻。
从初入修真界,始终陪伴在她身边的就是苍梧,她曾经的挣扎与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