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慢!”
随着陆羽一声大喊,薛玄真的动作顿时停住了。
他面色严厉,举目四顾。
“何人喧哗?”
在场的众人也纷纷寻找声音的来源。
陆羽也没卖什么关子,直接越众而出。
众人的目光都朝他望了过来。
“这人是谁?”
“不认识啊,不是我们府上的。”
“该不会是捣乱的吧?”
“真是好大的胆子,竟然跑到我们于府来捣乱……”
“这人竟敢打断薛神医施救少主,莫非是嫌命长了么?”
……
薛玄真看清陆羽的样子,见对方不过是个少年,顿时对他失去了兴趣,反而大声地质问于万里。
“于会长,这是何意?为何打断老夫施针?”
于万里看着陆羽,也是一头雾水,这人分明是从他府里走出来的,可他却压根本认识。
这时,于府的大管家一脸惶恐走了过来,凑在于万里耳边言语了一阵。
一边说着,一边怨愤地瞪着陆羽,那眼神似是要把陆羽吃掉一样。
待大管家说完,于万里总算了解了陆羽的身份,对他拱了拱手。
“陆公子,你既是敝府客人,为何要打断薛神医对犬子施救,你究竟是和居心?”
陆羽也拱了拱手,朗声说道:“于会长,在下并不是要害令郎,而是在救令郎。在下也略通医理,方才若是这位薛神医这一针扎了下去,只怕不但救不了令郎,反而会让令郎陷入万劫不复之境。”
全场一片哗然。
“他在说什么?薛神医会把少主治坏?”
“这人是哪冒出来的啊?竟然在质疑薛神医?”
“这小子名不见经常,薛神医却是一方圣手,难道他的医术会比薛神医还高?”
“薛神医是何等的医术,这人居然跑出来指责他的不是,真是可笑之极!”
……
薛玄真冷笑一声。
“薛某行医多年,所救之人不知繁几,这是哪来的混小子,也配来教老夫怎么治病?”
于万里知道这薛玄真性格古怪,怕他被陆羽一下惹毛了撂挑子不干,于是赶紧打圆场。
“陆公子,或许你的确懂得医术,但犬子伤势颇重,多少医道名家都束手无策,你研习医道时日尚浅,看错了也是有的,赶紧跟薛神医道个歉,他是前辈高人,定然不会跟你计较的。”
陆羽却根本不领他的情,反而语不惊人死不休。
“恕在下直言,这位薛神医根本就不懂医术。”
静!
全场一片沉默。
所有人都被陆羽这句话吓到了。
名满江南的神针门薛神医,竟然不懂医术?
这小子也太敢说了!
于万里也被陆羽这一句话弄得手足无措,都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
薛玄真勃然大怒,怒视着陆羽,喝道:“臭小子,好大的胆子!”
“竟敢如此含血喷人,今天你若是不把话说清楚,我便要你将命留下,我薛某的名声,岂容你来败坏!”
陆羽毫不怯场,迎上薛玄真愤怒的目光,侃侃而谈。
“这位于少主面色潮红,身躯僵硬,四肢肿胀,气机紊乱,分明是地藏五脉受损之兆,你却要在他的天突穴处下针,此穴一通,则紊乱的内气全部涌向头颅,我说你这一针下去会让这位于少主万劫不复,可有说错?”
薛玄真讥笑道:“张狂小儿,学了一点皮毛,一知半解,便以为自己成神医了?”
“你可听说过我神针门的十三路飞梭针法?”
“你认为我这一针下去,他会万劫不复,你又怎知以本门飞梭针法之玄妙,是可以控制其体内气机的?”
“唯有从此处下针,才是其活命之道!”
陆羽轻笑一声。
“原来你所依仗的,是神针门的针法玄妙?”
“我的确听说过,神针门有十三路飞梭针法玄妙异常,但凭着这套针法的玄妙,就想包治百病,而不知变通,不知对症下药,我说你不懂医术,又有什么错?”
“神针门因这套针法而兴盛,或许也终将因这套针法而没落。”
薛玄真狂怒不止,愤而出手。
“大胆狂徒,我神针门纵横江南之地数十年,岂能任你妄议?”
说话间,他把手一扬,顿时一枚枚银针化作点点寒光,朝陆羽周身袭来。
“休得无礼!”
窦长河一个箭步,挡在了陆羽身前。
银针来势汹汹,但距离窦长河还有数尺之遥,便如同被定住一般,悉数掉落在地。
这一幕,令所有人大吃一惊。
“这是……护体真气?”
“这人好强,薛神医的飞梭针法竟然奈何不了他……”
“此人的气息强横,应是半步真元之境!”
“没想到这位公子哥竟然有如此厉害的手下!”
“原来是有恃无恐,怪不得敢如此大放词阙……”
……
“你是何人?”
薛玄真目中流露出几分诧异的神色。
窦长河傲然而立。
“在下只是我家少爷马前小卒,姓名不值一提,薛神医若想动手,便由我来领教如何?”
薛玄真不由暗暗心惊。
这半步真元的高手,竟然甘心任由这少年驱策,莫非这少年也是大有来头的不成?
他的心中不免打起了退堂鼓。
“臭小子知道教训便好!老夫一把年纪还跟你们动手,岂不堕了我神针门的名声!”
大袖一甩,又扭头面向了于万里。
“于会长,令郎究竟还要不要老夫施救?”
于万里被这一连串的变化搞得有些懵,闻言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这……自然是要的,有劳薛神医……”
窦长河上前拱了拱手,打断道:“于会长,我们也是一片好心。我家少爷的医术,在下是有过亲身体会的,不瞒您说,若非我家少爷施救,在下此刻也发挥不了如此修为。我家少爷说这样下针有问题,就肯定会有问题,还请于会长三思!”
薛玄真满脸怒容,冷冷一笑。
“没错,于会长,你可要想清楚了,你究竟是信他,还是信我?”
于万里好生为难。
看了看陆羽,看了看薛玄真……
看了看床榻上的儿子,又看了看箱子里的三万两黄金……
最终,他还是面向了薛玄真。
“薛神医是一方名宿,声名天下皆知,在下自然是十分信任的,请薛神医为犬子施救吧!”
薛玄真脸上露出了胜利者的微笑。
窦长河还想再说点什么,却被陆羽一把阻止。
“窦叔,算了,既然人家你情我愿,我们就不要管他了,等着看好戏便是。”
窦长河点点头,退了回来。
薛玄真又重新捏起了银针,一副踌躇满志之态。
临下针时,还不忘用眼角朝陆羽所在的位置扫了一眼,眼神之中是分明的不屑。
“今天便让你们见识一下飞梭针法的玄妙!”
言罢,一针刺入了于荣舟的天突穴,又准又稳。
陆羽却看得直摇了摇头。
薛玄真两手不停,快得如同一阵残影,不一会儿便将十三路飞梭针法施展完毕。火山文学
“好了。”
薛玄真将银针收起,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床榻之上,于荣舟面上的潮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肿胀的四肢也迅速消肿变小。
过了一会儿,眼皮跳动了几下,竟突然睁开了眼睛。
“爹……娘……”
于荣舟一脸茫然,声音也十分虚弱。
但毫无疑问,他已经醒过来了。
于万里惊喜交加,老泪纵横。
于府的部分女眷中,更是高兴得直接哭出了声。
其他人则是一片哗然。
“醒了?这么快就醒了?”
“不愧是神医啊,果然名不虚传!”
“真的是手到病除!”
“可笑刚才那个小子,还说什么人家薛神医不懂医术,是在害人,这回无地自容了吧?”
“那小子就是半桶水,晃荡得厉害,还是薛神医老道!”
“光诊金就三万两黄金呢,要是没点真本事,人家敢拿这么多钱?”
“那小子纯粹是眼红吧!”
“真是的,自己本事没学到家,眼红又有什么用?”
……
薛玄真站在一旁,眼中看着于府上下欢天喜地,耳中听着众人的颂赞,轻抚长须,面带微笑。
事实胜于雄辩。
没有什么是比这一幕,更有力地回应那些质疑的了。
“少爷,这……”
看到这一幕,窦长河也不禁心内动摇了起来。
难道这回羽少爷真的看错了?
陆羽脸上的表情,却未因此有丝毫变化。
他双眼一眨不眨地看着床榻上的于荣舟,忽然伸出了一只手。
“还有五个数。”
窦长河一怔,问道:“什么还有五个数?”
陆羽不答,开始屈指倒数。
“五。”
“四。”
“三。”
“二。”
“一。”
当数完最后一个数,于荣舟便又昏死了过去。
然后,他的四肢开始毫无规律抽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