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一瞬间凝固起来。
她的说法，听着离谱，但奇怪的是，我却一点都不觉得意外，甚至可以说完全相信。
正当我还想问点什么，就听病房门外一阵嘈杂，然后门就被撞开了。
“让开，小心小心。”
两个护工嚷嚷着，推进来了一张移动病床。
病床上，一个面色灰白的中年女人，紧紧闭着眼睛，表情看起来很难受。
女人被抬到床上，护工们退到一边。
一个女医生上前检查了一下，便对跟过来的人嘱咐道：
“家属注意了，病人刚洗完胃，二十四小时内不可以进食。
之后可以吃一些流食，要3到5天后才能吃一些半流食。
还有，注意好病人的心里状况，不要再让她受刺激。”
“嗯。”
回应她的是个年轻的男声。
这个嗯字，冷冰冰的没有感情。
我本能地抬头去看。
却意外发现，那位家属，居然是多日不见的李志远。
“安珞？”
他看到我，也是感到意外。
虽然他的表情看起来冷漠，但转而听到床上的中年女人痛苦地哼了一声，还是走上前去。
女人的手往外伸着，似乎想要抓住什么。
他迟疑了一下，才不情愿地伸手握住。
女人的眼泪，顺着脸颊滑落下来。
她说不出话，但看得出，情绪很激动。zusu.org 茄子小说网
“八十九床，安珞。”
女医生“哗啦”一下，拉过两张病床间的帘子，看了看我床头的信息，又翻过她手里的记录本。
“对。”
岑琴看起来比我紧张，站起身，恭敬地看着她。
“化验结果已经出来了，没有病毒感染，应该只是普通的低血糖，观察一晚，明天就可以出院了。”
说着，她俯过身，看了看我的面色，又看了下盐水的进度。
我不经意地一瞥，看到她别在胸口的工作证。
主治医生：王铁男。
我的心，莫名突突了一下。
这名字，我一定在哪里听到过。
在哪里？
我把记忆，迅速搜索了一遍。
就在我困惑的时候，随着清脆的叮当声，放在床头的包里，毫无征兆地掉落下了一个东西。
我没有力气起身，但王铁男却已经注意到了。
当她的目光落在那东西上时，我看到她的面色，变得非常复杂。
她弯着腰，看了很久，才迟疑地把东西拿起来。
我这才看清，掉下去的，居然是余慧的戒指。
“这，是你的？”
王铁男看着我，我注意到她拿着戒指的手，微微有些颤抖。
也就在这时，我终于知道，为什么会觉得她的名字很熟悉。
因为张姐曾经说过，余慧有个脾气火爆的室友，名字就叫铁男。
“学姐，我……”
没等我说完，帘子却被李志远一把扯开。
“王医生，快看我妈这是怎么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躺在床上的中年女人。
刚才她虽然看起来不舒服，但至少很平静，而此时她的头垂在一边，正大口大口往外吐着什么。
虽说洗胃会刺激胃粘膜，呕吐是正常反应，但她此时吐的东西，却让人发怵。
黑色粘稠的污水中，裹挟着青蛙卵一般的颗粒。
最重要的是，她的模样和发出的声音，完全不像是呕吐。
准确地说，似乎是她体内的东西都已经融化，正不受控制地往外涌。
腐臭的气味顿时在房间里弥漫开来。
就连见惯了各种场面的护工，都忍不住干呕起来。
王铁男哪里还顾得上我，丢下戒指，便去查看她的情况。
“心电，除颤，能拿的抢救设备都推来，快！”
王铁男一边翻看着她的瞳孔，一边大喊。
两个已经吓得面色惨白的护工这才反应过来，拼命往外跑。
很快，有医生和护士冲了进来，还推来了一些仪器。
病房里，顿时变得拥挤不堪。
心电仪发出的不规则的嘀嘀声，就像是催命的号角，似乎在告诉别人，病床上的这位，已经不行了。
终于，女人停止了呕吐。
但绝对不像是治好了，而更像是吐光了。
涌进来的白大褂们，紧张地围在病床前，用尽办法在抢救。
此时的李志远，早没了先前的冷漠。
他红着眼睛，靠在墙边，浑身颤栗地看着面前发生的一切。
这时，从医生中走出了一个面容姣好的女人。
和所有人的紧张不同，她的表情似乎有些茫然，又有些淡淡的悲伤。
她走到李志远的身边，看了看他，又抬手，想去抚摸他的头发。
但我看到她的手，穿过了李志远的脸。
我猛然明白过来。
这哪里是人，根本就是床上那个，已经濒临死亡的可怜女人。
也就在这时，心电仪发出了持续不断的长音。
一个医生，还在坚持做着心肺复苏。
但终究也没能出现奇迹。
“妈！”
李志远撕心裂肺地吼了一声，穿过那魂魄，就要往病床上扑。
还好被两个眼疾手快的医生拦住。
“病人的死因没有查明，这些呕吐物不能触碰。”
有医生和他解释，但他显然没有听到，挥舞着胳膊挣扎，最后却无力地跌坐在了地上。
我记忆中的李志远，即便是家庭出了变故，即便一直寄人篱下，也永远都是一副阳光下的少年模样，完全无法和现在的现在的样子划上等号。
医生们没有因为病人的死亡而停止忙碌。
因为她死得太过狰狞，太不寻常。
“志远，不要哭，不要哭啊。”
女人的魂魄，似乎终于明白了发生的一切。
她手足无措地看着自己的儿子，徒劳地抚摸他的脸颊。
但除了我，没有人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