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学院,正值饭点。国风馆内早已张灯结彩,各色灯笼悬在走廊楼道之间,随风摇晃,好似翻涌的花海。面对操场的窗户里都亮亮起暖黄的灯光,那光透过薄薄的窗棱纸映照在青石板路上,勾勒出少年们相追逐的脚步。
我们几个从后山回来,顺带捎上三只小狼崽,听夏沐说,母狼生下它们后没几天就死了,他一直用驯鹿奶喂养它们。现在这些小狼还未断奶,又失去了父亲,很难想象将它们独自丢在寒冬的森林里,会发生什么事。
原本有所放松的学院因为我们带来了面具男的消息而重新恢复戒备,前半晚普拉达校长,齐默博士和我姐暂驻在守门精灵的小屋中守夜,守门精灵则早在下午就休假回山下的村子里过年了。
待狂欢大半夜之后,就轮到枭哥和白狮恺撒守夜。当然,我和药蓠是肯定会去凑热闹的。
夏沐脸上的阴郁很快就被三只过于活泼的小狼崽给驱散了,在发现其中一只小狼崽走试图把头塞进马桶中喝水的瞬间,他那好不容易保持了三分钟的淡漠眼神也彻底崩塌……
“是谁把这些毛茸茸的小东西带进来的!?”
夏沐刚刚把湿透的小狼崽从马桶里捞出来,就听见枭北辰的惊叫声,只得一脸黑线地转过身。
原本气势汹汹的枭北辰见是他,立刻刹住脚步,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将拎在手里的小狼崽小心翼翼地递上去。
“喏,”枭北辰一扬眉毛,“下次再让我看到,可就没那么走运了!”
夏沐一声不吭地接过两只小狼,怀里鼓鼓囊囊的,好像抱了俩不安分的毛球。
“好啦好啦!”见夏沐低垂眼帘,面露难色,枭北辰连忙摊手,“看你也不容易,….要不要我帮忙呀?咦,那是……”
夏沐紧抿双唇,搂着俩毛球的脖子,刚抬起头就撞见枭北辰惊诧的目光。他皱了皱眉,旋即顺着枭北辰的目光看过去——只见另一只小狼正四爪踞地,和同样匐匍在地的峙争夺一团毛线!
“喂Angel!”枭北辰一边帮夏沐托住快滑落的小狼,一边朝坐在沙发上捧着面粉团玩的Anged大喊:“你你你,快制止他们啊!”
与此同时,我,山鬼和药蓠正在厨房里给枭哥打下手,忙着赶在开饭前包好七十个饺子。
“话说,鬼哥你最近又学什么新曲儿没?”我顺手从药蓠那里蘸来些许面粉,故意往山鬼撸起的袖子上抹。
“学了啊,有空唱给你听。”
见他毫无察觉,我抹得更起劲儿了,嘴上还不忘回答:好呀好呀,啥时候有空?”
“今晚吧!嗯?莫公子你在……喂!我刚换的白衬衫你知不知道?有种别跑——药兄快拦住他!”
“哎呀,鬼哥你吓到人家了嘛……”我扭身躲过药蓠伸过来的那只手,动作娴熟地钻到枭哥的胳膊底下,对他俩做鬼脸。
枭哥周身一震,险些把包好的饺子给丢出去。
“别闹。”他低下头,面对我肃然道。
“呦,你俩关系什么时候那么好了?”药蓠见状,一把揪住我的耳朵就往外拽。
我一边喊疼,一边紧紧扯住枭哥身上绑睡袍的束带,眼看就要扯开来了,枭哥突然一掌击在我的手腕上。这一掌虽然不重,但是瞬间的麻痹还是让我不自主地撒了手。
“阿蓠我错了,阿蓠饶命……”我见大势已去,只得举手投降,可怜巴巴地望着药蓠和山鬼。
药蓠一脸得逞的坏笑,背着手将墙壁上挂的铲子,剪子,擀面杖和平底锅一一扫视,嘴里还念念有词:“挑哪个刑具好呢?”
我见他斜眼带笑,邪气十足,当真一副要拷问犯人的架势,旋即矮下来半截,连说话都结巴了:“你,你……可别乱来!”?
药蓠笑容更瘆:“若我偏要呢?”
“用这个怎么样?”山鬼不知从哪弄来一块奶油蛋糕,端着冲药蓠一挑眉毛。
药蓠双眼一亮扑上前道:“好主意!”
我旋即明白了八九,一扫先前的怂相,眼疾手快地率先捞起大块儿的奶油,大笑着往药蓠脸上抹!
“哇哇哇啊!”他显然没料到我有这一手,山鬼也表情突变,大难临头般看向盘里残缺的蛋糕……
见此情景,我方才意识到玩儿大了,赶忙敛住笑容,就欠药蓠慢悠悠地用食指蘸了点沾在发稍的奶油沫,放进嘴里吮吸一阵子,笑道:“味道不错,要不你也尝尝?”
不等我回答,他已然将五指全部沾上奶油,一手抓住我的胳膊,一手往我脸上摸——“不不,不要啊救命!”我惨叫着向山鬼投去求助的目光。
山鬼一脸哭笑不得,摊开手表示他也爱莫能助。
“咦,差点儿忘了你呀鬼哥……”药蓠突然笑着面向他,趁其不备一把拽住他的衣袖,“一起来玩吧!”
山鬼”:喂快住手……我的新衬衫啊啊啊!”
药蓠:“就你臭美,弄脏了再送你一件呗!”
山鬼:“…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喂喂,你光欺负我俩算怎么回事儿?”
山鬼:“哎,莫公子你要干什么?别冲动啊!”
药蓠:“幸好这不是抹茶味的,不然你们这就是暴殄天物....”
……
就这样,不足十二平米的厨房便被我们的笑闹声,拉扯声和各色厨具相撞击的“叮”声充斥了。然而,枭哥却还能平定静气,头也不回地包他的芹菜猪肉陷饺子,好像这一切都与他无关。
“咣——”
山鬼一头扑到洗水池前,撸起袖子把水龙头开到最大,掬起一捧水开始疯狂地洗脸和胳膊,一时间“哗哗!”声不断。
“我可告诉你呀莫公子,”药蓠擦完了脸一甩袖子,捧起剩下的蛋糕三两口吞进去,“下次再出现这种情况,可就不是罚你搅肉馅这么简单了。”
“可是……”我欲言又止,不安地玩弄着手里的木勺。
山鬼关上响个不停的水龙头,抚了抚额,一脸生无可恋地坐在了角落里装苹果的纸箱上。
“可是什么?”药蓠问。
“我不会搅肉馅。”我支吾道。
药蓠道:“在红烧鱼上撒葱花呢?”
我眨了眨眼:“我怕我会忍不住把它吃掉……”
山鬼托腮:“那你会干嘛?”
“嗯……”我佯装认真地思忖片刻,突然抓起一旁圆滚滚的面团,两眼放光道,“会拿这个捏阿蓠!”
药蓠闻言,脸色由红转白,假敛笑容,冲上前道:“你有本事捏个出来?!”
我见势不妙,”哇!”一声丢掉面团,撒腿便跑。不曾想没跑出几步,就一头撞在某个人坚实的胸膛上,整个厨房一下就安静了,我怔了半天才弱弱地仰起脸来一
“枭哥……”
枭哥黑着脸,举高临下地打量了我一番,又漠然地扫过同样狼狈的另外两人,冷不防抬起手来,用食指在我嘴角不轻不重地划了一下。
“……?!”
“快回去,洗把脸。”他把蹭到指尖上的奶油用布擦掉,在转身的同时说出这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