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母看了眼贾赦,这种话也是能说这么清楚的,岂不是惹人落心病。
“什么叫你说了算,她是珍哥的媳妇儿。”
贾赦没想到贾芸会反击他,登时啪的拍下椅子,站起来。
“她跳河时,你们怎么不救?这会儿来说这个。”
后面的话贾芸最终没有说出口。
不想让那事尤氏伤了面子,今后她总是要面对凤姐儿和李纨她们的。
“不要为难孤儿寡母的,想当初我拉扯你们,既然接回来,就该厚待弥补。”
贾母想了想说道。
贾母有些担心贾芸不让尤氏住在东府那边,因此劝说道:“我瞧蓉哥儿媳妇那儿挺宽敞,住一道吧,芸哥儿你觉得怎样。”
“既然是老太太开口,我也没有不应的道理,逗蜂轩附近的花匠院儿是蓉哥媳妇住。
可珍大奶奶两个妹妹,总是要有个落脚的,住一个院儿。这孩子……跟着珍大奶奶住一个院儿,到时候可卿安排她们,老太太放心。
我不会像有些人,把人家折腾回来又在这里质疑清白。”
尤氏听到这里也放心下来。
他终究还是念着自己的,这也按自己心意来的。
坐在内堂的宝玉听到这话,看着惜春道:“四妹妹,珍大嫂子如今回来,那孩子也是珍大哥的,改明儿我们一起去看看。”
惜春冷脸道:“我不去,谁知道她从哪里带来的孩子。”
贾兰笑道:“终于有个比我小的,我以后也是哥哥了,哈哈。”
黛玉侧过脸去,道:“那孩子定是不假的,孤儿寡母也难生存不是,倒没想到云恒大哥是个好心的。”
宝玉闻言,觉得心里吃味,看着黛玉:“你不该叫他大哥,不能乱辈。”
黛玉先飞快的扫了坐在里屋的一圈儿姐妹,见大家都看她,对宝玉低声斥道:“不许说了,我愿意!”
她一双似怒非怒含情目中,满是幽怨羞赧之色,到底他们都不如云恒大哥那般好,总是挑她的刺。
宝钗笑着,“颦儿说的对,这叫什么只是称呼罢了,小了说,也无妨的,再说芸二爷跟林姑父好,又出族……”
几人安静下来,又听着外面。
贾赦心里也不会那么认定就是贾珍的孩子,毕竟那几年无所出,突然冒出个孩子,也该谨慎。
薛姨妈想起上次贾芸不计前嫌的事情,看着尤氏又想起自己带着薛蟠的难处,以己度人:“这孩子,长的真像他母亲,是个有福气的,今后府里又热闹一番呢。”
邢夫人瞧了瞧尤氏怀里的孩子,笑道:“珍哥媳妇儿,这孩子按生辰也有一岁半多,怎么不说话?”
“茗哥儿会叫娘,会说简单字,他说话比同龄孩子迟一些。”
尤三姐终于坐不住,抢先说了句。
“有的孩子,这说话就迟些。”凤姐儿笑道:“有些说的早的,一岁半多能说简短的话儿。”
贾母点头:“孩子兴许怕生。”
贾琏看了眼,珍大嫂子这孩子不会是傻子吧。
不过他怎么发现,这大嫂子许久不见,越发水润。
尤氏道:“老太太,我想我还是不该住府里的,这样不合适。”
她当然是想离贾芸近些,但是不能太快答应住东府。
府里这么多人精都瞧着呢,戏怎么也得演全套。
凤姐儿越发看,越觉得那孩子不像贾珍的,但也没有说什么,她心里也十分讨厌贾珍,只是以前碍于脸面罢了。
孩子是不是,她不在意,只要别是贾琏的种儿,就可以。
西府一个个说的比唱的好听,但没有一个拿出真金白银来,当然尤氏也不需要这些个。
鸳鸯看了眼,在贾母跟前安抚着说道:“这孩子倒是挺俊,珍大奶奶她们也累了,早早安顿才好。”
贾母闻言,点点头:“鸳鸯说的很有道理,芸哥儿,芸哥媳妇儿,你们两口子受个累,带珍哥媳妇儿过去。”
贾芸点头。
尤氏道:“谢老太太。”
出堂门口时,贾芸瞥到赖大跟贾赦嘀咕:“这芸二爷跟珍大奶奶,几句话也是难以信的,不如滴血……正正清白。”
贾赦当然也怀疑过,但这种话他怕贾母生气,气到自己母亲,因此没有提出来,不曾想赖大到替自己说了。
声音很小,但一大半人都听到赖大给贾赦提的建议了。
走到堂外的贾芸顿住脚步。
可卿看他一眼,摇摇头,示意就当没听到。
贾芸道:“你们在这里等我片刻。”
尤氏和尤二姐也看着贾芸。
再跟尤氏擦肩而过时,她下意识拉了下贾芸袖角,但也没拦住。
贾芸走进堂里。
贾母道:“芸哥儿,你还有事?”
凤姐儿和李纨都看向贾芸。
贾芸活动着手腕走到自己坐过的那把椅子旁,拎着椅子走到赖大前面。
气氛在一瞬间攥紧府中人的心脏。
“你再说一遍!”
说的时候,椅子单手抡起。
椅子带着破风声,和赖大的头撞在一起,椅子背上的大理石也顷刻间碎裂开,散架的椅子残体四溅,有一部分落在贾琏,贾赦,王夫人他们脚下。
还有一块木头迸溅在桌上,一只上好的瓷盏被震得爆开,滚烫的茶水顺着桌子流下,滴在地面。
赖大趴在地上,帽子,衣服,耳朵和后背,肩膀,都沾着木屑,鲜血从秋衣浸透出来。
凤姐儿从来未见过贾芸这样,吓得捂着嘴。
站在堂外的可卿和尤氏她们也不曾见过贾芸这样,登时震惊的手脚发凉。
“要不是老太太今儿在,赖大,今天你就完了。”
贾芸说完,看赖大趴在地上瞪他。
“没打死你,是我的仁义。”
尤三姐心里暗自替贾芸叫好。
贾芸甩着发麻的手,看着发愣的贾赦:“既然是你们接人家回来的,就不要再恶心揣测,有谁,又是干干净净的。”
说完对着贾母道:“老太太,我就先回去了。”
快到宁国府时,可卿看了眼贾芸说道:“夫君,你是不是太冲动些,那赖大怎么也是……”
身后的尤二姐,尤氏,尤三姐本来默默跟着,听到这话都停下看着最前面的贾芸。
看着问他的可卿,贾芸摇头:“我也不想打他的,这不是他太讨厌,没打的他手断脚断,血肉模糊,我已经很仁慈了,他们之前为难你时,可曾想过如何面对我。”
“不过,我怕老太太他们怪你。”
“不要紧。”贾芸示意她继续往府里走:“我是替那个孩子出口气,就是打的轻了些,赖大就是骨头贱,不收拾不知道天高地厚,朝廷官员,也是他随意乱说的。”
尤三姐闻言,心里哼了句,你这会儿知道替你的孩子出口气,我大姐在金陵替你生孩子差点要命,怎么不见你这般对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