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哭够了吗？
姜唱闻声猛然擡起头，慌张地将手中的钢笔藏在身后。
动作幅度不大，但还是被陆霖泽尽收眼底。
他眼中闪过精光，心中了然。
一切的发展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姜唱心脏扑通乱跳，思绪如同乱麻，在他的脑海中缠绞在一起，怎么都捋不清楚，就连看到陆霖泽都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钢笔的笔夹被姜唱的力道压入手心的嫩肉中，传来阵阵疼痛。
半晌后他才反应过来，嘴唇动了动：“已经收拾好了。”
陆霖泽没拆穿他，而是过去拎起姜唱的书包，就像是家长接自家小孩放学一样，动作极其自然流畅。
“走吧，吃饭。”
姜唱觉得脚有千斤重，他看向陆霖泽的背影，内心的情绪复杂。
像是……喝了橘子味道的汽水，入口时有种刺激的辛辣感，等到气泡在口中逐渐消失殆尽，随之而来的是回味无穷的甘甜。
他站在原地没有跟上去，眼角慢慢的开始泛红，紧接着泪水争先恐后的往外冒，根本忍不住。
“呜……陆霖泽……”
陆霖泽一转身就看到小孩两眼泪汪汪的看向他，那小模样儿，就算是石头做的心也被融化了。
他眉头皱起，忽然间有些手足无措，这让他想到姜唱梦游的那天晚上，他也和现在一样，手脚像是僵住一般。
他无论做什么事都游刃有馀尽在掌握，可唯独看到姜唱哭，让他彻底慌神，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陆霖泽看姜唱哭的肩膀颤抖，本来爱笑的小孩此刻伤心的哭红了眼，心里突然觉得异样，他连忙放下手中的书包朝哭鼻子的小孩走过去。
直到两人的距离拉近，近在咫尺。
陆霖泽擡起姜唱的脸颊，沉声问：“哭什么？”
姜唱的泪水顺着脸颊流下，最后流在陆霖泽的手上，滚烫丶潮湿。
他抽噎着，说不出完整的话。
像是着了魔般，用力的扑进陆霖泽的怀里。
陆霖泽被他突如其来的拥抱吓到，身体僵在原地，怀中之人身体柔软，心跳迅速加快，仿佛下一秒就要彻底失去掌控。
姜唱嘴笨，从来不知道该如何说那些漂亮的话去讨人欢心，他只能用行动直接的表达内心的想法，所以他就随着内心去做了，去拥抱，去感谢。
那些充满耐心的话语丶姜唱懊恼时温柔的安慰，还有满满整张纸上细致的解题过程，一遍一遍浮现在姜唱的脑海中。
这一切如同浓烈的火焰般滚烫温暖着姜唱的心。
他以为这个世界不曾对他有善意，他以为陆霖泽厌恶他嫌弃他，他以为……自己真的很差劲。
他也从没想过，这个人会是陆霖泽。
姜唱的心智单纯，是个记吃不记打的小孩，他只会天真的用自己的方式去报答别人，用真心换真心。
男孩在陆霖泽的怀里抽泣，嘴里蹦出一字字不成话的语言，陆霖泽仔细听去，原来姜唱在一遍又一遍地重复三个字：“谢谢你。”
他眼眸深沉，许是不太习惯拥抱这种亲密的行为。
许久后，他才把手轻放在男孩清瘦的脊背上，像是安慰小猫似的，一下一下抚动。
只听他叹息：“姜唱，不哭。”
低头安慰时，他看到了姜唱手中紧紧握住的银色钢笔。
如果早些时候会知道姜唱如此大的反应，他也不会故意把钢笔放在抽屉里，让姜唱去发现它。
陆霖泽也没想到自己私下给姜唱补习的这一举动，会给男孩带来这样的触动。
姜唱，你是过的多苦，这么点善意就可以让你哭成这样。陆霖泽想。
倘若现在在他怀里的是别人，现在早就被他扔出去了，可换成姜唱，自己却又不知为何，内心软的一塌糊涂。
罢了，由他去吧。
昏黄的晚霞透过教室的玻璃窗照到两个男孩的身上，照亮了两人周身缠绕的说不清又道不明的情愫。
姜唱从刚开始的抽泣，到后来的号啕大哭，直至平息。
陆霖泽胸口湿了大片，上面全是姜唱的眼泪。
“哭够了？”陆霖泽问。
姜唱从情绪失控到现在找回理智，才觉得害怕和尴尬。
陆霖泽好像说过……不喜欢别人碰他，而且他还有严重的洁癖。
姜唱看到陆霖泽被自己眼泪浸湿的衬衫，慌了神，手指紧紧揪住衣角，不敢擡头看陆霖泽此刻的神情。
“哭够了……”他小声回答。
以为会听到陆霖泽的冷嘲热讽。
却没想到听到一声轻笑，擡头时看到男人勾起唇角，说：“没出息的小屁孩。”
语气中没有他预想的嘲讽和鄙夷，而是带着一种……说不上来的无奈和纵容。
姜唱擡头，神情呆呆的有些可爱，睫毛上还沾着泪水，湿漉漉的惹人怜爱。
或许是内心的愧疚作祟，陆霖泽一看小傻子哭就忍不住心软，那些冰冷生硬的语言更是说不出口。
“我不是小孩。”姜唱不满的嘟起嘴巴，小声抗议。
陆霖泽没反驳，只是不知道谁家孩子上高中了还哭鼻子。
他递给姜唱一张纸巾，说：“把眼泪擦擦，带你去吃饭。”
姜唱接过来，或许是错觉，这纸巾怎么比寻常的还要柔软。
把眼泪擦干净后，他才觉得肚子饿，安静的教室中响起尴尬的声音。
姜唱的肚子很及时的发出了抗议。
他看到陆霖泽面露笑意，问他：“想吃什么？”
姜唱犹豫了一会儿说：“我想吃火锅！”
谁知陆霖泽皱了皱眉，道：“火锅辛辣容易上火，对身体不好，不健康。”
姜唱有些失落，随后又说：“烧烤吧！”
陆霖泽又道：“烤制的过程中会有很多油烟，食物暴露在空气中太久会有灰尘，不好。”
姜唱着急了：“陆霖泽，你是不是挑食？”
陆霖泽面无表情的否认：“我不挑食。”
姜唱突然胆子大了起来：“对，陆霖泽当然不挑食，只是不吃两样东西。”
陆霖泽疑惑的望向他。
紧接着听到这小傻子说：“这也不吃，那也不吃。”
陆霖泽咬了咬后槽牙，气笑了。
他身形逼近，语气中带着威胁：“姜唱，你胆子现在越来越大了。那你能不能跟我讲讲，为什么我帮了你那么久，结果你这个没良心的小东西天天对着宋清越献殷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