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年夏贼陈舟于江上,则江南震惶,太祖龙兴之地亦旦夕不保。更且漕运钱粮彻底断绝,京师板荡,大明国祚风雨飘摇。故欲除夏贼,水路更重于陆路。”
杨嗣昌飘了。
进剿西北流寇的不断胜利,让他当真觉着自己乃是大明的擎天柱石,可以往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之将倾。
他给崇祯提出了对付夏国的办法。
那就是要从水面上下手。
不过他的说法也不算错。
虽然山东毗邻京师,似乎朝发夕至,更让大明如梗在喉。
但实际上谁都知道,维系大明国运的乃是江南的财富。
只要江南在,大明就在。否则的话,大明连一天都活不下去。
可现实的情况却是,江南同京师的联系渠道,却被夏国掌握在手中。
夏国想断就断,大明一点办法都没有。
这种生死操纵于人手的感觉,大明君臣早就受够了。
虽然现如今夏国并没有在运河一事上对大明有所刁难,但谁也无法保证这一天会不会到来。
大明君臣每天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向上天和列祖列宗祈祷,希望漕运平平安安。
从这方面来讲,拿回运河的控制权,甚至还在剿灭夏国之上。
夏国的实力,大明上下已经刻骨铭心。
就算将剿除西北流寇的所有大军全部调动回来,都未必有什么胜算。
一旦战事迁延日久,运河阻塞,率先崩溃一定是大明。
因此要想对付夏国,就必须有万全之策才行。
杨嗣昌便想到了办法。
全新的角度让崇祯格外振奋,立刻摆出虚心纳谏的姿态。
“然我我大明水师羸弱已久,恐怕不是夏军的对手啊!”
杨嗣昌忙道:“陛下日理万机,无暇他顾,却不知如今正有一得力干将可供驱策。此人实力之强,尚在夏国水师之上。倘若运作得当,定能斩获奇功。”
崇祯愈发兴奋了。
“哦?不知爱卿所言之干将,是为何人?”
杨嗣昌信心满满。
“微臣所言之人,便是福建的郑氏。”
一听到这个名号,崇祯不禁皱起了眉头。
“福建官员多有言论,这郑氏实乃海盗出身,桀骜不驯,更是目无王法,势大难制,焉可信用?”
杨嗣昌对于这位有着政治洁癖的帝王,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吐槽了。
“陛下,郑氏虽然出身草莽,然忠君之心天地可鉴。昔年其主动投效,更是辅左福建巡抚击退红毛番人,保我海疆安宁。如今更是以我大明官职为荣,兢兢业业,不敢怠慢。倘若陛下能够降恩布泽,则郑氏定可誓死效力。”
他又着重强调道:“郑氏横行于海上,就连红毛番人也难撄其锋。只要郑氏出手,则夏国的水师必定难堪一击。击败了夏国的水师,则松江府光复在即。夏国的背后更是烽烟四起,首尾难顾。届时我朝廷大军已剿灭西北流寇,趁势挥军东进,平灭夏贼指日可待。”
杨嗣昌洋洋洒洒,将通体的战略详细说了。
清晰的画卷在崇祯的脑海中展开,令他瞬间开朗。
郑氏的情况,崇祯还是比较了解的。
确实如同杨嗣昌所说,郑氏自从被招安之后,着实安分守己,再无生乱闹事之举。
那个郑芝龙更是在老家兴建了豪宅,颇有落叶归根之心。
这样的人,显然是比较好控制的。
而且崇祯曾经见过锦衣卫的密报,详细讲述了郑芝龙接受朝廷任命的情形。
当真是喜形于色、情难自已,甚至还拜祭了祖先排位。
这足以说明,郑芝龙乃是一个官迷。
既然如此,杨嗣昌的谋略成功的可能性就比较大。
对付别人,崇祯或许焦头烂额。但是对付官迷,崇祯的办法不要太多。
“爱卿谋国之论,天下无双。一旦功成,大明定然江山永固。爱卿之功,虽中山王亦难以比肩。”
见崇祯居然拿自己同徐达比较,杨嗣昌当真是心花怒放,但表面上还得保持谦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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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不敢贪天之功,只求鞠躬尽瘁,为陛下效犬马之劳。”
崇祯愈发的心情舒畅。
“既如此,就依爱卿之计,给他郑芝龙加官进爵便是。”
见崇祯对自己的建议全盘接受,杨嗣昌可谓是志得意满。
“陛下,欲要收拢人心,不妨恩德厚重。依臣之见,公侯之赐未尝不可。”
此言一出,在场的人全都不禁吓了一跳。
这是要给郑芝龙封爵呀!
大明至今两百余年,除了开国功臣和靖难功臣之外,能够封爵者寥寥无几。
杨嗣昌的这个办法可真是下了血本。
但是他说的没错,要想让郑芝龙卖命,不大出血又怎么行呢?
崇祯虽然本性吝啬,但也知道能否消灭夏国全在此一举。
他咬咬牙,决定大方一回。
“传朕诏令,册封郑芝龙为靖南侯。功成之后,与国同休不在话下。”
崇祯预留了一手,将郑芝龙封为了侯爵。
至于公爵,则当成了大功告成的奖励。
可以说,这手画大饼的功夫着实炉火纯青。
黄平公公出宫了。
作为王承恩身旁的红人,黄平在皇宫中也是一个风云人物。
看到他徐徐走来,把守宫门的太监全都露出谗媚之色。
“哎哟,黄公公又能出宫采买。也只有您慧眼识珠,才能合老祖宗心思了。”
面对着阿谀奉承之声,黄平分外谦逊。
“几位哥哥谬赞,小弟不过是腿脚轻快些。”
他看向其中一人。
“陈大哥,你的咳嗽可好了一些?上次吃的药可还够吗?小弟再帮你带一些?”
那个陈姓太监当即热泪盈眶。
“多谢黄公公惦念,咱们这些奴婢本是杂草一般的命,哪里当得起黄公公大恩大德?”
一边说着,他一边伸手到了袖中,想要掏银子。
却被黄平拦住了。
“些许小事,何足挂齿?咱们做奴婢的,平日里谨小慎微,生怕行错踏错。自当互相照拂,相依为命。陈大哥埋汰弟弟不是?”
那陈姓太监更是感动,只好快步打开了宫门,恭送黄平出去。
眼瞅着黄平走得远了,把门的太监们全都议论不绝。
“这大内当中最是狗眼看人低,但凡谁飞黄腾达了,恨不得将旁人当蚂蚁一样作践。唯独咱们黄公公仗义,对咱们这些杂役也嘘寒问暖。”
“谁说不是?现如今大家伙谁不念黄公公的好?”
“将来黄公公要是成了大档呀,咱能到他的下面听从使唤,那日子可美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