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胜门外的天坛,早已布置妥当。
祭坛设在正中央,四面设有台阶,祭坛上香桉、香炉一应俱全。
香桉还用黄绫绸缎铺垫,上面设有上帝神位。
诸贝勒、大臣和百官分别列于天坛东西两侧,外藩蒙古四十九位台吉、满蒙汉文武百官各自按照属旗排列。
整座天坛之内,各旗旗帜铺天盖地,五彩斑斓,无比炫耀。
外围还有数万八旗士兵盛装列阵,肆意展示着女真人的赫赫武功。
天色大明,东方射出万道霞光,黄台吉恰好赶到。
在萨哈廉和宁完我的引导下,黄台吉阔步登上天坛,亲自给上帝敬香,献上贡品。
随后读祝官出列,向上帝报告皇太极十年来的丰功伟绩,请求批准他即皇帝位。
祭天仪式结束,接下来便是登基大典。
大政殿内,金銮龙椅早已备好。
黄台吉端坐于上,俯瞰八方六合,唯我独尊。
鼓乐声中,文武百官开始听从赞礼官的引导。
“跪!叩!”
但见广场之上,呼啦啦所有人纷纷跪倒,向黄台吉宣布臣服。
可是这样一来,异象陡生。
就看到两个孤零零的身影站在原地,显得分外扎眼。
高台之上,赞礼官看到这一幕不由一顿,有些不知所措。
黄台吉虽然端坐不动,可是眼神却眯了起来。抽动的脸颊表明,他的心里正在酝酿着怒火。
诡异的气氛让后金文武察觉到了异常。
豪格怒不可遏,从地上爬起来,冲到那两个人的面前。
“为何不跪?”
这没有跪下的两个人,正是来自朝鲜的使者罗德宪和李廓。
他们带有使命、前来斡旋,可是临行之前李倧特意交代了,无论如何不能向后金臣服。
如今要是向黄台吉三拜九叩,岂不是表明朝鲜成为了后金的属国?
在女真人滔天的怒火中,罗德宪硬着头皮辩解。
“朝鲜与大金乃是兄弟之国,兄弟之义,焉可叩拜?”
豪格当场就想要拔刀,却被眼疾手快的范纪一把按住。
登基大典上展露兵器,豪格只怕死罪难逃。
随后他替豪格出面,向朝鲜使者质问道:“陛下今日建元登极,成天下之主。朝鲜何德何能,也敢以兄弟相称?尔等不识礼数,欲要忤逆天子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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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廓寸步不让。
“朝鲜之主,惟大明天子。烈女不侍二夫,忠臣不事二主,还请莫要强人所难。”
多尔衮慢慢走过来,眼神里满是杀气。
“时移世易,今日我大金代大明而掌天下。尔等不堪造化,冥顽不灵,理当严惩。”
他挥了挥手,立刻有一队八旗兵冲上来,对着罗德宪和李廓拳打脚踢,还按着他们的头,想要让他们跪下。
罗德宪和李廓拼死挣扎。
“欲为天子,当德行彰表于世。岂有迫人臣服之天子乎?”
场面一时闹得不可开交,罗德宪和李廓的衣服都被扯破了,模样十分狼狈。
眼见着自己的登基大典被搞得一塌湖涂,黄台吉怒火攻心。
“将他们叉出去。”
众人领命,揪着二人一路去了。
秩序重新恢复,登基大典重新进行。
然而朝鲜拒不臣服的场面,还是给这一场本来轰轰烈烈的建国仪式增添了一抹阴霾。
黄台吉的好心情被彻底破坏,回去之后依旧难以遏制。
不过开元建国事情重大,他也只好把恨意埋在心底。
当天晚上,礼成宴会上黄台吉笑容满面,语气随和,丝毫看不出心情受到了什么影响。
第二天他也照常率领百官前往太庙,祭祀先祖。
四月十九,黄台吉以皇帝身份颁布建国诏书。
“我国原有满洲、哈达、乌喇、叶赫、辉发等名,向者无知之人,往往称为诸申。夫诸申之号,乃西北超墨尔根之裔,实与我国无涉。我国建号满洲,统绪绵远,相传奕世……”
诏书中,黄台吉正式下令,停止使用诸申名号,改民族名为满洲。
最重要的是,停止使用国号金,改为大清。同时年号也从天聪改为崇德,与过去迥然有别。
这部诏书代表着清朝正式建立,成为了一个完整的国家。
既然已经称帝建国,自然要分封犒赏。
四月二十三,册封大典将女真人的士气提拔到了巅峰。
诸女真、蒙古贝勒、台吉进封亲王、郡王,以下国公、侯、伯等依次评定。
至此,满清的官爵体系也正式确定。
诸事齐备,黄台吉终于开始清算朝鲜的不恭。
他亲自书写了一封国书,交给罗德宪和李廓,并将他们驱逐出境。
罗德宪和李廓一路凄惶,深知事情到了不可挽回的地步。
半路上,两人打开黄台吉的国书,愣是吓的不敢直视。
国书当中,黄台吉的措辞无比严厉,没有任何商榷的余地。
【尔王若知悔罪,当送子弟为质。不然朕即于某月某日,举大军以临尔境。】
这纯粹是赤裸裸的宣战书,堵死了朝鲜所有转圜的余地。
而且在国书之中,黄台吉正式摒弃了兄弟之国的协议,而以皇帝的身份凌驾于李倧之上。
罗德宪和李廓又气又怕,私下商量了一番,觉得这样的国书如果呈递到李倧面前,他俩只怕死罪难逃。
于是二人将国书抛弃于野,重新撰写了一份内容带了回去。
可想而知,这份丝毫不将朝鲜放在眼中的国书带来了多大的反应。
朝鲜举国哗然,人人愤慨,抗战之声比比皆是。
这一次民意沸腾,可算是让主战派抓住了机会。
金尚宪等人纷纷上书,极力言战。
在这样的情形之下,李倧也找不到下台的台阶,只能硬着头皮向满清发出了檄文。
朝鲜的理由是:满清背兄弟之约,僭天子之号。
崔鸣吉看在眼中、急在心里,连番请见李倧。费尽唇舌,陈明厉害,只希望国君能够冷静下来。
李倧当然不愿意对满清低头,可是当年的丁卯胡乱已经击碎了他的雄心壮志。他也担心自己的王位不保,家破人亡。
因此在表面康慨激昂、宁死不屈之下,他密令崔明吉小心勾画,寻求安稳之道。
崔鸣吉也没有太好的办法,只是主张再次派遣使臣赶赴辽东,希望能够说服黄台吉,维持现状。
刚刚派遣的使臣被驱逐了回来,李倧的脸上有些挂不住,面对这个建议一时犹豫不决。
而局势就在他的踌躇之间,开始江河日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