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2章 两淮盐业

泰兴季家的藏品很多很多。

除了《富春山居图》,还有王羲之的摹本《神龙兰亭》,亦是旷世奇珍。

原本的《兰亭序》已经绝迹,而《神龙兰亭》就是所有摹本中最为精美的一款。

因卷首有唐中宗李显神龙年号小印,因此被称为神龙兰亭。

这些珍贵的文艺作品,全都成为了山东的战利品。

不过在战利品中,有一些是山东无法私藏的。

那就是秦晋商人奢华的宅院。

这些秦晋商人奢华无度,纸醉金迷,修建的宅院绝对称得上富丽堂皇,天下无双。

这么好的宅院、屋舍,毁了十分可惜,留着又毫无用处。

最起码山东的官员可没有哪一个敢纳入自己的名下。

不说住了会不会引起非议,也养不起。

最终情况反映到左梦庚这里,他做出了决定。

拍卖。

盐商的豪宅,窥觑、羡慕的人不知道有多少呢,肯定能卖出好价钱,还增加收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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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不其然,当拍卖的消息传出去后,整个江南地区都轰动了。

短短十天之内,就连浙江都有人跑了过来打探情况。

只是有一个情况颇为奇怪。

那就是明明近在眼前,徽商却对这些豪宅美院无动于衷,并没有什么兴趣。

左梦庚却来了兴趣,派人将徽商请了过来。

“统帅有所不知,我徽商并不崇尚奢华享受,有一屋可居、有一饭可食,足矣。”

左梦庚面前,徽商众人胆战心惊。

没办法,那日为了收服徽商,黄宗会可是见了血的。

今日这些人被请来,谁也不知道是不是鸿门宴。

给左梦庚解释的人叫程绍祖,是徽商领袖。

他的祖父程白庵同归有光乃是至交好友,归有光还为程白庵的八十大寿写了寿序。

徽商能够做大做强,显然也是有着莫大的关系网存在。

然而现在面对山东,过去的那些能量全都没有了用武之地。

左梦庚同徽商众人一番交谈才知道,徽商与如今天下各地崇尚豪奢的商贾安全不同。

比起享受和攀比,徽商的日常生活十分低调和简朴。

他们更喜欢读书。

商而士、士而商,贾而好儒,才是徽商的真实写照。

就比如在座的歙县商人郑孔曼,出门必定携带书箱。这次来面见左梦庚,袖子里都带着一本《易经》。

同是歙县的商人吴暮秋,家族一直以来的简朴习惯,每顿饭只一饭一菜,一如贫民百姓。

谁能想到,这个家族雄资两淮。

而在万历年间,朝廷出兵朝鲜,吴暮秋的曾祖父吴守礼却大方地输银三十万两,极大地缓解了朝廷的财政困难。

正因为此事,吴守礼被钦赐徴任郎光禄寺署正。吴暮秋的祖父吴时俸被钦赐文华殿中书舍人。

可以说,徽商只是不好奢靡,但颇具情怀。

了解了这些,左梦庚不免想到了后来的那位大名鼎鼎的红顶商人胡雪岩。

这么一看,谨守自持的徽商远远比嚣张跋扈、毫无家国道义的秦晋商人要好的多。

探明了这些,左梦庚有了新的想法。

“目前秦晋商人全都被查抄一空,朝廷在本地的统治也已被我山东取代。别的不说,两淮盐场自然要重新洗牌。不知各位可否有意,参股经营?”

话音很轻,落地却如惊雷。

徽商众人即便是养气功夫最好的人,都不免心跳漏了一拍。

徽商和秦晋商人斗了近百年,所争者何?

不就是两淮那海量的盐利嘛。

这些年来双方神仙斗法,互有胜负,虽然谁也奈何不了谁,但大体上还是秦晋商人占据着优势。

徽商的手虽然已经深入到了盐业中来,但只能边边角角,触摸不到核心。

现在秦晋商人没了,朝廷也没了,两淮盐场出现了真空,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都在盯着,这些金山银海该如何处置。

徽商暗地里其实也在不停磋商,寻找插手的机会。

只是先前黄宗会的手段太过于酷烈,吓到了徽商,让他们不免束手束脚。

此时左梦庚亲自开口邀请,徽商哪里还坐的住?

只是碍于山东的行事作风,徽商众人多少有些小心。

“敢问统帅,这参股经营……是怎样的章程?”

左梦庚把话说透了。

“以往这些盐场都在朝廷手里,各位只能从朝廷手里买盐,然后转手贩卖。虽然获利不菲,但能得到多少盐、得到什么盐,全都是朝廷说了算。这盐多盐少、盐好盐坏,其中的差别不可以道里计。”

徽商众人听了,全都不禁点头,再认可不能了。

以往他们和秦晋商人争斗,多数吃亏的地方就在这里。

很多时候,最好的盐根本就落不到他们都手里。

没有好盐,没有足够的盐,就没有好买卖,也就赚不到更多的钱。

左梦庚阐明了山东的办法。

“我山东和朝廷不一样,更加注重商业。因此两淮的盐业从今以后不再官办,而是商办。虽然政府还是占据主导权和定价权,但是允许各地商人出资入股,从源头参与盐业的运营。如果各位有意的话,不妨一试。”

程绍祖按捺不住激动。

“统帅之意,我等商贾也能参与盐场经营?”

左梦庚笑道:“当然。”

“食盐虽然是国之重器,但说到底也只是一种商品。以往朝廷违背商业规律,强行用行政手段垄断,对这个行业的损害十分巨大。今后食盐行业,一切的规矩都按照商业来运行。各位身为股东,从头参与分红,也可以更加便利地得到货物。”

他顿了一顿,警告道:“当然了。不管何种运营方式,税是绝对不能少的。没有了税,政府便没有办法运作。没有了政府的庇护,相信各位的买卖也做不踏实,是不是?”

徽商众人迅速警醒,但心底的热切丝毫没有削弱。

虽然在明朝的治下,他们这些人可以通过各种各样的手段逃避缴税,可问题是他们也不能痛快地全力施为呀。

相比其全面参与盐业的获利,区区缴税又算的了什么?

徽商众人都不用回去商议,当场就表明了态度。

“统帅仁慈,知我等商贾之不易。士为知己者死,今后我徽商上下必定为政府马首是瞻,定让两淮盐业更胜往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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