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7章 民智觉醒

太仓百姓数万。

一旦众怒爆发,后果不敢想象。

而且张溥在江南声望如天,一呼百应。

前来抓捕这样的人,陈可法和厂卫全都是提着小心,更想着如何保命。

冲突一起,厂卫们的眼神就开始四处乱瞄。

一旦百姓们冲上来,他们肯定二话不说,先跑为敬。

结果数万百姓袖手旁观,没有一个人站出来。

而从这些百姓的眼神中看到的,是冷漠,是讥讽,是事不关己。

唯独没有看到任何的愤慨。

厂卫们对这个情况不明所以,张采更是傻眼。

怎么回事?

说好的万众一心,誓死抗争呢?

为何全都成了看客?

难道是这些百姓们怕死?

那也不对。

如果他们当真怕死,曾经就不会有苏州暴动的发生。

眼瞅着没有百姓帮忙,士子们被打的头破血流、节节后退,张采大急。

他一把抓住慌乱的纪映钟。

“你们联络的同仁呢?”

就算百姓们不仗义出手,江南士林志同道合者如同过江之鲫,单单这些人联合起来,也足以令天地变色。

为何今日前来护卫张溥的,只有他们这几十个人?

纪映钟茫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前段时他们确实不停奔走,拜访了许多同仁,而且还给许多远在外地的士人写了书信过去。

那些人一个个可都是说好了的,今日一定会来和他们并肩作战。

结果呢……

来的人全都是张溥的死忠,除此之外,再无康慨悲歌之士。

张采心底一片冰凉,知道大势已去了。

绝望间,一阵风声呼啸而来。紧接着他的脑袋就被重物砸击,眼前迅速黑了。

意识消散之即,他只听到纪映钟的一声急呼。

“先生……”

随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区区几十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士人学子,加上他们的仆人,又怎么能抵抗得了厂卫的凶勐?

仅仅半炷香的功夫,张溥的门前就被清扫一空,重复安静。

往日里风流倜傥、卓雅不凡、高谈阔论,指点天下如等闲的士人,今日全都丢尽了脸面。纷纷被捆缚起来,扔弃在了路边,如同待宰的羔羊。

见直到这时太仓百姓都没有出手,陈可法内心大定,不由得洋洋得意起来。

“来人,进去将那张西铭抓出来。他罪孽深重,死不悔改,还蛊惑人心,抵抗王法。这是自寻死路!”

厂卫也是士气大振,几个人抬起巨木,几下的功夫就将张府的大门撞得稀碎。

没用多久,张溥便被厂卫押着狼狈而出,再也没有了往日里的儒雅风度。

张溥一生声望无俩,人人敬重。所到之处,人人称颂。

结果现在却变成了阶下囚,颜面扫地,狼狈至极。

他的身体还没有好利索,盛怒之下更是咳嗽不断。眼泪鼻涕迸发,更加的邋遢。

看到他的德行,陈可法讥讽连连。

“都说你张西铭国士无双,今日一见,盛名之下、其实难负。”

张溥的喘息声如同破风箱一般,仇恨的瞪着陈可法。

“朝廷无状,陷害忠良。为讨好逆贼,而不惜自毁长城。张某便好好看着,这大明江山还有多少时日?”

陈可法脸色大变。

“张溥,你这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啊。”

张溥仰天长笑,无比悲凉。

“哈哈哈哈哈,张某奉行圣道,虽百死而无悔。只可惜天下生民,愚钝无知,坐看奸逆当道、逆贼嚣张。忠义良善之辈,沦为猪狗。这乾坤倒悬之日,只怕近在眼前了。”

不曾想,人群里发出一声断喝。

“呸,张西铭,你这沽名钓誉之辈,也敢大言不惭?”

张溥横眉冷视,喝道:“蝇营狗苟之辈,为何不敢现身?”

随后他就瞪大了眼睛,见着一个中年商人挺身而出。

“你张西铭口口声声为了天下万民,可是却居豪宅,享美食。娇妻美妾,仆从如云。你何曾真的在乎我等小民之苦?你口口声声所言的圣言大义,不过是为了你一己之私。我等百姓虽无学识,却已窥破了你的真面目,岂能为你的所惑?”

面对陈可法的讥讽,面对厂卫的刀剑,张溥凛然无惧。

可是现在,一个普普通通的商贾站出来的攻击,却令他站立不稳,腾腾腾连退几步。从身到心、从骨子到灵魂,无处不痛。

偏偏这个商人的言语并非个例。

就在他之后,周遭的所有太仓百姓竟然纷纷喝骂起来。

“他张家最不是人,勾连官府,夺人土地。为了建这豪华宅邸,害的好些人家破人亡。”

“我便曾在他张家做过佃户,他家的租子满太仓最高。去年水灾,田里颗粒无收。俺求他家减免一些,却被他的管家将房子都抢走了。”

百姓的怒火一旦被勾引出来,那才是最恐怖的。

数万人你一言、我一语,不知不觉,张溥的罪状竟然堆积如山。

这个表面上的正人君子、文坛大儒,背地里亦不过是一个剥削百姓、损公而肥的地主而已。

百姓中即便是和张溥毫无瓜葛之人,只是听了他这么多恶事,也不禁怒火中烧。

很快地,百姓的愤怒就从喝骂变成了动手。

烂菜叶,臭鸡蛋也不知道是早就准备好了的,还是百姓真的自发而为,反正全都朝张溥砸去。

《极灵混沌决》

这个名震天下的大文豪,今日竟然变成了过街老鼠。

要不是有厂卫拦着,说不定这些百姓了会冲上来亲自动手。

陈可法站在一旁,看着这种局面不禁大笑,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哈哈哈哈,你们这些伪君子,惯会鼓动人心。如今天道轮回,因果循环,真是报应不爽啊!”

张溥早已被百姓的愤怒淹没,完全失去了从容。只看他的恐惧便知道,这个人的生命其实已经到头了。

远处一座酒馆二楼的临窗,正有两个人坐在这里,一边饮酒,一边看着热闹。

“你们情报部真的是好手段,这一下便将张西铭打入了凡尘。”

另一人美滋滋的将杯中美酒喝下。

“苍蝇不叮无缝的蛋,他张西铭要是真的谨守自持、言行合一,我们便是有通天之能也不能奈何他分毫。说到底,身为地主阶级,他们的立场就决定了他们的身上必然不会干净。”

另一人不再言语,神情中带着深深的思考。

显然今日之事让他学到了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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