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姑娘,您好了吗?”婢子先是站在浴室外喊了句,见无人应,这才有些慌了。
几个姑娘家在外头聊得太投入,一时竟都忘了时间,童姑娘进去这么久,也没有一个人发现异常了的。
婢子开始叩起门来,里头依旧没有丝毫反应。
她们纷纷乱了套,第一件事便是争先恐后的跪下,磕头,求饶。
“主子,对不起,主子,婢子们真的没有见到童姑娘出来呀,而且,童姑娘也不许婢子们伺候着,婢子们实在是不敢违背童姑娘的意愿啊!主子,婢子们知错了,请您原谅婢子们吧!”
沈聿并没有理会她们的求饶声,而是径直就推门而入。
屋内浓郁的花香味儿杂着温热的汽水,顷刻向外涌出,甚至有些刺鼻。
他略微皱了下眉头。
换下的衣物还挂在屏风上,他忽然就意识到了什么,大步向里迈去。
果然,浴桶边满是溅落的积水,而桶内则无半点波澜,水面上铺满了火红的玫瑰。
若不是她的青丝浮起,他恐怕都要以为她是真的丢了。
有那么一瞬间,他是握紧了拳头的,劲道巨大,咯嘣清响。
他向前一步,满载着愤怒地将她从水里抱起来,整个人几乎是扔在毛毯上,没有半点温柔可言。
童妡还因此被摔了口水出来,有了零星一点的意识。
而后,她只感觉有人跪在了她身上,疯狂地按压着她的胸口,力道出了奇的大,可以把她的骨头都给摁碎了的那种。
她好想开口求他轻点,但她真的没有一丁点说话的力气,连睁开眼都极其困难。
咳出这十多口水,怕是用尽了她所剩无几的气力,她又要晕过去了。
“童妡,这点机会也要抓住求死么?”
脸被他的大手死死捏住,她清醒了一些,但没吐出来的水还是呛得她呼吸道生疼,喘不上气。
她没有求死...没有...
“等到了那天,本尊一定不会吝啬让你死的。”
男人的语气里满是怒火。
他大概是...因为差点丧失了一个工具而生气吧。
可她刚刚真的没有想死,真的没有。
为什么,她差点溺水死了,得到的不是安慰,而是被暴力的对待,那个冷血的男人还满嘴都是要让她死,要成全她的话?
也是...
她忽然明白,这个世上再也没有谁会因为她的死而难过。
一个也没有。
她开始后悔了,后悔刚刚她还在水里挣扎着。
就这样安安静静地接受上天给予她的机会,不好么?
酸楚充斥着她的眼眶,这份委屈,她又能说与谁听?
“唔...”
他给她渡着气。
然而,她那双小手还抬了起来试图将他推开。
他狠狠握紧,骨节上暴起的青筋足以说明他的用力之大。
想死?不可能!
她成功地咳出了最后一口水,生理上的反应令她开始大口的呼着气。
劫后余生,好像并没有给他们任何人带来喜悦。
她被随意盖了条澡巾,稍稍裹了下,而后就被他抱起,出了浴室。
她的瞳孔仍然有些涣散,空洞乏力的眨着。
她不清楚他要抱她去哪,但很有可能又是昨晚那间屋子,做那种事。
他不会放过她的,只要她还活着,只要她还能他被抓到,他才不会管她愿不愿意,管她有没有力气。
她这样想着,大脑里的那股差点要了她命的困倦依旧没有散去。
感觉有些冷,她眯了眯眼,往他怀里缩了缩。
他的心虽是冷的,但胸膛还是热的,贴着,会更暖和一点。
垂眸望着小人儿往他怀里猛钻的模样,他心里的火忽然就灭了许多。
他不自觉地就将她搂得更紧了些。
天空像是被撕裂了条口子,暴雨倾泄而下,无情地抽打在地上。
黑夜本就是恐惧的生源,而这场雨更给它增添了几分危险。
一切小心谨慎的动作与精心掩藏起来的肃杀气息都有可能在这场暴雨中存活下来。
而死亡的,将会是没有反应过来的猎物。
当沈聿意识到这份潜在的杀机时,确实已经迟了。
一支穿云箭划破空中的雨滴,直直射向他的眉心。
他反应迅疾地往旁边躲开。
其实在看到这支箭的那瞬,他就已经明白了这招不是绝杀,下一招才是。
可他还是慢了。
决定生死之时,任何的犹豫都会要了你的命。
一前一后,几乎是无缝衔接,第二支穿云箭则不偏不倚地刺准了他的心口。
他躲不开,也接不住。
但可以拿她挡。
他犹豫了,没有做。
“主子!”“主子!”“有刺客!”“抓刺客!”“......!”
担忧惊慌的呼声从四面八方而来。
童妡跟着他倒在了这片雨地里,四安也目瞪口呆的,手里的伞都被吓掉了。
童妡从一片泥泞中艰难地爬起来,手上又一次地沾满了她讨厌的红色。
暴雨越下越大,没有丝毫要停歇的意思。
从他胸口不断涌出地鲜血被冲进雨地里,都快汇成了小溪。
“沈,沈聿...”
许是眼前的血腥刺醒了她的双眸,又或是这冰冷的雨水将她拍得意识清醒。
她伸出颤抖地手,瞪着双泛红的眸子,无措的顿在半空,不知自己到底该做什么。
一堆国师府的下人围拥了过来,迅速地将自家主子弄进屋内。
大夫也匆匆忙忙地冒着大雨前来。
而童妡还坐在原地,望着他们慌慌张张地背影,出了神。
刚刚那支箭就在她手边,她完全可以趁机再给他致命一击的,让他彻底的死。
可她犹豫了。
不是因为害怕,绝不是因为害怕,她也不知道因为什么,总之,她刚刚那刻第一时间最期望的竟然...
竟然是希望他没事...
忙碌之余,终于有人注意到了她。
那人走近她,弯腰喊了她一句:“童姑娘。”
她以为这人是来扶她进屋躲雨的,她刚想拒绝。她还没从方才那幕惊险之中走出来,她还想再静静。
没想到,腰间忽然多了道寒光,是把利刃。
她抬眸朝那人望去,那人只朝她一笑,笑得猖狂、狡诈。
她明白了,这是刺客,他穿着府内侍卫的衣服,趁乱轻松混进来了。
而他不杀她,反倒冒险进来找她,是因为有条件要找她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