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初八,宜嫁娶,宜祈福,总之,是个万事皆宜的好日子。
新娘裙摆上的摇铃清脆荡漾,每一步都行得极慢,却也是足够端庄稳重的,犹如轻云之蔽月,流风之回雪。
借着身旁婢子的手,她终于也是越过了火盆,顺利踏入了府门。
刚落脚,就能听到站在红毯两边的人们欢呼同庆着,送上了自己诚挚的祝福。
未遮面的新郎远远地站在礼堂门口,脸上洋溢着满满的幸福与满足,等待着他的新娘挽上他的手,永不分离。
被掩盖在头纱之下的姑娘亦是笑意不减。
这是她从未有过的感觉。
逶迤拖地的大红嫁衣,炙热得惹她激动。
头顶上凤冠吊饰互相击打的清脆声又似她的心那般急促着、不安着。
她迈过这段不算太长的路,周边的树上都披着胭脂红的纱幔,十步一系,随风舞动,梦幻得让人感觉不真实。
红绳这端由她握着,那端则被他攥在手心里。
“一拜天地,谢天赐良缘!谢地造一双。”
她的鼻子突然有些酸楚。
感动?亦或是兴奋?
她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
大脑恍惚着,一片空白。
“二拜高堂,儿女不忘养育恩,今朝成婚立家业!”
她躬身拜礼时红了眼眶。
希望爹娘在天上见到这幕也能和她一样开心。zusu.org 茄子小说网
“夫妻对拜,从今往后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这就是夫妻的定义吧。
合着众人的掌声,两人被推着拥着进了精心布置婚房。
不知何时,这间屋子竟遍布了红绸锦色,房檐廊角挂满了裁剪成形的双喜,彷佛整个世界都是一片艳红。
“大人,您快掀盖头呀!”随着众人的起哄声,他半推半就地就摘掉了那层挡住她面容的红纱。
如墨般浓黑的乌发全部梳到了她的头顶,盘成扬凤发髻,两边插着长长的六珠步摇,凤冠上更是流光溢彩,垂下的金丝轻轻划过小姑娘娇嫩的脸庞。
此刻的她并非是平日里未施粉黛的模样,而是扫了层色彩的脸颊。
淡红的胭脂显得她的肌肤更加的白里透红,眼角贴了金色的花钿,增添了好几分妩媚。
他紧紧抿住嘴唇,视线缓缓落下。
雍容华贵的嫁衣上绣着色泽鲜艳的孔雀羽毛,光芒万丈,将她捧在当中,熠熠生辉着。
她也呆呆地望着眼前的男人,
镶碧鎏金冠别在头顶,明朗高贵。
大红色的直襟长袍,垂感极佳,衬得他身形愈加修长笔直,风神俊朗。
腰间束着金色祥云纹的宽腰带,一块墨玉顺而垂下,雅致轻盈。
周遭的人一直在喧哗着,但这两人好像听不见任何的声音,互相望着,眼里、心里只有对方。
“行啦行啦!大家都别吵了,我们赶紧出去吃吃喝喝吧,别耽误了大人和夫人洞房花烛夜呢~”
大家虽吵吵闹闹的,心里却也还是有规矩的,渐渐地房间里的人都退了出去,最后一个走的还不忘带了下门。
他们走后,只留下二人单独在房里,安静了许多,本以为刚刚那场面就已经够尴尬了,不曾想,现在才是最尴尬的时候。
四目多次对视后都会发出略显怯场的笑。
童妡咽了咽口水,不太好意思的缓缓坐在了椅子上,深呼了好几口气才斗胆开口:“小聿...”
还未等她喊完,沈聿便打断了她。
他也于她身旁坐了下来戏谑着说道:“你不应该改口了么?”
“啊...?”
她一时还没反应过来他在讲什么,但更窘迫的是片刻间她又明白了他在讲什么。
她的脸本就被方才那些嘴欠的侍从们讲得通红滚烫了,现下只更红了些。
“怎么?夫人你还害羞了?”
面对着他强烈的攻势,她不禁嘀咕了声:“讨厌!”
“快喊啊,不喊的话,这交杯酒还喝不喝了?”说着,他便拿起酒杯在她眼前晃了晃。
她忸怩着:“嗯...喊什么鸭...?”
她是真的太紧张了,什么都不记得了。
各种称呼都在心里过了个遍,就是记不起正确的了。
“相公啊,不然你还想喊什么?”
这两个字被他一说出口,她就怔了一下,虽害羞,但她还是喊了,只不过将头垂得老低,声音也极轻:“相公...”
“听不见。”
他好似故意为难她一般,明明都看到她都这么羞涩了还要她再喊。
于是她就抬眸瞪了他一眼,提高了点声音:“相公。”
“还是听不见诶,是哪里有只小猫在喵喵叫呢?”一面说着他还一面装模做样地四处寻找着声音的来源,甚至还弯腰往桌底看了看有没有藏猫。
她没办法,便轻舔了下嘴唇,鼓足了勇气,大喊了声:“相公!这下听到了吧?”
他轻笑了一声,趁着挺直腰板起身的瞬间猝不及防地就凑近了她,唇瓣停在她额头上轻点了下,留下一抹余温。
“真乖。”他道。
忽然就被占了便宜的她只能闷哼了一声,整张脸越发烧得火红了。
瞧着小丫头随便逗逗就变成如此娇羞的一副模样,他便收敛了些,不再揶揄她,进入正题的举起酒杯:“来吧。”
她看了眼他举起的酒杯,咬了咬下唇。
她不会喝酒,但这杯酒是必须要喝的。
好不容易平定下来方才被他搅乱的心神后,她也终是拿起了酒杯。
两臂交缠,互饮烈酒。
杯酒下肚,这颗心又灼热了许多。
合卺酒毕,二人又不知该做什么,该说什么了。
只一直相互躲闪地望着对方。
她都被凝望地特别不自然了,心里边忐忑着要不要找点话题缓解一下。
可她刚一开口说了个“诶”字,他却也开口朝她说了个“你”。
几乎同时开口,同时放下。
“你先说。”
又是一道异口同声,两人忍不住齐齐发笑。
“你是尊贵的公主殿下,你先说。”沈聿让她道。
“好叭。”她也不想再与他推辞了,这样显得好见外,“听四安说,再过个十几天应该就是太后娘娘生辰了,我们送她什么好呢?不,也不能说我们...”
未等她把话说完,他便接话道:“都夫妻了,怎么不是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