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得到更多的钱,要么埋头苦干要么铤而走险。
人生能有几回搏,所以很多人但凡有点本钱就想着去赌场搏一搏,赌博赌博就是这样来的。张大福就是这很多人中的一个,他想在赌场赢更多的钱,还有就是地下赌场都在警察找不到的地方,非常适合躲藏。
赌注下得小的场子,一般会在很偏僻的乡村角落;而真正大的场子,其实是在一些很热闹的地方,比如工业园区——阳虚这边的赌狗说的“小赌隐于野,大赌隐于业”就是这个意思。眼下这个地下赌场就隐匿在工业园区内一个顶层的厂房之中,赌场赌得昏天黑地的热烈景象和四周工厂不分白天黑夜热火朝天进行生产的样子浑然一体。
五万多,是十几个人辛辛苦苦干一个月的工钱,也够普通人家给闺女准备一套像样的嫁妆。但是在赌场,一个人就可以在一天一夜输个精光。
“赌场的人甚至都不用出老千就可以赢光他的钱”,有些人赌博是爱好,以此娱乐,有些人则是职业,用来生活,高远和刘一帅此刻正在赌场的控制室里面,陪着他们的还有高远在赌场的朋友王泽,通过监控视频赌场里的一切看得一清二楚,高远指着屏幕,“这个张大福现在正在用自己的爱好挑战别人的职业。”zusu.org 茄子小说网
“不不不,那不是他的钱,他抢别人的,还打伤了人”,刘一帅无奈舔了舔舌头,又皱了皱眉头,“他走出去后,很快就会被警察抓到,安安稳稳地坐牢都太便宜他了。”
这些钱可能需要钟长清辛苦奔波数年才能积攒下来,但是刘一帅也只能眼睁睁看着他把所有的钱都输光,既不能过去阻止也不能现在报警。这是规矩,赌场的人愿意帮忙让你找到他,已经是看高远的面子,肯定不能妨碍人家做生意。
“再加一千”,这个时候,张大福已经输红了眼,他大口大口吸着烟,从最后一叠薄薄的钱里又数了十张堆到牌桌中央,“我还就不信了”。
“他可能一时半会走不出去了,他现在下注的钱已经是水钱”,王泽对刘一帅说,这家伙已经把自己包里的钱输得干干净净,还向赌场借了两千了,“这把,如果他输了,我们的人会把他关起来,直到他筹到钱。”
“他抢了别人的钱,居然蠢到别人装钱的包都还放在身上”,刘一帅指着屏幕上的张大福,又摇头叹气,对王泽说,“兄弟你说得很对,让愚蠢的人拥有钱确实是一种罪恶。”
大把的赌注已经下下去了,但是对家依然紧跟不舍,张大福脸上已经滴下大颗的汗水,他数了数自己面前仅仅只剩下十张钞票,就此弃牌心有不甘,自己JQK顺子并不小,但是破釜沉舟需要足够的勇气。“万一赢了呢,那这把就可以拿回来一万”,张大福眼睛死死盯着牌桌上的大叠的钞票,舍不得松开眼睛。
“福仔,不怕一万,只怕万一”,他的对家好似看穿他的心思,“我劝你别跟了,丢了吧,你牌太小了,你还不会玩牌。”
“什么,你说我不会玩牌”,这可能是对家想偷鸡,故意用攻心的计谋,用语言逼自己弃牌,张大福腾得站起来,大拇指着自己鼻子,声音也冲起来,高了一个八度,他明白赌桌上牌可以输但是气势不能输,只能放手一搏了,既然都到这一步了,绝没有可能回头,“一千,我开你的牌。”张大福把最后十张钱丢了进去,他忍不住紧张地大口大口吸着烟,终于呛到把眼泪都咳出来。桌面上早已经满满当当的钞票,薄薄的一叠扔进去,都发不出多大的声音,张大福翻开自己的牌,信心满满,“我JQK大顺子,够赢你了”。
“不见棺材不掉泪,福仔,顺子?”,对面发出的居然是哧哧笑声,像是在无情嘲笑他,“顺子你也跟,你真他妈的傻、”他翻开了自己的牌,“我这金花啊”,又得意地拍着手笑,“都好心让你别跟了,你还非要跟。”
“金花?”,张大福明白一切都完了,自己已经输到一无所有,还欠着钱,他软绵绵瘫坐在凳子上,欲哭无泪,对家哪里有好心,不过是要将你赢得一毛不剩的激将法罢了,他摸索着烟盒,里面那么巧居然抽到一支烟都没有。此刻周围的人早已经冷冰冰地看着自己,当你有钱下注的时候,赌场里的好烟都是免费的,一包接着一包管够,当输完的时候,一根烟都不会有。
“再签两千”,张大福对边上负责放水签单的赌场马仔说,他已经是死猪不怕开水烫,还想着再搏一下,万一搏出个未来呢,“再拿几包烟来。”
“烟不要钱啊,简直不知所谓”,此时,那马仔的声音明显是在大声斥责,就好像斥责一个不识趣的乞丐一般,脸早变了颜色,他们翻脸绝对比翻书更快,有钱时候只要你舒服,不怕给你跪着,伺候得你像个大爷,但当你账欠满的时候你连孙子都不是,只能是你跪下。那马仔啪地合上了手上的账本,“福仔,我先带你去经理室”,他冷言冷语,眼睛望向天花板,好像都不屑看到你这倒霉蛋,“你要尽快想办法,不然我很难帮你。”
“这种人应该不会有能借到钱的朋友”,刘一帅有些肯定地说。
“嗯”,王泽点头,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接下来等待这家伙的就是一顿接一顿的毒打,“打人是一件很累的事情,一直到所有人都累到打不动为止。”
“哦,那就好”,刘一帅有些心满意足,又对王泽说,“兄弟,帮我一个忙,他身上那装钱的挎包别给打坏了,那包是他抢别人的。”
“这个简单”,如果他不能拿出钱来,别说是包,他身上的内裤都不属于自己,王泽就明白了,“你要的话,待会给你拿过来。”
“好”,刘一帅非常感谢,“这之后,会把他扔到哪里呢?”
距这里差不多五里的垃圾场。
嗯,地方不错,他应该在那里。
……
人在江湖漂,哪有不挨刀。
在小黑屋里被几个年轻仔痛殴的时候,张大福拼命护住了自己的脸。他想着脸总不能被弄花,不然脱身之后没脸见人,这也算是赌狗最后的尊严。
“滚吧”,张大福被蒙着眼睛从一个小货车扔出来之后,重重摔在了地上。他虽然身上还有无尽的疼痛,但是心里有些暗暗窃喜,做梦没有想到赌场的事情完结得那么快。以他以往的丰富经验判断,赌场通常关人会关上十天半个月,在这期间饿饭挨打是家常便饭,一直到实在榨不出钱才放人的。
人的尊严值几个钱,在今天,张大福的尊严就值两千。“哥几个,我一把老骨头可经不起折腾啊,可要出人命的”,在小黑屋里他磕头捣蒜一般求几个年轻仔,“哎呦,别打了,我的妈妈啊,打死我了。”
“哼,和我斗,都还嫩点”,张大福皮粗肉厚的抗击打能力还行,在垃圾里面站起来的瞬间又重新拾起尊严,他扯掉脸上蒙着的破布,朝着地上喷了三遍口水,他闻到四周阵阵恶臭的味道,“垃圾场,操,真他妈的倒霉。”
一文钱难倒英雄好汉,他这样盘算着,得尽快去找能混口饭的地方,他深信只要不死过不了多久张大福又是一条好汉,有的是机会能再捞一票。
垃圾场外远远的街道上时不时传来阵阵巡逻警车的声音,张大福的心里一惊,他正想着从这晦气的地方走出去,这时候又犹豫了一下。正当他偷偷摸摸从垃圾场的围墙朝着外面看的时候,垃圾场里就有了动静,几个黑影慢悠悠沿着墙在缓缓走着,他们手上都夹着烟。张大福借着淡淡星光看过去,四个模模糊糊的人看不清楚脸,却一律的西装革履。
不用说这都是道上的人,张大福几乎可以肯定,正常人不会深更半夜到这种地方溜达的。“管他是什么人,先套根烟再说”,他壮着胆子朝着黑影走过去。
“几位大哥,能不能借根烟抽”,张大福伸出手,要得理直气壮,出来混谁不是三更穷五更富的,谁也别瞧不起谁,“江湖落难,滴水之恩,必将涌泉相报。”张大福想着说这样的话是非常得体的,他靠近些时候能看得出来这都是年轻的后生,他心里想着:什么借不借的,年轻人要懂得敬老,不给就拉倒。
“烟啊”,为首的开口了,倒也爽快,掏出一包烟递过来,张大福仔细一看,是一包中华,“拿去抽吧。”
“谢谢大哥,大哥豪气”,张大福心里暗暗欢喜,这几个家伙说不定做什么事刚刚暴发,再多说点好话指不定套出点零用钱来,“大哥在哪行发财啊,有用得着弟兄的,尽管开口。”
“好说,好说”,为首的相当客气,“没火吧。”
“啊,就是”,张大福身上除了贴身衣物早一无所有,“大哥见笑了,兄弟也是刚刚落难。”
为首的努努嘴,后面一个后生啪点燃了火机,那火光就照亮了对面几个人漠无表情的脸,而此时他们也在端详着对面凑近了火光点烟的圆滚滚的脸。
为首的那个脸黑得像是一块煤炭,在那火光照耀下仿佛发着亮儿,那眼神里面有说不尽的腾腾杀气。
“张大福”,为首的低沉着声音叫了一声,他直直的眼神中的寒光看过来,像一把刀插在张大福身上。
“哎”,饶是张大福见多识广,被那寒光照得也是心惊胆战,不禁倒吸了一口寒气,抽进去的烟都忘记吐出来,不由自主答应了一声,就这样表明了身份。
张大福,我们等你很久了。
“等我很久了?”,张大福魂飞魄散,对面这几个人原来来者不善,张大福心里暗想大事不好,指不定是什么时候结下的仇家借着机会寻仇来了,他灵机一动,“几位大哥,你们认错人了,兄弟我叫刘小来。”
“张大福”,为首的已经发出冷笑,这种求生的小伎俩简直是侮辱自己的智商,他慢慢踱着步子绕着他,另外三个也早将张大福团团围在了中间,“别怕,我们不要你的命。”
“我不认识你们,你们要干什么”,当几个人猛地聚拢过来的时候,张大福渴望能够听到警车嘟嘟的声音,他不禁大声叫喊出来,“救命啊,救……”。
要你一条腿。
张大福喊得了第一声却再喊不出第二声,一个人早将准备好的布团塞进他的嘴里,反手剪了他双手。说时迟那时快,一根粗重的铁棍忽地带着急速的风的声音呼啸过来,只听到“咔”的一声,一阵钻心的痛从张大福小腿腿骨位置蔓延开来,紧接着,后面的人松开了手,砰的一声,张大福昏死过去直直倒在了地上。
断了没有。
断了。
走。
为首的人在张大福躺着的地方丢下一叠钱,趁着夜色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