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过傻子是不配拿到钱的”,刘一帅一贯信奉的是自力更生艰苦奋斗,当然会被这种“我养你”之类的话逗笑,他肆无忌惮嘲弄着,仿佛齐建说的“我确定”三个字是一个令人忍不住发笑的黑色幽默,或者是很愚蠢的三个字,让人忍不住要去取笑,“我如果相信你的话,那么我就是那个傻子,你也大可不必付钱给我。”
“你,你不相信我”,被无情戏耍过后,齐建也忍不住要怒起来,“你小子敢耍我”。这种恼羞成怒就好像猎手精心设计了一个陷阱,就等着猎物掉进去,谁知道它却早已经识破了机关,好似故意一般四周团团转着,把你的心拨弄的一跳一跳,走的时候还不忘一脚把陷阱给故意弄塌陷了下去。
“我老爸对我说德不配位,必有灾殃;人不配财,必有所失,这句话送给你”,刘一帅心有成竹,“多说无益,我们棋局上见高低。”
好,棋局见高低。
……
刘一帅抽签抽到执红先手。
“我运气不错”,他和齐建礼节性的握了手,两人同时面向记者拍了合照,然后都在棋盘前坐了下来,“你今天不走运。”
齐建决定不再接他的话茬,免得再引起不必要心理波动,他抱着双手在胸前,等着刘一帅出招。
帅五进一——刘一帅缓缓推动棋子,现场一片哗然,省级比赛对局中从未有人先手敢走进帅的棋。
炮二平五——齐建心中却暗暗欢喜,你要孤独求败,我今天成全你,哪怕你是特级大师水准,走了这一步之后想和我也难。
帅五退一——将帅不安,其势必亡,刘一帅又将老帅退会九五之位。
炮五进四——齐建绝不会手下留情,立刻提炮打掉红中兵,形成空头炮,“刘一帅,你已经输了,不可能再有机会,投子吧。”。
帅五进一——刘一帅还在拼命走动着红帅,他这样疯狂来回搬动,似乎是在嘲笑着对面一本正经的齐建,他好像是自言自语,“严芳虽然傻,可她是我的人,你们戏耍了她,就要付出代价。”
“代价?”,齐建觉得对面的刘一帅已经疯了,“二十步之内我绝杀你应该没有问题。”
“十步之内,齐建,我给你唯一一次自己退赛的机会”,刘一帅不容置否,“否则我让你身败名裂。”;“刘一帅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
只是这个时候,网络各大象棋群也已经疯了,消息都爆炸了,“疯了疯了,刘一帅是火星人,刘一帅是野生奥特曼”。
此刻严芳已经哭够了,正无精打采卧在家里疗养着心情,却被突然就停不下来的消息吵得不行。当她打开消息的时候,看到省棋院的一众棋友们不断有人在她,“严芳,快出来看上帝啊。”
消息中,屏幕上不断滚动着一张张移植了刘一帅脑袋的火星人或者奥特曼造型的图片。严芳不想看到他的脸,她觉得恶心,快速翻过去,只是这些人像苍蝇找到了烂肉总是嗡嗡响个不停;找到了网络热点,也就都跟像疯了一样,不停地发着,还夹杂着一些网络的疯言疯语:
苍天啊,为什么让我有生之年能看到帅五进一的精妙布局,我怕我以后再看不到了怎么办;
刘一帅,我爱你,你是我永远的偶像;
刘一帅,我现在就要嫁给你;
原来帅五进一,帅五退一,就是象棋的终极奥义;
……
网络沸腾过就永远不能再清净下来,就好像被强行塞进心底不愿意回首的记忆再一次被强行唤醒一样。“严芳,你不是应该今天参加女子组决赛吗,你怎么退赛了”,李浩发消息给她,非常不解,又很是关切,“怎么了,同学们都盼着你夺冠请客呢。”
“额,我身体不好,提前回家了”,严芳想了个理由轻描淡写地敷衍他,有时候人心里不愿意提起的东西,别人总是不知趣地不断提起,像是故意为了引起你心里的不适或者引起你的注意。
严芳也许该说是那个地方灰尘太大,太脏了,只是那么脏的地方还不是自己选择要去的吗?“啊,今天决赛太热闹了”,李浩和那些疯狂看热闹的人一样在疯狂看着热闹,还试图拉着严芳一起看,怕她错过精彩,催促她赶紧看直播,“那个刘一帅疯了,太疯狂了,又是帅五退一。”
只是她心里突然有些悲凉,甚至有一丝怜悯,无数网络的看客们好像在围观一个突然出现的极大满足了他们猎奇心的怪物。而刘一帅就是这个不知所谓的怪物,好像他对这个也并无所谓,别人的眼光对只想要自由逍遥的他来说又算得了什么。
现场视频里,刘一帅时而表情冷酷着,时而得意到忘我,这可能就是他一贯为人处世的方式吧,这就是她熟悉着的他的样子,他对奖金无所谓,对输赢无所谓,对脏的东西无所谓,对别人也是这样无所谓,他的口头禅:人世间什么最重要,当然是自由和逍遥——原来心底涌起的那丝怜悯是在怜悯可怜的自己,严芳又捂着眼睛,她的泪水从指头缝隙又渗出来。
“看奥特曼最后的疯狂表演吧”,李浩又给严芳转发了那张移植了刘一帅脑袋的奥特曼图发给严芳,“这个疯子输定了。”
“嗯,他输定了”,严芳快速回答他,她紧接着问李浩,“你这些图是怎么弄的。”
“他是奥特曼,你是奥特狗”,李浩让严芳发张自己的照片给他,“严芳你OUT了。”
“美丽的奥特狗,怎么样,厉害吧,”,一分钟后,他又发了一张移植了严芳脑袋的奥特曼图给严芳,“PS简简单单的移形换影。”
“呜,李浩你真厉害啊”,严芳高兴地夸奖了他。
她又将注意力回到直播视频里,紧张地再审视棋局,只是局势已经可以让人彻底绝望了,不会再有奇迹。
齐建空头炮牢牢控制中路,两侧横车接连拔起,接着会占据两侧肋道,已是必杀之势。而对面那个兵临城下还不知所谓的刘一帅一子未动,他神情又是得意到忘我,像是引颈待戮,只求痛快一死的勇士,接着又是一招帅五进一。
刘一帅这样算什么,自暴自弃或者以此作为向自己悄然退赛的抗议?严芳突然痛彻心扉地哭了出来:刘一帅你好傻啊,你怎么和我一样傻。
……
“齐建老师,你可能心脏不太好”,刘一帅看着对面的齐建脸色苍白,大颗的汗珠已经从两侧脸颊滚滚而下,“你要加油,再有几步就可以绝杀我了。”
刘一帅从十开始倒数着的数字:“四”。
就像一条吞下了大型猎物的大蛇,只等慢慢消化,此时只是已经被人发觉,只能忍着腹中胀痛不停在翻滚,还抱着最后的希望可以逃走,可是周围的人早就有备而来,棍棍棒棒在伺候着。唯一可能的办法也许是将腹中的食物快速吐出才能脱身。
“我现在手上的录音笔里有你买我输棋的完完整整录音”,刘一帅继续推动棋子,“帅五退一”;他无情冷笑着,“齐建老师,你说得很对,这个社会到处是陷阱到处是圈套,你摔了跟头,却不怎么记得牢。”
还有三步棋,占肋横车双双压肋,再配合空头炮就绝杀。
只是齐建不敢,还有三步棋,刘一帅就会掏出录音笔让早上两个人的对话大白于天下,那是一颗按了计时器的定时炸弹,时间已经不多了,三、二、一之后就会不可阻止的爆炸开来。这样被绝杀的只有自己:世人耻笑,开除公职……所有的一切一切都会失去。
玩了一辈子的鹰,未曾想最后被啄瞎了眼睛:刘一帅一早在棋院四处逛着原来是为了故意让自己看见,然后故意引诱自己说出不该说的话,原来他才是一个设置布局陷阱的高手。齐建心里说不尽的悔恨,痛苦地紧紧闭上眼睛。巨蛇大口大口艰难地吞噬,是痛并快乐着,只是要迫不得已地回吐,就只有无尽的痛。他突然“啊”的大叫了一声,紧紧捂住胸口,紧接着从座椅上滑落下来。
“不好了,齐建老师犯病了”,四周的人群吓坏了,只有刘一帅镇定着,他知道齐建是心脏病开始准时发作了。
……
只是这个时候,网络各大象棋群又开始疯了,消息都爆炸了,“号外号外,奥特曼打败了怪兽了,齐建退赛了,刘一帅夺冠了”。
现场突变,严芳的朋友们不断在网络上她,“严芳,快出来看上帝啊。”
消息中,屏幕上不断滚动着一张张配着刘一帅脑袋的火星人或者奥特曼造型的奇奇怪怪的图片。
这些人再一次找到了热点更加疯狂,发着一些疯言疯语:
苍天啊,太魔幻了,我的小心脏扑通扑通乱跳,我也被帅五进一逼得心脏不好了,我犯病了刘一帅要负全责;
刘一帅,我爱你,你是我永远的偶像;
刘一帅,我现在就要嫁给你;
帅五进一,帅五退一都可以拿省冠军,哼,省冠军有什么了不起,我也可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