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章 斗兽与威胁（4.5k）
等到威利醒来的时候，他已经坐在了某个高台之上，俯瞰着下方的圆形场地。
一圈又一圈的观众席上空无一人，甚至连座椅都不曾有一副，现场似乎除了他之外，一个人都没有。
被这一圈又一圈观众席包围的圆形广场则是充满了暗红色的砂砾，刺鼻的血腥味隔着老远就冲进了他的鼻腔。
威利茫然地看着这一切，然后才发觉到自己身上并没有任何束缚，尽管他身体上依旧散发着莫名其妙的酸麻感，但他却获得了自由。
他伸出双手，有些呆愣地看着自己的掌纹。
这里是哪里？
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现在我是自由了，那安洁丽卡呢？
还有刚刚……安洁丽卡她……说的那些话……
记得昏过去之前，安洁丽卡朝“父亲”发起了攻击。
那安洁丽卡她现在还安全吗？！
紧迫感从他的心中泛起，然而下一刻，本应空无一人的广场中突然有什么东西出现了。
“呦，你醒了，接下来可是有一场好戏看了，你可要看仔细了。”
一个古怪的声音从耳边响起，威利顺着身体的本能回过头去，却只能看见一张不知道在下方藏了什么的骸骨面具。
那面具底下突然长出两颗眼珠，眨巴眨巴地盯着他：
“接下来，这下面将有一场精彩的厮杀，参与者都是些活到现在的狠角色，观赏性不错。”
祂的声音带着点戏谑，似乎在享受什么恶趣味一样。
“带你过来观战，也是因为参与厮杀的那个女孩，与你关系最好，你可不要浪费了这次机会。”
听到祂话语中的信息，威利瞬间就想到了什么，瞳孔一缩。
“你说的是安洁丽卡？！”
“哦？有趣，你们居然还给自己起了名字。”
祂的声音似笑非笑，似乎没有在意威利的冒犯。
“安洁丽卡她人在哪里？你们到底要对她做些什么？！”
下一刻，另外一个苍老但威利很是熟悉的声音便打断了威利的质问：
“住口！你知道自己在和谁说话吗？”
佝偻的身影从黑影中缓缓上浮，出现在威利的身边，粘稠的黑色魔力瞬间封住了威利的嘴巴，让他停下了对“渊”的质问。
“切，没劲。”似乎是布鲁格·斯科特的出现打扰了“渊”的雅兴，祂摇摇头，黑光一闪，便出现在了斗兽场正上方，眼神热切地盯着下方的斗兽场：
“布鲁格，你还在磨蹭什么，快开始吧。”
“是，渊大人。”
威利再一次看到那个强大无匹的身影朝天边那个诡异的影子弯下腰去，下一刻，圆形广场两边的闸门便在暗属性魔力的驱动下缓缓抬起。
“吼！”
血色气息一闪，冲天的杀意与血腥气息从中散发出来。
他双眼死死地盯着从斗兽场一边走出来的少女，正是安洁丽卡。
此刻的少女浑身上下长满了骨刺，闪烁着致命的寒光，淡金色长发披散在脑后，被血迹晕染了一大片。
她的姣好面容上一脸寒霜，死死地盯着另一边冲出来的蛇首狼身的巨大怪物。
“轰！”
没有言语，两个已经脱离人类范畴的怪物朝彼此发起冲锋，两条笔直的沙尘之线从斗兽场的最外缘汇合在一处。
“吼！”
厮杀，在怪物的咆哮声中开始了。
“好！”
黑影悬浮在半空中，背对着夜空中的满月，大声叫好。
然而现场的所有人却都没有往祂那边望去，庞大的威压在对方的身上酝酿，面对这股强大的威压，威利感觉自己就像是一只渺小的蚂蚁。
威利的直觉告诉他，让他不敢抬头的不光是对方的威压，更是因为祂的身后还有着引发他们血脉诅咒的满月，只要撇上那么一眼，他就有可能当场失控。
不过他也不关心这个，他只关心场下的那个少女。
威利瞪大了眼睛，一颗心牢牢地被拴在安洁丽卡的身上。
每一次少女被怪物撕下一块血肉，他的脸色便白一分，呼吸急促一分；每次安洁丽卡从怪物的攻击中逃脱，甚至给予对方反击的时候，他便放松一瞬。
不知不觉间，他忽然发现堵塞在自己口腔中的黑泥消散一空。
看着安洁丽卡在场中的惨烈厮杀，威利的心中陡然生出一抹无力感来。
姑且不论他能不能在“父亲”和那个诡异存在的看管下进入斗兽场帮助安洁丽卡。
哪怕他真的上场去帮助安洁丽卡，看现场两方厮杀的气势，他甚至连撑住哪怕对方的一击都做不到。
到头来也只可能成为安洁丽卡的累赘，将她的局势拖向更加危险的境地。
威利无助地看向一旁的佝偻身影：
“父亲，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对待我们，我们不是你的孩子吗？”
面对威利的质问，布鲁格·斯科特满不在乎地回答：
“既然你们的生命是我给予的，那我想怎么处置，你们也不用有什么怨言吧？从哪里来，到哪里去，反正你们最后也是要死的，能帮上我的忙，不是更好吗？”
“你说的帮忙，就是将我们改造成这个鬼样子，然后进行残酷的厮杀，供你和那家伙取乐吗？！”
威利的脑袋被愤怒一股脑地塞满，他直直地冲上前，双手紧紧拽住布鲁格·斯科特的衣领。
面对威利的愤怒与冒犯，布鲁格·斯科特脸上一丝波澜都没有，他只是冷漠地盯着下方的斗兽场：
“不，你们的意义不止这些，厮杀的过程只是余兴节目，厮杀的结果才重要。”
“什么？！”威利咬着牙，使出全身的力气，却无法撼动哪怕布鲁格·斯科特的身影。
哪怕只有一丝。
在这样悬殊的实力差距之下，威利只能无力地叫嚷着：“你到底要把我们折磨到什么地步才肯罢休？！”
布鲁格·斯科特瞥了一眼面前发狂的威利，黑色光芒一闪，他的影子便化身绳索，再次将威利束缚在了原地。
他叹息一声：“威利，你也被满月诅咒给侵蚀了理智，忘掉了原本应该做的事情。”
“看来，我的实验还是有不足之处，虽然将嗜血冲动压制了，却没有完全将其抹除，而且为此我还一次又一次地抹除你的记忆，用来稳定这种冲动……”
老人的碎碎念让威利越发暴躁，但威利却只能在暗影的束缚中扭来扭去，朝布鲁格·斯科特怒目相视。
这个苍老的家伙依旧自顾自地诉说着，全然不顾威利到底有没有听：
“一百六十一号，或者说我应该叫你威利？威利，你知道当初最开始把你和三百二十六号接到这里的时候，她是怎么和我说的吗？”
“她说了，要成为最强的那个，活到最后，用这个条件来换取你从厮杀的那群人中脱离出来，成为我单独的实验体，躲过厮杀。”
“事实上呢？”
“这不过只是她的一厢情愿罢了。”
“即便她不用这个条件作为交换，我也会将你从厮杀者的队列中单独摘出来的，毕竟你可是我唯一的希望啊。”
“而她，只不过是需要一个活下去的目标，或者说是借口，每天沉浸在嗜血冲动的痛苦中，面临永无止境的饥饿，还要面对与其他人的生死厮杀，如果没有精神支柱支撑的话，她早就崩溃变成和其他人一样失去理智，只知道厮杀的怪物了。”
“你只不过是恰好满足了成为她活下去的借口的条件罢了。”
“这个莫名其妙的约定却让她有了坚持下去的目标，让他一步步爬到如今最强的位置上。”
布鲁格·斯科特的话音刚落，下方的斗兽广场就传来一阵嘶吼。
“吼！”
嘶吼声中带着痛苦的气息，威利转过头去，却只能看见一个庞然大物缓缓倒地。
“轰！”
烟尘中，浑身沐浴鲜血的安洁丽卡站在巨兽的头颅上，满是疲惫的眉眼中也流露出一点失落来。
她又一次，为了活到最后，杀掉了曾经的“兄弟姐妹”。
而这样的厮杀，她不知道还要经历多少次。
好像永远都没有尽头一样。
她从刚才的厮杀中缓过神来，微微抬头，便看到那个被束缚在观众席上的熟悉身影。
“哥哥……他也被带来了吗……”
说着，安洁丽卡就沉默了，她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血迹，又看了看远处一脸茫然与悲愤的威利。
恍惚间，她似乎回到了那个刚刚被带来斗兽场的第一个满月之夜。
……
那个时候，他们两个还住在一个牢房里。
她的身上没有那么多疤痕，奇怪的骨头也没有从浑身上下冒出来，威利也没有经常失忆的毛病。
一切都美好得如同虚幻。
满月之夜，在场的所有人都陷入了某种暴躁易怒的状态，每一间牢笼里不是痛苦茫然的呐喊求救声，就是类似于野兽的嘶吼声。
初来乍到的两人尽管已经得知了布鲁格·斯科特计划第二阶段的一部分事实，却依旧不太适应这里的生活。
面对满月诅咒，两人都选择默默忍受，他们的修炼精度那个时候还很低，所以只是短暂地陷入一阵发热状态，便没有后续了。
他们甚至还有余力对自己身上的状况做研究。
威利就直接扯下了上身的衣物，将那个蜘蛛网一样的纹路展示给安洁丽卡观察：
“安洁丽卡，你能帮我把这个东西取出来吗？”
他指着那蛛网中心的黑色晶体，脸色苍白。
“真的要这么做吗？看起来就很痛的样子……”安洁丽卡拿着磨得锋利的石刀，满脸犹豫。
威利摇摇头，很是坚决：
“要做，而且你要把我用最牢靠的锁链给束缚住，用布条塞住我的嘴巴，不要让我发出动静，否则让其他人看到，我们就暴露了。”
“哦？你们是在说什么有趣的事情吗？”黑影闪动，露出下方布鲁格·斯科特那张苍老的面庞。
“看来还是不能将你们放到一起啊，不然一不小心就会做出什么让人惊讶的事情。”布鲁格·斯科特看着两人的动作，却只是饶有兴致地站在那里旁观，似乎有什么把握一样，笃定了他们将会失败的事实：。
“趁早打消念头吧，那个东西，你们目前是取不出来的。”
不信邪的威利瞬间夺过安洁丽卡手中的石刀，刺在自己的腰间。
只见黑光一闪，威利腹部的蛛网图案蠕动了一下，那石刀便化作粉末，碎裂开来。
安洁丽卡还没从威利突然之间的行动中回过神，便看见那个他们辛辛苦苦打磨出来的石刀化作砂砾，消散在半空中。
“我就说了，你们做的这些，只是白费力气。”
布鲁格·斯科特摇摇头，大手一挥，便将安洁丽卡捞出牢房，关押在附近空余的牢房中。
“安洁丽卡！”老人手中黑光一闪，威利的声音便戛然而止，人事不省地倒在了地上。
少女看着威利苍白的脸色，忍不住惊呼出声：“哥哥……”
“三百二十六号。”
布鲁格·斯科特浑浊的眼睛里没有一丝温情：“我应该叫你安洁丽卡吧。”
他摸了摸下巴，然后盯着她的眼睛：
“安洁丽卡，你觉得一百六十一号他，是现在被丢到斗兽场里，与远比他强大的凶兽厮杀好呢？还是你现在就开始努力修炼，突破到参与斗兽厮杀的条件，换取他逃过下一次斗兽的名额呢？”
“来，孩子，我可怜的孩子呦，做出你的选择吧。”
……
“孩子们！”
“开始你们的厮杀吧！”
“你们之中，最强的那个究竟是谁呢？”
“吼！！！”
……
“安洁丽卡，你果然没有让我失望！能承载这么多血肉之种，你的资质果然是这群孩子里最强的！”
“哥哥呢！他怎么样了！为什么他不在自己的房间里！”
“放心，他只是要配合我做一些小小的实验罢了。”
……
“你骗我，布鲁格！哥哥他为什么连记忆都没有了！”
“哦？这次你连【父亲】都不叫了吗？”
“像你这样折磨我们的人，不配做【父亲】！”
“真是个叛逆的孩子，不过你这样对我真的好吗？明明我随时都能让威利受到生不如死的痛苦？”
阴险的笑容在黑暗中缓缓勾勒出来。
……
“我到底要怎么做才能让你放弃哥哥！让哥哥他变回正常人吧！他已经快要被你折磨疯了！”少女的声音带着哭腔：
“再这样下去……他很有可能连记得我都做不到了……”
“要让我放了他也不是不行。”
“只要你成为活到最后的那个，然后乖乖地帮我培育血肉之种，被我吞噬掉……”
“我就不用再对一百六十一号做那些事情了。”
……
“哥哥，我要活到最后，把你救出来……再等我一会儿，一会儿就好……”
“安洁丽卡！”
……
威利双目暴起无数血丝，无数信息流如炮弹一样对他的大脑狂轰滥炸，直接将他之前遗忘的回忆一股脑地塞回来。
他看着斗兽广场中站在凶兽头颅上，面露疲倦的安洁丽卡，两行清泪缓缓从眼角流出。
“不……为什么会这样……”
无尽的懊悔与愧疚，伴随着那些回忆一起，击中了威利。
恍惚间，他已经和安洁丽卡一起，回到了各自的牢房中。
威利看着牢笼中闭目休憩的安洁丽卡，有些自暴自弃：“与其被当做威胁你的把柄，我还不如就这么永远消失掉……”
“不，哥哥，我们可是同伴啊，你不是我的累赘，你是我活下去，唯一的动力，不要再说这些话了。”
少女面容沉静，眉宇间还残留着些许血腥气，可望向他的目光依旧柔和：“这是我的选择。不要责怪自己，好吗？”
这段剧情马上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