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斯科特的终结(4k)
“现在只有两种未来在等着安洁丽卡。”
布鲁格的声音像是一把把重锤,敲打在威利的心头:
“第一种情况,被最后那个失去理智的怪物活生生打死,就像安洁丽卡打死她当初的对手们一样,变成瘫软在地上供人吞噬的失败者。”
“第二种情况,安洁丽卡付出沉重代价成功战胜那家伙,然后被渊大人当场做成最后的苗床,等待时机成熟,就能开宴了。”
“她体内的果实,想必会在渊大人的注视下迅速成熟吧。”
“所有的厮杀,这二十多年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今晚做准备。”
“今天晚上午夜,就是果实最后的成熟时刻!”
“也就是说,安洁丽卡马上就要死了。”
“她不会活过今晚的,你知道吗?”
“你不试试去斗兽场那里救下安洁丽卡吗?”
“哪怕只是见她最后一面?”
“虽然你这么弱小,连安洁丽卡的对手都能轻易将你碾碎,但至少,安洁丽卡还能在临死之前见你一面。”
“暂时先放下和我的纠纷吧,现在安洁丽卡那边还不知道情况到底如何呢。”
见这种与安洁丽卡有关的话题成功令威利动摇,甚至连啃噬他灵魂的力度都小了些,布鲁格说得越发起劲:
“和安洁丽卡厮杀的那个家伙可是实力与安洁丽卡不相上下的,而且由于它理智已经完全丧失,痛觉什么的根本就像是不存在一样,打起来完全没有分寸,论起攻击力来,远比安洁丽卡要高。”
“安洁丽卡可是正在和这样的怪物进行战斗啊,你一点都不担心吗?”
“你对得起安洁丽卡吗?”
“她很有可能已经在战斗之中落败,被那个失去理智的家伙一点一点撕得粉碎……”
“住嘴。”
他喋喋不休的言语终于激起威利的反应,威利的身体看向面前的镜子,那张熟悉的面孔上,一只眼瞳已经完全被扭动的血丝所笼罩:“老东西,你说再多,我也不会停下对你的复仇的。”
说完这句话,那只眼瞳中的血丝扭动得越来越快。
布鲁格·斯科特感觉自己浑身上下传来的痛楚比先前大了无数倍,不由得心中一急,用自己最生动的语言描述出一副残忍的景象:
“渊大人吞吃果实的时候,最喜欢听什么?你知道吗?”
威利没有对布鲁格·斯科特的话作出任何回应,只是一门心思将所有的精力都放到了吞噬灵魂的进程上。
见状,布鲁格·斯科特有些着急,他的语速越来越快,言语中也带着一股莫名其妙的虚弱感来:
“祂最喜欢听孕育果实的苗床在一边惨叫了!”
“我曾经问过祂为什么这么做。”
“你猜猜看渊大人祂说了什么?”
威利依旧没有丝毫回应,他目前能够做到的事情,只有将这个好不容易骗到身体里,毫无抵抗之力的家伙一口一口地吞噬掉。
即便对方毫无抵抗能力,但身为四阶巅峰骑士,布鲁格的灵魂也远比他一个普通人要坚韧强大得多。
如果不是布鲁格此刻身处他的体内,处于客场,没有任何对他的攻击手段,布鲁格也不可能任由他肆意吞噬灵魂。
威利之所以能够吞噬布鲁格的灵魂,也是因为他长久以来被布鲁格进行灵魂方面的实验,无意间学会了一点点关于灵魂的操作。
此刻作为四阶强者的灵魂突然进入到他的身体里,产生了一种极其庞大的异物感,几乎要将他的身体撑得裂开一样,威利都不用刻意搜寻,直接就能找到攻击目标。
反观布鲁格,却丝毫抵抗手段都没有,他甚至因为缺乏对灵魂的操控手段,加上身处于客场,根本就连察觉到敌人在哪里都做不到。
他的强大,反而让帮助威利对他灵魂展开定位,促成了他的死亡。
布鲁格只能面目狰狞地用言语来描述安洁丽卡的惨状,用来让威利分神,试图延缓自己灵魂被吞噬的进度。
然而他的行动却没有丝毫见效的成果,反而激怒了威利,吞噬他灵魂吞噬得越发起劲。
但布鲁格却只能无助地接着用言语来攻击、威胁威利,他目前除了这个,没有任何办法阻止自己的灵魂越来越残破,越来越虚弱。
刚刚获得的新生命,就像是一支狂风中的火烛,被摧残蹂躏地伏倒在地,然而它还在绝望地燃烧着,等待着死亡如期而至:
“祂说,听着孕育者越来越嘶哑的惨叫声,进食的时候才最有艺术感,这样子才最能体会到食物来之不易,这就是你们受到折磨的意义啊。”
然而没有用,他的声音越来越虚弱,越来越嘶哑:
“为此,祂还要用最痛苦的方式折磨……”
原本还在沉默地听着布鲁格叙述的威利突然打断了他的话,言语之间满是坚决:
“即便如此,你也得给她陪葬!”
“正因为我们付出了这么多,才不允许失败!”
“哪怕安洁丽卡孤独地死去,哪怕我在接下来化作一滩脓水,我也要让你付出应有的代价!”
“这是我的战斗!我亏欠了安洁丽卡这么多年的战斗!”
“明明她的身体那么瘦小,肩膀那么柔弱,却站在我身前,毫无怨言地保护了我这么久……”
“所以我这个时候才能站在这里,和你进行这场厮杀!”
“谁也不能打扰我和你的战斗,哪怕是安洁丽卡的死也不行!”
“你的死,就是我们最渴求的目标!”
“给我老老实实地去死吧!混账父亲!”
威利的声音响彻在这处狭小的空间中,像是为布鲁格·斯科特漫长曲折的人生敲响的丧钟。
一股冷意浸透布鲁格·斯科特的灵魂深处,死亡的阴影终于从当年那个血肉横飞的战场上追到了他面前,迟来的死亡判决让他无比绝望,而敲响那一声裁决之锤的审判官,却正是他迫害的无数后代其中一员。
这就是……
……报应吗?
莫名的念头伴随着灵魂深处传来的虚弱感,将他吞噬。
不!
我才不会死!
狗屁的报应!
我要活下去!
无论付出什么代价!
强烈的偏执从他最后残存的灵魂碎片中涌出,连带着【威利】的身体也抽搐着,似乎有两个意识在不断地争抢四肢的控制权一样,胡乱舞动。
“不!我不会死!”
“我可是付出了这么多的代价!”
“我不能死!”
布鲁格·斯科特的声音越来越虚弱,到最后甚至恢复到了威利原本的声线。
“你付出什么了?!到头来不都是我们在受折磨吗?!”
他的声音出现以后,布鲁格的声音便再也没有出现过了。
这片寂静又狭小的空间里,只有时而急促,时而平缓的呼吸声象征着一场无声无息的厮杀。
“呼……”
深呼吸。
长长的吐气声像是逝者的怒吼,又像是绝望的哀鸣,或者说忏悔者的叹息。
布鲁格·斯科特,正式告别这个世界。
他的人生,充满罪恶与背叛,以及痛苦,就这样终结了。
最终,威利幽幽地睁开自己的双眼,步伐坚定而快速地朝斗兽场那边迈动了起来。
“安洁丽卡……”
他终于在刚刚将布鲁格的灵魂完全吞噬,然而即便如此,他也没有丝毫劫后余生的欣喜,以及亲手杀死创造他们生命的那个人的惆怅。
威利心中目前仅存的感情,只有焦虑和茫然。
“安洁丽卡……”
他一遍又一遍地呼唤着他当年亲口为那个女孩取的名字,嗓子里满是灼热。
他挪动着酸软疲惫的四肢,一点又一点地爬向那边。
“安洁丽卡!”
长长的阶梯象征着短暂的自由,却也象征着他与少女之间那漫长的距离。
“安洁丽卡。”
一步又一步。
一步又一步。
每一步,都充满了茫然、犹豫、以及无奈和坚决。
威利在这漫长的台阶上彷徨着向前。
他害怕,害怕就像是那个混账父亲说的一样,安洁丽卡变成一滩再也不会说话的烂肉,或者正在被怪物吞吃的诡异之物。
他想立刻停下这种令人绝望的妄想,然而他那空空荡荡的脑袋里却忍不住浮现出那种血淋淋的场景。
他想立刻停下向前的脚步,越是往前,他离那个让人恐惧的真相就越近一步。
可他别无选择。
安洁丽卡在前面等着他。
她还可能笑盈盈地回过头来,甜甜地叫他一声哥哥。
还可能,为他张开双手,投入他的怀抱,两人紧紧依偎在一起。
然而,一切都没有发生。
好的,坏的。
都没有。
她没有变成一滩烂肉。
她也没有被那个诡异的怪物变成大餐。
然而安洁丽卡却也没有像平时那样握住他的手。
至于拥抱,就更是虚无缥缈的事情了。
威利呆呆地看着面前的一切,只感觉浑身一股热意上涌。
月光下,弥漫着一股血液的香气。
他心中压抑许久的那股嗜血冲动顷刻间就被引动了上来。
狂躁,憎恨,愤怒,种种负面感情一股脑地淹没他的脑海,就在他被这股冲动支配,想要做些什么,用来发泄的时候,熟悉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响起。
“哥哥……”
这声呼唤一下子就如冰水一样,从天灵盖浇到他的尾骨,让他整个人都清醒过来。
威利怔怔地抬头,从嗓子眼里漏出一声呼唤:“安洁丽卡……”
“哥哥,是你吗……”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朵通体由血肉构成的巨大花朵。
花苞还未绽放开来,然而四周却隐隐浮现着巨大而隐晦的魔力波动。
显然,这花朵的花苞之中孕育着什么珍贵而强大的东西,花开之时,就是那东西孕育完成的时刻。
月光如纱,洒在花苞之上,一时间居然有些动人的凄美。
它矗立在圆月之下,三米多高的花茎上隐约长出一张人脸来。
是安洁丽卡。
威利看着这一切,所有的言语都堵在嗓子眼里,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最后,他还是哽咽着,强忍着眼眶里的泪:
“是我,安洁丽卡。”
那张人脸露出柔和的微笑,一如当年在花田中那一回首的温柔:
“哥哥,你的计划成功了……”
威利捏紧了拳头:
“你……你为什么会变成这幅样子……”
“……这是我的选择,哥哥,你不必在意。”
安洁丽卡却不是很在乎的样子,只是含糊地蒙混过去:
“哥哥,你没受伤吧?”
“没有。”威利摇摇头,神色凄然,既然安洁丽卡不想说,他也不想再破坏这仅存的珍贵时光了,他知道,安洁丽卡的时间不多了:“他进来我身体里以后,就只能任我摆布了,虽然因为他灵魂太硬,让我有些费牙,但他并没有对我造成什么伤势。”
“哦?布鲁格输了吗?”悬浮在夜空之上的那个诡异存在突然出现在威利身边,让威利浑身汗毛炸起,但威利却没有躲开,只是捏紧了拳头,大声强调着一个事实:
“是啊,他死了!就在刚刚,他被我活活一口一口地把灵魂吞噬殆尽了!”
“是吗。”
渊像是确认了什么事实一样,黑色的影子悬浮在半空中,绕着威利的身体转了个圈。
“你为什么一点反应都没有?!”威利见此,咬着牙,很是恼怒。
他的计划,在将那家伙彻底杀死的时候就结束了。
对于眼前这个诡异而强大的存在,他没有任何办法,这也是他只能干看着安洁丽卡伫立在原地,等待花苞绽放的原因。
渊悬浮在半空中,双眼盯着威利的瞳仁,一点情绪波动都没有:
“不过就换一个人来当奴隶罢了,有什么值得生气的?”
祂的声音没有起伏,好像对这件事一点也不关心一样。
“我可不会当你的奴隶!”
威利双目之中燃烧着烈火:“死也不会!”
“死?你以为你想死就能死吗?”
渊的眼中露出一丝玩味之色。
转瞬之间,威利的双瞳中就泛起一抹黑色。
无数的负面情绪如洪水一样,将他那渺小如蚂蚁一般的灵魂给轻易淹没。
威利的意识瞬间就像是被切分成几十份,几百份,乃至几千万份。
无数个他遭受着无数的,没有任何重复的人间酷刑,在痛苦之中绝望地轮回着,短短的一瞬,就像是永恒,让人绝望。
“你答应过我的!不许对他出手,你明明答应过我的!”
一旁那朵血肉之花见到威利身上散发出来的力量波动,一时间居然有了枯萎的迹象。
“……开个玩笑而已。”
渊耸耸肩,威利身上的力量波动瞬间消散,然而他的意识却无比混乱,短时间内连说话都做不到,只能呆呆地望着天空中的月亮发呆。
“你可要给我好好干活啊,安洁丽卡。”
祂摇摇头,身影消散在半空中,只留下这句话回荡在夜空之下。
安洁丽卡的花茎上,长出一具人类的躯体来,月光下,她奔向倒在地上的威利,将他的身体紧紧抱在怀里。
花瓣,渐渐开放了。
血液的清香中,安洁丽卡面色苍白,浑身力量波动急速衰弱。
她凝视着怀里的少年,眉宇间闪过一丝悲戚:
“哥哥……”
“我的时间,已经没有多少了。”
“哥哥,请原谅我丢下你一个人。”
“我想最后任性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