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东西的规则，还挺有意思的啊……”
老教师摸着自己的胡子，一脸好奇：“是你自己想出来的？”
“……”罗峰沉默，不知道该说什么，下意识看向身旁的罪魁祸首。
然而这场棋局博弈的发起者却别过头去，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不动声色地收回了自己的羽毛笔。
“别装了，艾莉殿下，你就和罗恩一起去角落里罚站吧！”
老教师终于漏出了獠牙。
艾莉见状，知道没法再装下去，只能无奈地和罗恩一起从座位上站起，乖乖地去罚站。
别看她贵为公主，但国王已经下了令，让所有老师把她当做普通学生看待。
因此，艾莉在课堂上与罗峰受到的待遇并没有什么两样。
“你怎么都不看着点讲台啊……”艾莉嘟着嘴，有点不甘心。
罗峰见她这样，倒是感觉莫名的好笑：“这里的老师大多数都是四阶乃至五阶实力的骑士，我有什么办法呀……”
两人站在角落里，说着悄悄话。
“那我们接着讲，骑士体系与王国发展的必要联系……”
讲台上，老人的身影又开始来回踱步。
威尔顿看着眼前的这一切，用视线的余光盯着还在窃窃私语，举止看起来颇为亲密的罗峰和艾莉，气得牙都要咬碎了。
明明父亲要我和艾莉搞好关系，好图谋王位，结果却凭空跑出来个这家伙！
他握紧了拳头，呼吸也变得粗重了些许。
往日养尊处优的细嫩胳膊上青筋暴起，一时间居然显出了微微的黑色。
……
深夜，维托王国南部，卡特大公领地内。
格雷斯·卡特端着一个装满猩红酒液的高脚杯，坐在自己的城堡阳台上，俯瞰着自己的领地。
而他的身旁，摆着一面两米高，装饰古典，甚至有些破旧的镜子。
镜子里映照着格雷斯·卡特的脸，以及天边有些孤寂的月色。
“我的领地，不该只有这么一点点大……”
格雷斯一边沉吟，一边将视线转回到身旁，仰起头，将高脚杯中的猩红酒液一饮而尽。
而后，他长呼一口气，朝那古朴的镜子喃喃自语：
“你说，这天下，他维托二十三世做得，为何我卡特二十三世坐不得？”
“自然是可以坐得的。”
似乎有人在这样回答。
光洁的镜面里，原本散发着柔和光辉的月亮突然染上了血红色。
而格雷斯·卡特的面容却仿佛换了一个人一般，黑色的丝线从眼球的血管、脖颈的动脉、胸膛的心口处慢慢钻出，爬到他的全身，像是游鱼一样，在他的周身游动。
然而镜子外，格雷斯·卡特却一切如常，根本看不出镜子里的模样。
“呼……”
微风侵袭，从阳台吹进大开的门户中。
房间里，鲜血淋漓。
洁白的窗帘染上猩红之色。
独属于人类的残肢四散在地板上。
这个偌大的城堡里，此刻除了格雷斯·卡特以外，竟是一个活人都没有！
微风拂过，格雷斯·卡特舔了舔沾满猩红的下唇，露出一抹邪笑。
忽然，那镜子的镜面上闪过一抹亮光。
格雷斯双眸一抬，瞳中血色闪烁。
镜面之上，赫然出现了威尔顿的脸：
“父亲大人。”
他的身影刚出来的时候还很正常，虽然精神状态不太好，一脸忐忑不安的模样，像是没写作业被老师当场抓包的普通小孩，但终归还有着人类的表情。
等到威尔顿的身影完全显现在镜子里的时候，这个男孩的身影忽然被黑影笼罩。
脸上的表情也带着一股极其诡异的僵硬感，仿佛这男孩并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而是一个穿了件人皮的诡异之物一般。
“威尔顿，你和那丫头的事情怎么样了？”
格雷斯沾染血色酒液的脸上难得地表现急切的态度，显然很是重视这件事。
“目前并没有进展。”
威尔顿摇了摇头，他的声音坚硬得像是一块块钢铁在嗓子里碰撞，发出的轻鸣。
“那你联络我做什么？！”
格雷斯脸上青筋暴起，丝丝黑线从血管中猛地抽出，像是一根根触手，朝镜子里的威尔顿鞭打而去。
威尔顿不为所动，脸上的表情连一点变化都没有，仿佛面前暴怒的根本不是自己的父亲，而是一个同龄的陌生人。
“格雷斯，我在艾莉的护卫身上发现了同类的气息，就是那个名叫里维的家伙。”
威尔顿眼神冷冽，仿佛万古不化的寒冰。
听威尔顿这么说，格雷斯根本就没有将这种桀骜的态度放在心上，而是把话题的重心放到了威尔顿话语中的一个字眼上：
“同类？！”
他身上黑色触手的动作猛地一顿，而后猛然收回到体内，脸上露出一抹狂喜。
“是哪个同类的气息？！”
“应该是那位大人留在某个福利院的种子。”
威尔顿摇摇头：“我也不知道是哪个同类，想必是还没孵化出来的新生个体吧。”
“前些天，我打听到里维带着艾莉剿灭了一个名叫斯科特福利院的地方诞生的失控半成品，所以才操纵威尔顿的身体，朝你发出的通讯……”
听到这些情报，格雷斯皱起了眉头，仔细地在自己有些模糊的记忆中搜寻着什么。
良久，他终于想起了关键的记忆碎片，猛地一拍双手：
“斯科特？是那个妄图和我族交易的狂妄人类？”
“不，准确的说，应该是那个狂妄人类的后代。”威尔顿摇摇头，纠正了格雷斯的错误认知。
“真是天助我族！既然已经在里维的身上发现同类的气息，只要……我们便能从这牢笼里冲出去了！”
“千年了！我们等这一天已经千年了！”
格雷斯癫狂地大笑着，笑到最后，却又猛地咳嗽起来。
他咳嗽的幅度越来越大，点点猩红从他的口中飞溅而出，落到地上燃起黑色的火焰。
听到格雷斯的大笑，威尔顿脸色一变：
“那位大人还没醒来，不能擅作主张！”
说着，这男孩便切断了通讯。
看着已经恢复正常的镜面，格雷斯的咳嗽声渐渐止住。
他抬起头，望着银白的月亮，浑身上下冒出无数黑色的触手，朝天际延伸。
“我们的领地，不应该只有这些……”
“我们的食粮，不应该只有这些……”
月光悠悠，照亮格雷斯城堡的周边。
大地之上，累累白骨倒伏在泥土当中。
偌大一个大公领，大公的城堡里却除了大公本人以外，见不到一个活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