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白相间的校服,左胸襟上是安城一中的橘色校标。
少女五官精致,身姿纤细,肌肤胜雪。亭亭玉立站着,宛如一朵含苞待放的栀子花。
她身边的男孩子,比她高出一个头。眉目清隽,身姿挺拔。快门按下时,他正好偏头。垂落的眸光,温润宠溺。
那时候的他们,怎么也不会想到。
六年后,两人会阴阳两隔。
再之后,四年生死两茫茫。
复相见,她成了他哥哥的女人。
这一切,是命运的捉弄,还是一场天大的阴谋。
风凌烟心绪翻涌,心底堵得发慌。深呼吸,把照片收进了字典里。
君陌殇回到眉园,已是后半夜。
推门小卧室的门,落目就是睡得正香的女人。唇弧弯了弯,缓步走了进去。
躺下时,木板床发出“吱呀”的声响。
他微微拧眉,看向身边的女人,眼中露出一丝担心来。
这么硬的床,她睡得舒服吗?
“三少……”风凌烟眯着眼睛,似醒非醒。
“十一,我们要不要换个房间?”君陌殇靠近她,温声建议。
这床,实在太小了,一翻身就会掉下去。再说,稍稍动一动,就吱吱作响,实在有些聒噪。
风凌烟迷迷糊糊回了他一句。“我不换。要不你出去,想睡哪间就睡哪间。”
君陌殇闻言低笑。“好。不换。”zusu.org 茄子小说网
话音落下,他关了灯。
为了让风凌烟睡得更舒服一些,他几乎是贴着床沿侧躺着,一双脚都快要悬空。
这样的姿势,堪比修行。
饶是这样,他也没想离开。
此生,他都要与她同床共枕,相伴白头。
这是他真正拥有她的那一刻,立下的誓言。
一夜大雨。
安河里的水,暴涨了不少。
上午十点,风凌烟和君陌殇再次来到了傅家,亲送林安怡和傅清川落葬。
傅清川“尸骨未存”,立了一个衣冠冢。
林安怡没有火化,依照安城旧俗下葬。
僧道开路,亲人送行。该有的仪式,一样都没少。一时,哀乐声声,纸钱漫天。空气都凝着悲伤。
最痛苦的人,莫过于傅柠。
短短几天,她瘦了好几斤。薄司宸劝她顾惜肚子里的孩子,她每天才勉勉强强吃了点东西。
黑色的棺椁放下墓坑,傅柠的大哥傅南城拿起铲子,撒下了第一铲黄土……
“妈妈……二哥……”
傅柠眼前一黑,一头栽了下去。
京山。
沧澜院。
傅清川坐着轮椅,手里拿着鱼食。
一池锦鲤急急朝他游了过来。
他勾了勾唇。“别急,都有。”
鱼食撒下去,各色锦鲤争先恐后。几尾小鱼抢不过,急得钻来钻去。
傅清川笑了笑。
“厉少爷,看来心情还不错。”清冷的声线,从身后传来。
傅清川扭头,漾笑。“三少,从安城过来?”
迈步走来的人一身黑衣,就连领带和衬衣纽扣都是黑色的。
“刚把你送上山。”君陌殇眉梢轻挑,提了提唇。
傅清川抿唇。“辛苦。”
君陌殇走到他身边,双手抄进大衣口袋。低眸,瞳仁倒映着粼粼波光。
傅清川继续喂鱼,沉默了两分钟,低低出声。“傅柠还好吗?”
君陌殇眸光微沉,回道。“你觉得呢?”
傅清川愣了一下,苦笑。“她……”
“她没有打掉孩子。”君陌殇。
傅清川脑子“嗡”了一声,心脏瑟缩,手中的一袋鱼食坠落。
锦鲤欢腾,溅起一阵阵的水花。
君陌殇侧眸,看向傅清川,半玩味半严肃。“厉少爷,你只怕得赔我这一池锦鲤了。”
那一袋鱼食下去,难免不少会吃撑。
傅清川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双手紧攥着轮椅扶手,清润的眉眼布满了惊愕和欣喜。“三少,你说的是真的?”
“怎么?你不想赔?”君陌殇斜睨了他一眼。
傅清川慌忙说道。“别说一池,赔你三池都行。”
君陌殇继续看着吃食的锦鲤,没再说话。
一向沉稳的傅清川,此时心里无比慌乱,他担心自己刚刚是不是听错了。胸口微微起伏着,再次求证。“三少,你是说傅柠没有打掉孩子?”
君陌殇转过身来,嗓音低沉。“没错。”
傅清川深呼吸,操纵轮椅,掉头,向前。
“你干什么去?”君陌殇叫住他。
“我要去找她。”傅清川整个人都在抖,连带着声音都有些发颤。
“站住。”君陌殇上前,拉住了轮椅。
“三少?”傅清川手指紧了紧,眼中沉染着痛苦。
君陌殇松开手,神色凝重道。“你现在过去,这个孩子只怕真的保不住了。”
傅清川一惊,心脏狠狠揪了一下。“孩子情况不好?”
“之前在巴黎,已经有过先兆流产的迹象。”君陌殇的双手,重新抄进了大衣口袋。
肃穆的着装,平添了几分冷寂。
傅清川只觉一股热血猛地冲进脑颅,一股尖锐的刺痛猝不及防地刺进心脏,搅动,横穿。身体狠狠地晃了一下。“巴黎……”
“说来,这事也怪我。我不应该把她在巴黎的消息透露给你。”君陌殇顿了顿,又道。“事到如今,你更要慎重。”
傅清川喉咙哽了一下,缓了缓,声音发抖。“你说得对,这个时候我不能去见她……”
嗡——
君陌殇的手机响了。
落星台的座机。
他拍了一下傅清川的肩膀,朝前迈步。“行舟……”
傅清川坐在轮椅上,低垂着眼眸,整个人有半个心神碎裂。
傅柠急匆匆离开云国,远赴巴黎,都是为了肚子里的孩子。
如果不离开,这个孩子无法生下来。
傅家是清流世家,出了名的规矩多。傅瀚霖虽疼爱侄女,但绝不会容忍她未婚先孕。到时候,不仅会下令她打掉孩子,甚至还可能将她从族谱上除名。
如此一来,林安怡跟着也没法在傅家抬头。
傅瀚霖要查出来,孩子是他的,只怕会要了他的命。
傅柠这一走,相当于保了四个人。
傅清川后背一寸寸绷紧,仿佛在滚水里烫过,一阵阵直冒热汗。过了两分钟,又发寒发冷,好似在冰雪里浸着。
一阵冷一阵热,交替着。
“傅总。”熟悉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他怔了怔,缓慢地抬眸。
一名年轻男子,穿着卡其色的大衣,疾步走到了他面前,神情激动。“傅总,你还活着,太好了……”
“你怎么来了?”傅清川看着他,情绪压不住,眼底一片血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