铺子里众人皆是一怔。
楚清音也愣了愣,循声看去,美眸中掠过一抹诧色。
只见陆知珩不知何时出现在店门口,他身形挺拔,玄袍革带,负手而立,周身都散发着一股沉稳的气场。
待到大步入内,他的目光在楚清音脸上停留了片刻,又很快转向陆明珠:“你在胡闹什么。”
“堂兄!”陆明珠见是陆知珩,娇美小脸变了又变,“你怎么来了?”
陆知珩淡淡道:“路过听见你在这闹事,所以进来看看。”
他转向楚清音,“乔大姑娘,抱歉,家中小妹不懂事,冒犯之处还请见谅。”
楚清音知道陆知珩这人,向来面子功夫做的还是不错的,于是微微颔首:“陆大人客气了。不过是一匹缎子罢,不值得计较。”
陆知珩目光扫过那匹烟紫色的流光缎,再看楚清音和陆明珠的神态,也猜到了是怎么一回事。
“掌柜的,这匹缎子包起来。”陆知珩吩咐着。
陆明珠一听这话,面露喜色:“堂兄,我就知道你对我……”
话还没说完,便见陆知珩看着楚清音道:“乔大姑娘,这匹缎子算是小妹冲撞你的赔罪,还望你收下。”
“堂兄!!”陆明珠惊愕。
陆知珩只清清冷冷瞥她一眼,并未说话。
可那一眼包含的浓浓威严,便叫陆明珠心下发颤,再不敢反驳。
待看到掌柜的真的把那匹缎子包起来,递给了楚清音身后的湘兰,陆明珠气得一张脸都红了,再也待不下去,跺了跺脚,转身离去。
“姑娘——”陆明珠的丫鬟也急急跟了上去。
陆知珩却没有立即离开,反而静静地看着楚清音。
楚清音被他这眼神瞧得奇怪,蹙眉提醒道:“陆大人,你堂妹气跑了,你不去追一追?”
陆知珩一脸不以为意,“是她有错在先,何须我去追。”
稍顿,他看向楚清音,“不知乔大姑娘可方便借一步说话?”
楚清音下意识皱了下眉,但看面前的男人目光灼灼盯着她,还是跟着他一起走到旁侧的走廊。
眼见周围没了外人,楚清音仰起一张清艳小脸,“不知陆大人有何指教?”
她语气虽然平静淡然,但陆知珩分明看出她对他总透着一阵说不出的敌意。
难道是因为上次茶楼之事,叫她心生芥蒂?
陆知珩拧了下浓眉,稍定心神,才垂眼道,“听说乔大姑娘也要参加此次选秀?”
把她叫到一边,竟是问这事?
楚清音道:“是,我也参加。”
稍等,她嗤笑一声,“怎么,难道陆大人也觉得奇怪?”
楚清音看着他,目光清澈,“毕竟我对那个林岳爱得要死要活,是吗?”
陆知珩眼中闪过一丝异色:“乔大姑娘这话说得……有趣。”
“有趣?”
楚清音忽然上前一步,盯着男人狭长的眼睛,红唇微勾,“我看陆大人才是有趣,又是送我缎子,又是问我选秀之事,莫不是对我一见钟情,不愿见我进宫了?”
少女陡然靠近,行动间隐约传来的淡雅清香直直袭入鼻尖。
再对上面前这双似乎带着几分挑衅的眼眸,陆知珩眉心微动,一贯清冷的面庞也闪过一抹不自在。
他脚步往后退去,沉声道:“乔大姑娘,你误会了。”
“哦?真的是我误会了吗。”
楚清音自然没错过陆知珩那一闪而过的窘迫,心下不禁哼笑,没想到这卑鄙伪君子也知道尴尬?
正好,他越不自在,她越是快活。
“陆大人几次三番对我这般关注,我还当陆大人对我有意呢。不过既是误会,那便最好了。”
楚清音抬手虚虚扶了下耳边云鬓,眉眼间泛起一抹狡黠又妩媚的笑意,斜乜了面前的男人一眼:“毕竟秀女名单已经交了上去,便是尊贵如首辅,怕是也没胆子和皇帝抢女人吧。”
陆知珩被她那眼波流转间的风情所摄住般,蓦得有些语塞。
待反应过来,他堂堂八尺男人被个闺阁女子给调戏了,楚清音已然拧着细腰,笑语盈盈地离开了。
看着那抹如柳款摆的纤细身影,陆知珩呼吸不禁沉下。
乔公权那老古板,如何养了个这样厚颜无耻的女儿。
楚清音的心情很好。
不仅仅是买到了心仪的缎子,更重要的是,看到陆知珩吃瘪。
当真是美好的一天呢。
回尚书府的路上,她嘴里都不禁哼起轻快的小曲儿。
待回到府里,她让丫鬟将那匹华贵绚烂的烟紫色流光锦小心地铺在桌案上。
纤长手指细细抚摸着缎面,柔滑的触感让她想起前世。
紫色,便是裴元凌最喜欢的颜色。
他一直喜爱紫色的奢华贵气,爱屋及乌,她最喜欢的颜色也渐渐从红色变成了紫色,衣橱里最多的也是各种紫色的衣裙披帛……
“去针线房请绣娘来。”楚清音抬起眼,对湘兰吩咐道。
湘兰领命退下,不一会儿,绣娘便来到了楚清音的院子。
楚清音将缎子展开,指着上面道:“我打算在这上面绣一对大雁,旁边配上并蒂莲。”
“大雁和并蒂莲?”绣娘略显惊讶,“这倒是少见的搭配。”
楚清音懒洋洋倒在美人榻上,轻声解释:“大雁是忠贞之鸟,一生只认一个伴侣。而并蒂莲则象征着并蒂同心,寓意吉祥。”
“都是很好的绣样呢。”
绣娘眼中闪过一丝了然,颔首道:“姑娘放心,奴婢一定将这条裙子绣得栩栩如生,叫您满意。”
“嗯,务必要在二月初八入宫选秀那日绣成,若绣得好,我必有重赏。”
“是,姑娘放心。”
送走绣娘后,楚清音坐在窗边,端起茶杯浅啜。
心下揣测着,进宫那日,也不知裴元凌看着她穿着这样一身衣裙,会作何感想。
他曾说过,他最喜欢大雁的忠贞不二,但他却是三宫六院,选秀不断。
他还曾说过,只想与她花开并蒂,一生一世,可她已惨死冷宫,他枕边女人却怕是不曾少过。
男人这张嘴啊,当真是骗人的鬼。
她正兀自感叹着,湘兰急匆匆地进来禀报:“姑娘,蒋姨娘和二姑娘来了。”
最近事多,倒是将这一对母女给忘了。
楚清音放下茶杯,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请她们进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