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9 章 第 119 章

殿下

正文第一一九章

这是荣烺人生中第一次认识到官员的厉害。

刚开始诰命夫人们给荣烺送礼请安,荣烺没大放心上,平时也有许多人向她问好,送她礼物。但很快,荣烺意识到,这跟往日、间的送礼物不一样。

因为——

太多了。

送礼的人太多了。

送的礼物也太多了。

往日、荣烺收的礼多是些小女孩儿的玩意儿,首饰、玩器之类,多以精巧有趣取胜。如今则出现大量古董、珍宝。

反常必有缘故。

荣烺想了想,她跟以前也没啥变化,唯一不同的就是眼下官学的事了。

荣烺十分沉得住气,有人送,她只管收。间或跟祖母感慨一句,“以前我读史书,看到有些人贪钱,十分不能理解。如今轮到我,才知道,真是盛情难却。”

郑太后听到这话,就知道了,“你这还要继续收礼呗。”

荣烺点点小脑袋,“祖母,人家一片真心,实不好拒人于千里之外。”

饶是郑太后有些看不上这种一出事就批命送礼的行为,也很同情了一回这些送礼的人。郑太后道,“你这收了礼,就得替人办事。”

荣烺说,“这事不急。等等再说。”

送礼的人太多,荣烺打算等等看,起码先把礼收完。

就在荣烺兴致勃勃收礼的时候,丁相终于带着去岁末派去的御医,携妻来到帝都城。丁相回帝都,自然先进宫陛见。

荣晟帝对丁相并不熟悉,这是他父亲世祖皇帝当年的内阁相臣,后来林相逾矩,丁相带领内阁、与郑国公、徐国公、郢王,奉郑太后慈命,诛林氏,净朝纲,还政于主上。

此事毕,丁相便以病乞老,回家养老去了。

而事实上,这位丁相真不老,今刚过知天命之年。大概是远离朝纲,这些年保养得当,一头乌发少见银丝,风韵气度中都带着一丝乡野自然气,举手投足都让人有种说不出的舒服。

“丁相辞官时,朕还在稚龄,当年你为朝廷为朕,立下大功,朕始终记在心里。”

“陛下过誉了,臣既为臣,自要忠心主上,这是臣的本分,并非什么了不得的事。”丁相双眸明净,望向荣晟帝,“这些年,臣在乡野,岁月太平,看乡里富足,臣便知陛下贤明不让先帝,不然焉有如今盛世太平。”

君臣二人客套一番,荣晟帝就说起自己的一双儿女,“阿绵很知刻苦用功,做事亦勤谨稳妥。朕是十分放心的。阿烺古怪精灵,朕只这一位公主,难免有些偏爱。不是朕吹嘘,阿烺天资出众,远胜常人。”

“当年,丁相就做过朕的先生。这次请你回来,是想请你给皇子公主讲一讲课,你熟谙民事民情,又熟读诸子百家,既有高屋建瓴的见识,又知民生疾苦。”荣晟帝道,“我愈使皇子公主有怜悯百姓之心。”

丁相行一礼,“臣遵旨。”

荣晟帝亲自带着丁相到万寿宫请安,郑太后见到丁相也有些欢喜,打趣道,“我还以为你不来了。”

“臣岂敢。实是去岁末连下几场大雪,开春路滑难行,臣也整理了些心爱旧书,不留神就多耽搁了几日。”丁相笑,“这也是臣知太后陛下宽仁,方敢放肆。”

“你这样一说,我也不好再说旁的了。”郑太后一笑,问,“皇帝跟你说了俩孩子的情况么?”

丁相道,“陛下说大殿下勤勉稳妥,公主天资出众。”

“阿绵厚重,阿烺聪慧。两个孩子虽性情大不相同,也各有各的长处。你也别在乡里闲着,年纪轻轻的,浪费光阴,过来给我俩孩子讲讲功课,以后江山百姓都谢你。”

丁相连连陪笑,“臣焉敢不遵太后懿旨。”

“你刚到帝都,明儿是休沐日,你也在家休息两日,看看内务司修缮的宅子可还满意。三天后就来宫上课吧。”

郑太后很俐落,直接把事情定清楚。

礼部判卷的结果也出来了,礼部效率一流,又是这个众所瞩目的考试,很快卷子就批好了,能列入甲等的,每年级不过三五人,能列于乙等的,也不过十来人,余者皆不入流。

傍晚说到此事,荣晟帝问荣烺,“接下来的事,可有主意?”

荣烺把新串的茉莉花串儿戴手上,闻一闻,带着茉莉芬芳,“这事不急。”

荣晟帝悄悄跟闺女打听,“我听说,你收了不少礼物。”

“嗯。”荣烺说,“父皇你不知道,很多诰命夫人给我请安,请我礼物,都是家里有子弟或者有亲戚家子弟在官学的。”

荣烺说,“我收了一屋子。”

荣晟帝:……

荣绵先替他妹着急,“你干嘛收他们的礼,那都是有求于你的。别叫他们骗了!”

“那不至于。”荣烺说,“哥,你别这么紧张。我虽然收了礼,又没说替她们做事。她们非得送嘛,干嘛不收。”

荣绵姜洋这两个正义人士顿时目瞪口呆,“还能这样?”

“嗯,我已经想过了。官学的事,还是得交有关衙门来查。刑部大理寺或者御史台,他们是查案子的老手。”荣烺给父亲出主意,“父皇,你就叫有司去查。”

荣晟帝考校儿子,“阿绵你觉着呢?”

“博义馆馆主自然是要查一查的,钟学士不是早就同父皇请罪了么。”荣绵思路也很清晰,“案子可以先查,关键是,现在官学要怎么办?”

“那么多学习一塌糊涂的官学生,还有这次新招入学的官学生,水平更是不堪提。”

荣烺摆弄着她的小花串儿,“官学的事,还得朝廷议,让大家伙儿都给出个主意,集思广益么。”

荣绵非常有正义感,“那那些个贿赂,走后门进来的官学生,要如何?”

“这事也不急。凡事得有证据,哥,我把这些天送礼的诰命算了算,凡是能进宫的,能给我送礼的,基本都送了我礼物。她们就是自家儿子不在官学,也有亲戚家孩子在官学,七拐八绕,总有关连。”荣烺说,“要没证据,就说她们家孩子是走后门进的官学,她们估计也不能心服。”

荣绵也感觉到此事压力,他说,“证据怕得一段时间才能拿到。”

“起码有证据前,不能处置这些人。”

荣绵道,“难道就这么拖着?”

“也有不拖的法子。”荣烺跟她哥说,“博义馆已经这样了。查证据也得时间,我琢磨来琢磨去。让这些庸才做了官,以后还不知如何祸害百姓。”

“他们既然进来了,就让他们呆着。官学不毕业,不能授官。到时毕业正常出题,谁毕业,谁去做官。毕不了业的,就一直在官学读,叫他们读一辈子。”

荣绵头一回听见这样的损招,一时不知该做何评价。他又有一事难心服,“既便如此,官学每年不要给在校学子发补助银两,虽则不多,也是民脂民膏,给这样的人得了,我真替百姓心疼。”

“这事儿容易,以后有无补助,得考试说了算。考得好的,有补助。考差的,补助取消。实在不入流的,那得花银子才能继续读官学。算下来,咱还能赚些。”

饶是荣绵一向正直,此时竟也觉着,她妹这招术对付官学那些不学无术的子弟,简直是恰恰好!

荣绵道,“那些已入学一年以前的,还好这样处置。刚入学的那些,也这样办?对那些被他们挤掉名额的考生太不公平了。”

“嗯,我也希望他们能迷途知返。”荣烺真挚的说,“相信待官学生考试与待遇准则出来以后,他们会做出理智的选择。”

“官学生考试与待遇准则?”

“嗯。我打算拟一个出来。俗话说,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史师傅也常说,做事做人,都要循途守辙。齐师傅说,做事必要赏罚分明,下头人才肯尽心尽力。”荣烺道,“我决定要做一件大大的好事,来造福官学。”

荣绵忍着她妹引经据典,啰哩叭嗦的吹嘘,唇角抽搐着问,“就是这个官学生考试与待遇准则?”

荣烺颌首,“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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