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个人,都是武事太监,我去和他们说,自会照料于你。”秦宝儿指着和他一同值日的几个言道。
苏阳自是表示感谢。
秦宝儿此人,虽然喜怒不形于色,但对于沐凤熙拜托的事,的确是尽心尽力而为。
苏阳领着牌子,住进了准备好的房间里。
场子不大,但到底是有人照应的,总算是干净整洁。
最近去皇后寝宫值守的日子定在十天之后,在这个空档里,苏阳主要还是在敬事房里做事。
领事太监名叫李水莲,他已是见过。
皇帝虽然身体不好,但这些年来敬事房尚在运作。
除去一年之内摆着手指头就能数明白的临幸日子以外,此地竟然还承担了嫔妃沐浴的功能。
沟渠连地脉,建池浴温泉。
以往都是用来给侍寝嫔妃专用的,后来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便不再拘泥于侍寝专用了。
皇帝皇后对此均没有意见。
日子一天天变冷,皇宫地下冬日里虽然有暖气蒸腾,但三宫六院的嫔妃们总爱泡澡。
有时候甚至在温泉里睡上一觉也是有的。
自然便需要敬事房的太监们伺候。
“后宫之中,皇后庄素是紫隆的母亲,不过生产比较晚……”苏阳心中盘点着后宫的人物。
赵紫隆理应是唯一的嫡子。
除此此外,长子赵元则是二品贤妃王云潇所生,荣国公王之尧是其外公。
另有一人,武艺乃是诸皇子之首,序列第五,名作赵启的,生母乃是早年颇为受宠的德妃。
敬事房的太监们私下议论,有望继承大统的大概便在这三人里。
“据说皇后当年因为庇护寒水殿的事情,被陛下冷落了许久?”
几杯好酒下肚。
苏阳在和一名年长的太监闲聊之时,将这个问题抛了出来。
谁知那人神色立即紧了起来。
“不可乱说……”他许是喝醉了,明明一手按着苏阳手背。
但自己却舌头打卷,咕噜噜滔滔不绝。
“想当年,那寒妃自裁于冷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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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百年前,墨水降临人世。
二十年前,寒水殿叛变的消息传出,宫廷酿生惨案。
而消息,据说是从贤妃的口中,也就是赵元母亲那里率先传出的,令人奇怪的是,皇后庄素本和出身寒水殿的寒妃不和,但那日却拼命维护于她,令人十分奇怪。
“皇后,贤妃……”
总是要去皇后寝殿,此事倒不急,可以往后面放一放。
苏阳又开始打探金行神石的下落。
虽然有了正经身份,但一个太监也不能随意走动的。
好在水行功法进阶神速,【地泉诀】的遁形比当初的二品的绝影亦是云泥之别,苏阳万事小心,总算是没有出什么差错。
不过仍有几处地方,令其心生悸动。
这其中有内务府后方的小院,还有当年寒妃当年的寝殿。
“当初感应时,只听到钟声响起……”
苏阳研究着线索。
皇宫确实有一口大钟,四门之上皆有,当属午门之上的那个最大。
只是那几处地方都有高手把守的,苏阳不能靠的太近,但仍旧去附近转悠了一圈。
木行神石毫无反应。
天色渐晚,苏阳一无所获,回到敬事房中。
正望见李水莲的脸色有些发黑。
李水莲也是岁数年长的,本身有几分功夫在身上,处事圆滑,方能在这门差事上做上多年。
他知晓苏阳的来头,对其也是照顾一二。
只是眼下显得十分不悦。
“公公怎么了?”苏阳脑袋一歪。
“怎么了?”李水莲怒极反笑:“我知道你和秦公公关系不错,但也不能如此行事。”
“今日是你当值的第一日,你便玩忽职守,一日不见人影。”
“说!你白天去哪里了?”
糟了,把这茬给忘了。
苏阳暗呼不好,自己现如今完全没有代入太监这个角色。
早上一起来便去自由活动了。
如今看来,想必早上李公公点卯的时候,便发现自己不在。
上班第一天,便来他一手旷工。
若是寻常太监,只怕早就打死了。
苏阳自知理亏,只能赔着笑脸,又使银子,又造由头。
只说是他跟着秦宝儿出去见几个贵人,忘了请假,日后再也不敢了。
连哄带骗的,总算见李水莲的面色舒缓了三分。
“本想着给你安排个好差事……”
他叹了口气。
晃了晃空荡荡的牌子,从中落下木牌一只:“眼下只剩下这一个了,你速去伺候吧!”
苏阳接过那唯一的木牌。
上方单单书写了个丁字。
那是浴池的编号。
苏阳换上了伺候嫔妃沐浴专用的衣服,早早来到门口等候。
透过轻纱,能够望见里面蒸腾的雾气。
“这位兄台,里面是哪位娘娘啊……”
门口站岗的小太监一眼就认出来这是白天翘班的“关系户”。
虽然不悦,心中发酸,但仍旧回答了一声。
“是香妃!”
香妃?
苏阳对此没有什么印象,想来应是后入宫的年轻妃子。
皇帝已经年老,这些妃子,大多日日夜夜只能独守空房,细数青砖为乐。
十分寂寞。
“她叫这个名字,不知是否字如其名……”
体香这种东西,大多有先天和后天之分。
一些族裔懂得一些制香之法,从小熏洗身体,便可经年保持香氛之气。
在苏阳看来,这大抵和“腌入味”了没有什么区别。
一般伺候嫔妃洗澡,像是搓灰、按摩这种自是不用太监们干的。
他们虽然净了身子,但到底曾经是男子,嫔妃们不说,皇帝听了也会心中膈应。
大部分负责的是端茶倒水、加水取水,撒撒花瓣等等类似的粗活。
只是今日,轮到苏阳却不同了。
他还在门口站着,便见一个老婆子冲出来,拉着自己就要进去。
她身宽体胖,着富贵红衣,戴花穿银,嘴角一颗黑痣瞩目。
服饰上看,应是年长留用的宫女。
只是苏阳感觉似乎有些不对劲。
就像是进了胭脂斋。
“唉,快进来,你快进来……”她极力地拉扯。
苏阳确认了一眼自己的位置,方听见她喘着言道。
“我是秋月姑姑,你快随我来,娘娘需要人按背呢。”
她不由分说的将其拉入内。
苏阳不解,光着脚当当当跟着其踏在木地板上。
急促又慌张。
“这些按惯例不是宫女们做吗?”
秋月姑姑闻言挤出一个难看的笑脸。
“不妨事不妨事,已备过案了,那些宫女们力气太小,香妃娘娘并不满意。”
“香妃娘娘是和当年的寒妃娘娘一道入宫的,武艺高强,十分吃力气。”
“你伺候好了,说不定能赏给你许多好处。”
她说着不停地转头,生怕跟丢了。
苏阳望着其拼命眨着的双眼,心中是一个字也不相信。
此事蹊跷!
坑深且大!
危!
他正要想个由头溜走,谁知道被秋月姑姑一把推进虚掩的房中。
啪嗒。
身后房门紧闭,声音听起来和秋月姑姑此时的心情一样轻松愉悦。
“娘娘,人我带到了,有事您吱声啊。”
哗啦啦碎玉声入耳,水光潋滟。
苏阳还未来得及细细看那香妃娘娘容貌。
便先觉鼻中一窒。
那味道像是陈年老醋混合着杂七杂八的佐料匠心酿造而成。
靠!
这位娘娘有狐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