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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lass=""> 乌利亚一身黑衣缓步从台阶上走下。
兰斯洛特很冷静,没有过多惊讶。
伊德里尽可能地压制脸上的震惊与不解,只有双眉间挤出几条沟壑。
他的注意力留在了乌利亚披风末端的几处血迹,红色已经干涸,和披风的黑色融为一体。
在看到兰斯洛特被绑在椅子上,衣服还被人撕得不成样子时,乌利亚略微皱起了眉头。
或许是Alpha心理作祟,他做的第一件事不是帮兰斯洛特解开绳子,而是先把自己的衣服给他披上了,与此同时还将雪松味的信息素包裹在他周身,驱散了令人窒息的压抑金属味。
看乌利亚黑着的脸,说他下一秒要给伊德里一拳兰斯洛特都相信。
实际上乌利亚确实有这个打算,但他看在这人是自己未来大舅子的份上忍住了,他不知道在他来之前两人说了什么,可Alpha的直觉告诉他事情在往他不想看到的方向发展。
另一边,伊德里脸上的震惊还未退去:“乌利亚?你醒过来了?”
乌利亚面无表情,冷冷地回应:“这么意外?”
伊德里看着一站一坐的两人脸上没有丝毫的惊讶或是重逢的喜悦,似是早就已经知晓了。
兰斯洛特望了他一眼,道:“能不能先帮我松开?”
乌利亚没费什么力气的样子,只是两手用力一扯就把成年Omega手腕那么粗的绳子拽断了。
兰斯洛特抖落身上的绳子,起身把披在自己身上的黑色外套拍在乌利亚身上。
后者接过衣服又给他披了回去。
兰斯洛特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这很冷吗?”
乌利亚:?
Omega裸露上半身是什么正常的事情吗?
就算乌利亚知道兰斯洛特不在意性别,毕竟这人ABO相关课程就没认真听过,在军部装Beta也是丝毫不顾及这些。
他自己看了当然没什么问题,但问题是旁边还有一个伊德里,这人就问题大了。
乌利亚干咳两声,扯了个理由:“咳咳,要当皇帝的人,注意点仪容仪表。”
兰斯洛特想想应该觉得有那么点道理,还是乖乖穿上了乌利亚的外套。
伊德里被晾在一边:“喂喂,这个乌利亚不会是谁易容伪装来骗人的吧。真正的乌利亚不还在地下城?”
乌利亚:“哟,大舅哥对我的行踪还挺了解。”
伊德里虽然不愿意承认,但乌利亚3S级精神力的信息素不是那么轻易能模仿的,在他关闭精神力屏蔽器的一瞬间就感知到了那股力量,这人是乌利亚本尊没错:“你是什么时候醒的?”
乌利亚看上去站的随意,实际上把兰斯洛特牢牢地挡在身后,在他和伊德里之间成了一道坚实的屏障。
“我是什么时候醒的?我也没晕多久吧,只不过被人藏得好。”说着他侧目看向兰斯洛特,眼神像是在调情。
藏在哪里不言而喻,只有最高指挥官的宿舍除了他本人以外没人有权限进入。
伊德里反驳道:“不可能,和粒子炮爆炸离得那么近,给你检查那么多次都是一样的结果,你不可能会醒来的。”
兰斯洛特看向伊德里的眼底流出一瞬的冷意,甚至带着少许的杀意。
乌利亚回得从容:“您这么笃定我醒不过来?你安插的那几个小喽啰好像不太靠得住呀。”
伊德里咬紧牙冠,他派去一直反馈情报的都是自己手里最顶尖的人了,为什么到乌利亚口中就如此的废物。
伊德里忽然想起来什么:“我当时看到了兰斯洛特在你的培养仓前哭得近乎失声,那不是可以装出来的样子。”
乌利亚倒是新奇:“原来还有这事?”他说着看向一旁的兰斯洛特,黑眸眼底的情绪摸不清,“小影帝,你还演过这种苦情戏?”
兰斯洛特没想到当时还被人监控着,他本以为当时所有人都出去了就没人会知道这件事了。
他的声音淡淡的:“我没演,当时乌利亚确实是昏迷了。”
伊德里离得远看不清,兰斯洛特耳尖的红晕乌利亚可不会错过。
伊德里沉默良久,像是突然想通了什么,突然大笑出声:“我真是蠢啊,这么拙劣的把戏都没看出来,本想着用格雷姆除掉你这个祸害,没想到反而被你将了一军。”
乌利亚句句往他痛处戳:“那是,我要是跟你一样蠢能把兰斯洛特拐到手?”
乌利亚注意到伊德里在暗自点着手腕上的终端:“大舅哥是在找援助?如果是的话你就不用费那个劲了,地下的通讯装置已经被我拆了。”
伊德里被抓到了小动作也不在意:“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乌利亚笑笑:“奥,你精神力太低了不懂也难怪,我们精神力2S,3S的如果标记了是可以互相感应的。”
伊德里咬牙切齿:“外面那些人呢?”
乌利亚:“你说皇室的那群小喽啰?几下就起不来了,不是我说,就这群人放我们军部十天回来就能一个顶原来的三个。”
兰斯洛特腹诽,心说真不愧是一起共事多年的元帅和副官,说的话都是一模一样的。
伊德里沉默良久,突然低声说了一句:“为什么?”
乌利亚不甚在意:“什么为什么?”
伊德里的声音突然高亢:“为什么你们都不想让我如愿!为什么同样是Alpha,你们的都是雪松味,红酒味,我的信息素却如此不堪!为什么我是格雷姆的儿子就必须作为牺牲品去参与什么狗屁实验!为什么我苦心算计,到头来却比不上你这样一个半路插进来的第三者!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兰斯洛特你是第一个不讨厌我的信息素的人......为什么非要是你......”
伊德里说到最后声音逐渐式微。
一直冷嘲热讽的乌利亚见到这样的情形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回应。
伊德里嘴里还在念叨着,同时向后慢慢踱步。
在触及到背后的墙面后,他突然站直了腰背。
瞬间狭小的地下室内充满了令人作呕的金属气味的信息素,像是在为他接下来的话做着预告。
“但我从来没有觉得我做错过什么!”
他笑得张扬,随后倒退一步,原来平整的墙面突然向后出现了一道暗门,伊德里赶在乌利亚到之前侧身闪入其中。
墙面又恢复到了原始的样子,从外面没有任何空隙能够进去。
原来伊德里突然的示弱是他装出来的,只不过是为了掩护自己更好地脱身。
乌利亚再次将雪松味的信息素放出,冷不防听兰斯洛特吐槽道:“你是性别刚分化的小年轻吗,怎么什么都想争。”
刚分化出第二性别后就是一段叛逆的青春期,年轻的Alpha都想要展示自己优于别的Alpha,以至于处处都想比拼。
信息素强的就更甚,有事没事就要把信息素放出来溜溜,就像是雄孔雀到处开屏。
乌利亚这种一定要用自己的信息素盖过别人的行为就有些幼稚。
乌利亚不管他,继续释放着信息素:“你不生气?”
兰斯洛特:“生什么气?”
乌利亚:“好不容易钓上来条大鱼就这么放跑了。”
兰斯洛特走到伊德里消失的那面墙边上查看,回道:“他不会这么轻易放弃的。”
兰斯洛特也没有找到能打开那扇门的方法,刚准备和乌利亚说话就被人一把搂了过去。
“怎么这么了解他?”
兰斯洛特一个侧身就躲开了乌利亚伸过来的手臂:“他是我哥,我能不了解他么?”
乌利亚抱了个空也一点不尴尬,手臂在空中优雅的抬起又放下,索性直接整个身子靠近兰斯洛特:“那你说说我现在在想什么?”
趁兰斯洛特思考的间隙,乌利亚半步跨到他身后,如愿地把人抱了个满怀:“想抱你。”
兰斯洛特拿他没办法:“元帅大人你这刚结束了易感期,还这么粘人合适么?”
乌利亚不以为意,蹭在兰斯洛特颈间:“我这是易感期后遗症。”
兰斯洛特对他是打也打不过,说也说不过,索性闭嘴跟个木头似的杵在那。
乌利亚得了便宜还卖乖:“而且咱们这不是刚‘重聚’,多抱抱才有氛围。”
兰斯洛特想起这段时间不知道是谁仗着突如其来的易感期,从早到晚就粘着他。
早上差点迟到就是因为这人从早上起床就一直挂在自己身上,干什么都不方便:“元帅大人还真就演上了呗,我看影帝不是我应该是你才对。”
乌利亚学他道:“我也没演。”
“那我怎么不知道,我们精神力2S,3S的人标记完之后还能互相感应的?精神力还能当GPS用的。”
刚刚乌利亚这么说出的时候兰斯洛特都震惊了,精神力再高也不可能有这么精确的定位能力吧。
还真就一个敢说一个敢信,真就仗着自己精神力高就能为所欲为。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乌利亚在他这已经一点脸都不要了:“我不管,我就想抱着你,再让我抱一会儿。”
这样子要是被帝国人民,被以乌利亚元帅为荣耀,为救世英雄的人们看到,说乌利亚这是中了邪他们都信。
兰斯洛特拍掉乌利亚的手:“抱就抱了,别乱摸。”
乌利亚的低笑声在他耳边响着:“不过你没立马追出去找伊德里我倒是有些意外。”
兰斯洛特回道:“要是现在出去是最好的时机,那我们肯定不在这。”
乌利亚先是一愣,笑道,“反推法用的不错啊,那优等生能猜到为什么不现在出去呢?”
兰斯洛特:“伊德里原本的计划是让我背锅,是导致你不能醒来的罪魁祸首,但是你其实一开始就已经醒过来了,这已经将了他一军,如果要做的更绝一点......”他略微停顿,继续推测道,“那就等他放出消息,等舆论再扩大一些再出现,这样不仅能说明我没有害你,而且还坐实了他想拖我下水的事。”
兰斯洛特分析得没错。
如果没有乌利亚这一个不确定因素在,伊德里的计划可以说是天衣无缝,借刀杀人还能一石二鸟。
可偏偏兰斯洛特不按套路出牌,乌利亚也不是什么善茬。
乌利亚称赞道:“真不愧是军部的优等生啊。”
乌利亚还是把人抱着不松手:“你怎么叫伊德里啊?”
“伊德里?”
“嗯。”
“之前就是叫哥哥或者哥吧。”
乌利亚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你觉得哥哥这个称呼怎么样?”
“现在觉得不怎么样。”
“但是我觉得还挺不错啊。”
兰斯洛特:“......”
乌利亚继续道:“那我叫你哥哥怎么样?”
兰斯洛特:“易感期把脑子烧坏了吗?你大还是我大?”
乌利亚脱口而出:“当然是我大。”
说罢又补充道:“各种意义上的。”
兰斯洛特现在真的挺想给他来一拳。
乌利亚发出得逞的坏笑:“你小时候还跟在我屁股后面叫我大哥哥呢,现在怎么不叫了?”
这都多大的人了,现在叫出口的“哥哥”和小时候的比较,怎么都觉得镀了层奇怪的色彩。
乌利亚继续道:“既然你肯定不会叫我,那让我叫叫你总行了吧。”
不得不说,乌利亚在把歪理讲的头头是道的方面十分之有天赋。
而且对于兰斯洛特这样必须要靠理论说服的人还格外地奏效。
“不行。”兰斯洛特回道。
乌利亚看出来兰斯洛特动摇了,继续穷追猛打:“你不让我叫你,那你叫我。”
兰斯洛特想了半天,愣是想不出来什么能反驳他的话:“不在这叫。”他这话说得毫无底气可言。
乌利亚:“不在这叫,那在哪叫?等会出去当着众人的面叫?真没看出来太子殿下还有这种癖好。”
反客为主向来是乌利亚的强项。
虽然兰斯洛特是个理性的人,但是乌利亚知道他的性格。
即使表面上是一副不甚在意的样子,但他这个人对于家人的情感还有十分看重的。
之前在经历老皇帝和他另一位真实的父亲的事时,乌利亚看他的样子觉得好像这人已经释然了,但事实并非如此。
他不仅没有释然,甚至是沉浸在悲伤中很长一段时间没有缓过来。
他的不在乎只是伪装出来的罢了。
所以当再一次被“背叛”,乌利亚想要有所行动。有时治疗心灵创伤最好的良药不是时间,而是代替。有时在悲伤中的人往往就是需要这样的安慰,轻松的玩笑话没有刻意为之带来的压力,就算只是口头开出的玩笑也有着一定的心里引导暗示。
兰斯洛特有些气急败坏:“回去再说。我们什么时候走?”
乌利亚知道欺负的有点过头了,见好就收道:“再等一会儿吧,得演员都到场了演出才能开始。”
地下室里静悄悄的,乌利亚感觉什么时候都抱不够他,一直缠着兰斯洛特不松开,看他情绪一直有些低落,于是开口问道:“我来之前伊德里都和你说什么了?”
兰斯洛特缓缓开口与乌利亚复述着伊德里的所作所为,他父皇的实验,乌利亚的失踪都有他的参与。
乌利亚静静地听着,在讲到伊德里为什么想要皇位的时候,兰斯洛特突然停住了。
乌利亚问道:“不想说了?”
兰斯洛特摇摇头:“他说他是为了我。”
乌利亚抱住他的手收紧了一点:“一开始我就说你这哥哥是个变态你还不信,我是Alpha看得出来,他看你的眼神就不对,要不是看在你说是因为他的话才下定决心进的军部,我早一拳招呼上去了。”
兰斯洛特想说其实那几句一直埋在他心底的话不是伊德里说的,而是他照搬乌利亚的,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就是感觉别人为了我付出很多,但是我没有办法报答他,这个感情不是出于爱情或者亲情,就是好像我亏欠别人什么.....你能理解我说的意思吗?”兰斯洛特的声音很低落,疑问句的尾调也没怎么升高。
乌利亚没正面回答他的问题:“不是所有人的付出都能得到回报的,世上的一厢情愿太多了。”
乌利亚把人转了一百八十度面向自己,他表情十分严肃:“你再好好想想,他说他是为了你,真的是这样吗?”
一次次的利用,一次次地将他往刀尖上推,甚至要将他的声誉尊严粉碎以此达到控制他的目的。
爱从来都不是结果,而是过程。
为达目的不择手段,那目的的彼岸不会是远观的爱的伊甸园,只会是布满荆棘和毒蛇的沼泽。
“他不过是为自己的私欲找了个冠冕堂皇的借口,让它成为你精神的枷锁。”
“他想要皇位从来都只是为了他自己。”
乌利亚的话好像一瞬间让他清醒了。
长久以来地压抑,知道真相后的失望,都在这一刻决了堤,就算是万众瞩目的帝国太子也会委屈,也会眼泪不受控制地往下流。
这眼泪中有委屈有不甘,但是也有感动。
还好他遇到了乌利亚,或许一切都不是巧合,一切都是必然的偶然。
乌利亚对于伊德里的行为没有任何过多的评价或是褒贬,他只用了一句结尾。
“见不到光的东西都会腐烂变质,欲望也是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