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立时四十来岁,蓄着胡子,身材有点清瘦,脑袋就像是削尖的倭瓜,笑起来发出一阵呵呵的冷笑声,不过浑身上下充满的是无精打采。
在他的下首边,坐着个面白无须的年轻男子,头发黄黄的,皮肤也很显白,长相很洋气,应该是中欧混血儿。
在他身边的茶几上,放着一把西洋剑。而他则光着膀子,身后一个长须老者正在给他贴膏药。
此人赫然是西洋武士,身上的伤,也是被黑熊伤到的。
在对面坐着一个身穿唐装的老者,胡子黑白夹杂,双手抱圆,正在眯着眼睛养神,此人乃是梁旺来请来镇宅子的高手方青山。
这种人放在过去,那叫做教头,专管有钱人庄子里的庄客跟护院,教授他们功夫武艺,做的是保家护院的事情。
放在现在呢,叫保镖教官,在有些讲究的世家里,则请这类人来做管家。
在老者的下首,坐着个身穿酱红色西装的男子,这男人身材挺拔伟岸,笑起来自带一股温柔,一看就是师奶杀手级的。
不过他面色略有点白,眼袋也肿,坐了没一会儿就哈欠连天的,一看就是沾了毒的瘾君子,只怕身体早就被掏空了。
他叫梁帅,是梁旺来的独子,正宗的高富帅。平时就喜欢呼朋唤友,开着豪车,搂着美妞到金世界吸上一口。
金世界现在来了些三流明星,他们这帮二世祖,都以泡到那些女的为荣,于是争相蜂涌,常常一掷千金,就是为了互相攀比。
这会梁帅心里正不耐烦着呢,他本来已经跟人约好了,今天去追金世界影视那个腿最长的模特。
她可是刚上了什么时尚杂志,要能把她搞上床,那在东江可就大大长脸了。
“都怪我,没能拿到账本,要不然也不会让老板这么狼狈了。”西洋武士叹了口气,转头对祖立时说道。
后者摆了摆手,说道:“事已至此只有想想接下来的对策,怪你也没用,再说杨万华被抓,迟早把我们吐出来。我是没想到,连祖亮都栽了跟头,这个萧衍不好对付啊。”
梁帅哈哈笑了几句,说道:“你们担心干什么啊,还不是钱闹得慌?回去把箱子底翻过来,把钱给人家打过去,明天通缉令就能取消。”
“理是这么个理,但现在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就怕这钱连拿的机会都没有。”小祖立时叹了口气,从没见到过任何一个官员,能有这么快的效率。
自己明明把金矿内外都打点好了,可人家只一个敲山震虎,就利用高大山击溃了刘伟。自己也是乱了分寸,竟然让杨万华去监督刘伟,这一下子捅破了天。
一夜之间,他还在小蜜的肚皮上驰骋的时候,人家萧衍就进驻金矿,把该收集的证据就都收集了。
快,太快了,快的他简直都来不及反应。
几人正说着话,楼上传来了脚步声,紧接着两个人携手走了下来,还不时的发出一阵笑声。
听到声音,祖立时赶紧站了起来,平时他可没这么周到的礼数,可现在不同往日了。
“戴局长,梁主任,事儿都说的差不多了吧?”祖立时陪着笑,见两人面色不错,赶紧上前问道。
下来的人,正是戴竹国跟西乡的大佬梁旺来。前者面色笑中带着阴沉,后者脸上堆着笑,嘴巴很大,不时的发出一阵爽朗的笑声。
众人也要起来,戴竹国赶紧挥了挥手压下来,又伸手示意了下,于是祖立时也坐了下来。
戴竹国跟梁旺来在正面坐下后,后者给叫了茶,然后欠了下身子,哈哈笑道:“戴老弟,这次咱们可就都仰仗您了。这萧老九是一步一口,迟早要把咱们东江这些个老大哥都给吞了。”
“是啊,你看他现在做的事,哪件不是搞针对?明知道大家跟钱书记关系好嘛,可人家就是不给脸,也不买账!”戴竹国点着头应和了起来。
这毕竟关系他的命运,祖立时实在忍不住,开口再次问道:“这事儿到底该怎么了?难道钱书记就眼睁睁的看着咱任由人家捏来捏去吗?”
“祖老哥,你急什么啊,既然求到我这里了,我还能袖手旁观?这么多年的兄弟关系了,你的事就是我的事,尽管放心好了。”梁旺来哈哈笑着拍了拍胸脯。
祖立时一听这话,眼睛立马就亮了,高兴的说道:“意思是有应对的法子了?”
“这是自然,戴老弟都来了,那肯定是带着智谋来的。虽然这个法子有点激进,但这不也是到了关键时刻嘛。为了你祖老哥,钱书记可是没少花心思。”梁旺来依旧是哈哈大笑。
祖立时赶紧点头赔笑,说道:“那是那是,我若是能逃过此劫,必然加倍以钱书记马首是瞻。下次票选的市委领导的时候,咱有钱出钱有力出力,无论如何都要让钱书记更上一层楼……”
“这个是肯定的,钱书记这些年也没少照顾我们,做人嘛,都要懂得报恩感恩。只是这次做事非要有胆量之人不可,就不知道你祖老哥敢不敢?”戴竹国终于开口了,却是阴沉的脸更加阴沉了。
祖立时愣了下,郑重的问道:“这个计策,到底是什么?”
梁旺来刚要说,戴竹国忽然咳嗽了声。
坐在下首位置的方青山忽然睁开了眼睛,对着上首一拱手,说道:“老夫去院子里转转,看看底下的人有没有偷懒。”
“方师傅,见外了啊,咱都是自己人,无所谓的……”梁旺来话虽如此,却已经起身把方青山送出了门。
回来的时候,看瞪了眼自己的儿子梁帅。
后者早等不及了,打了个哈欠后,起身说道:“折腾人,让在这里等着,误了多少正事!”
“狗屁,找你来是有正事跟你说的。我告诉你啊,最近给我安安分分的,尤其不要招惹那些外省人,老子不想总是给你擦屁股。”梁旺来跺了跺脚,冷哼了声。
梁帅一甩额前的刘海,潇洒的一边往外走,一边无所谓的说道:“知道啦,您慢慢谈正事赚大钱,儿子替您赚钱去。”
“败家子啊,忤逆子啊……”梁旺来气的不住的跺脚,可梁帅已经走远了。
等到梁帅走远了,祖立时赶紧有问道:“哥几个就别藏着掖着了,到底是怎么个解决法子,快点说啊。”
“法子有的是,就看你敢不敢!”戴竹国一甩头,梁旺来走向了祖立时,还把嘴凑到了对方的耳边。
这房间里也没有别人,前者的声音却依旧很低,可见这件事该有多机密。
不等梁旺来说完,祖立时噌的就站了起来,他激动的喊道:“这怎么可以?这怎么可以?刺杀朝廷命官,那是掉脑袋的罪过……”
“呵呵,祖立时,你不做这件事的话,现在你就不要掉脑袋了吗?”戴竹国面色阴沉,小声阴恻,十足一副阴险小人的样子。
祖立时仰天长叹,颓然的坐回了红木椅子。这南方的家具以红木家具为主,坐下来的这一下,跌得脑袋都生疼。
旁边的西洋武士一把抓起细长的西洋剑,冲着祖立时大声的说道:“老板,我愿意为你赴汤蹈火在所不辞,我这条命是你救来的,现在就还给你。”
“造孽啊……”祖立时捂着心口再次一声长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