枫快速回忆了明吉府邸所在的位置，在第六层正殿的左侧。
明吉的实力比善元强很多，善元不敢得罪明吉，所以，明吉因为私仇报复善元的可能性不大。
沉默片刻后，明吉开口说道：
“不是每个元老，都赞同善元的想法……实际上，太初宫里的老怪物，每一个都有自己的思量。我们并不是铁桶一块。”
他不等枫消化掉这些消息，继续说：
“你要知道，在灵界生存需要遵守的规则并不多，但每条都有特殊的含义……当你把一件事情看作理所当然，你要停下来好好想一想，这件事情能成为怪物之间的常识，是因为它绝对正确？还是有谁在推动大家去认可？”
“一件事情，怪物们都这样说，就一定是对的吗？”
“善元说你是新一代怪物之中最无用的一个，很多和你差不多大的怪物也认同善元的观点。你真的是废物吗？如果你真的是他们说的那样，那么在你手下毫无还手之力的石楠算什么？被你算计，还对你感恩戴德的梧桐和水杉算什么？”
明吉呵了一声，继续说：
“灵界的规则说，不可残杀同胞。但其实没有化成人形的，可以成为盘中餐……元老们默认的规则，是只有已经化成人形，且健康的怪物才是我们的同胞。”
“在你们这些小怪物看来，树林里那些树木，在灵界、人类世界大地上行走的怪物，都是你们的同胞……甚至，因为堕落进入鬼蜮的怪物，也是你们的同胞……两者都不算违反规则，但对规则的理解不同，规则的内涵也不同。”
听到这里，枫望着在月光下泛起粼光的月河，开始怀疑一切。
规则可以是假的，元老们的崇高形象可以是假的，那还有什么是真的？
明吉放缓声音，问：
“我让你拿到一块令牌，你偷了水杉的令牌，为什么不直接留下？”
枫从思绪之中抽离，回答：
“进出太初宫的怪物无缘无故丢了令牌，有可能引起元老们的警惕。”
明吉笑了：
“原因只有这样？你制作了假令牌，为什么不把手里的假令牌，和水杉的真令牌对调？”
他看了眼枫，道：
“你拿着假令牌代替水杉去太初宫，就不怕被守门怪物发现？”
枫摇摇头，说：
“我拿着假令牌给守门怪物看，如果不能通过，有梧桐在场，还可以推脱说这两个怪物不认得我，才引起误会……”
“出了问题，我把假令牌藏起来，再把真的拿出来，事情就可以推到那两个守门怪物的身上。”
在有真令牌的情况下，谁会怀疑他会先拿出一块假的呢？
明吉皱起眉，似乎不是很认可他的做法：
“你和水杉并不亲近，其他怪物在背后调侃你，水杉也曾把你当成谈资。你不肯把他拉下水，大费周章地去冒这样的风险，值得吗？”
枫说：“他因为我的算计摔伤了手脚，这已足够。我又何必害了他的性命？”
明吉望向月河，好一会儿没有说话。
半晌之后，他叹了一声：
“枫，你要学会跳出棋局，站在棋手的位置上，去思考每一步棋为什么要那样走？不可将一切规则视为寻常。”
说着，明吉又有些感慨：
“你也不该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尝试违反禁令，就像你之前做的……当然，针对你们这些小怪物的禁令很少，除了不能残杀同胞，就只有每天按照规定完成任务这一项。你还不知道违反禁令，会带来怎样可怕的结果……”
枫看着地上的图画，一抹灵光出现在脑海之中，但还不等他抓住，灵光就又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没有继续在这一点上纠结太久，因为，明吉又说了一件事情。
“善元尝试成神的那天，太初宫会要求你们将东园之中的竹笋全部砍光，当天你会很辛苦。所以，所有准备提前做好，不要拖到最后一天。”
枫先是一愣，随即，将明吉说的事情串联在一起……
善元要举办成神仪式，是一种尝试，并不是所有的元老都赞同这一点。
善元成神当天，要将专门供给太初宫之中的东园竹笋砍光。
竹笋之中蕴含的能量，能将灵界怪物的初始寿命延长一倍……
枫得出结论：“善元要以仪式辅助，在短时间内摄入大量的灵气，尝试突破寿命限制？”
他看向明吉，从明吉的表情之中，得到了肯定的答复。
“这只是一部分。”明吉说。
更多的是什么？
枫问了，明吉不肯说。
明吉只是告诉他：
“要学会怀疑，怀疑你看到的一切。”
枫心里满是疑云。
这也不说，那也不说，明吉到底想让他怎么破坏善元的成神仪式？
“我需要更多的线索。”他说。
“那就去查吧，今晚去查还来得及。”明吉说。
满打满算不到三个夜晚，明吉打算让他自己把事情都查明白？
枫在心里骂了一句：真是个疯子！
明吉擦掉地上的刻痕，遥遥指向竹笋园边石屋所在的位置，对枫说：
“我还是那句话，你要学会怀疑。你要亲眼去看那些元老做了什么，而不是听我说那些元老要做什么……”
“梧桐和水杉出来了。”
枫顺着明吉的指引看过去，耳边一阵怪风拂过，他猛然回头，明吉已经消失在了原地……
说笑声越来越近，枫脱下外衣，翻了个身，坠入月河。
梧桐和水杉路过月河时，就看到枫在月河里洗澡，双方打过招呼，便各自散开，二人并没能发现枫有什么问题……
当天夜里，枫先回到石屋休息，等到松睡熟，又偷偷离开。
他穿上隐匿长袍，拿着自制的假令牌走向太初宫，顺利地通过呆愣愣的守门怪物的检验。
有月光的映照，想要辨认清楚方位，并不算难。
他看了一眼议事殿所在的位置，大殿之中灯火摇曳，但并不算明亮。
他没有往大殿去，而是跟上两个从议事殿侧偏门出来的仆从，先去了膳房。
与外面的怪物们不同，两个仆从并没有穿白色麻布短打，他们头戴正中镶嵌一块白玉的黑色细纱冠帽，身穿棕色衣裤，袖子肥大，甚至能掉在地上……
据说，这是人类世界里的款式。
他们从议事殿里退出来，把头埋得很低，态度极其卑微。
一直走到台阶前，他们才重新抬起头，完美错过了发现枫的机会。
“菜品备齐了吗？”
从议事殿里出来的一个仆从，刚走进膳房，便问。
膳房里面的人答道：
“都准备好了！我们这就……”
话还没说完，就被不耐烦地打断：
“快快快！！误了元老们的时间，你我都担待不起！”
枫藏身于膳房外门廊的石柱后，没过多久，就见那两个仆从引着一队身穿蓝色外衣、手里托着盘子的厨师走出膳房。
枫立即将自己藏得更严实，直到那队人走远，才闪身进入膳房。
扑面而来的，是一股腥臭味。
枫抬手在鼻子前扇了两下，腹诽：太初宫的膳房里都在捣鼓些什么怪东西？
一转眼，就看到了案板上的东西……
枫后退两步，用力捂住嘴，不让自己吐出来！
太初宫里那群老家伙，都干了些什么？